他齊北崧別說是在宏城,就算擱整個省內也是沒人敢得罪的主兒,沒想到偏偏有這麼在一個別人看來清清秀秀、很懂禮貌的牲口,騎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
昨天一整天全陪員警耗著了!
他自己被審了半天不說,又被迫搬出了他老子和老子的老子,那兩位原本就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下更來勁了,把他拎回去劈頭蓋臉地訓了一晚上,一邊憶往昔崢嶸歲月,一邊痛斥不肖子孫。
他齊北崧活到二十五歲,也就是十八歲之前比較荒唐,會仗著家裏的勢力壓人,近幾年搞公司拼事業,除了偶爾玩幾個MB之外沒有別的惡劣嗜好。
玩MB主要因為他身後跟著倒貼大軍,不是明星網紅就是模特,一個個哭著喊著要和他談真情,一個個都是麻煩,反而沒有MB這種明碼標價的叫人放心。
總之他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血氣方剛,渾身精力,不屑于跟誰談戀愛,又怕麻煩,總得找個發洩途徑吧?以他的身份總不能蹭電線杆子去吧?
這下好了,昨天一過,他的努力在長輩眼裏一筆勾銷,又只剩下驕奢淫逸,作威作福,尋釁滋事。
對了,再加上一條:涉hei涉恐。
他帶幾個保鏢真不是黑社會,也真不是為了顯擺,知道他身價多高嗎?知道他出事了整個巨集城都會地震嗎?
好好一輛新賓利,他自己還沒怎麼捨得坐,就被一幫排爆的大哥拿著儀器呲來呲去,想想就心痛!
再說那個水月山莊酒吧的小服務生(因為劇情爆改,齊北崧到現在都不知道人家叫什麼),莫名其妙就跑進他的包房裏來,一副欲擒故縱玩情趣的模樣,逮著他就罵,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總不能白白吃虧吧?
還沒幹嘛呢,就被程幾一悶棍敲暈了。
暈就暈吧,對方還打他,打就打吧,程幾還嘲笑他繡花枕頭一包草,空有架子沒裏子。
笑就笑唄,程幾居然又把他弄暈了……後面就不能提了,再提就像個怨婦。
說實話,他第一天就是想給服務生一個教訓,好好給他上上文明禮貌課;第二天還找他更不為什麼,就為問句話,問完了只要心情好就放人走,哪知道會搞出那麼大的動靜!
在警方處,他遇到那個被追查手機號碼的男生了。
對方完全無辜,一問三不知,就知道有個漂亮小哥哥問他借手機,他一時色迷心竅就借了,至於對方給哪里打電話,說了什麼,他毫不知情。還含羞帶臊地說小哥哥請他喝奶茶,可能想泡他……
泡個屁!!
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值不值得泡!小哥哥想泡,也必須先泡他齊爺爺這麼帥的!!
……不對,方向錯了,打住。
王北風那個白癡也是,被人搶了車,居然都沒看見人長相,只說是個穿黑色羽絨服的,大街上十個男人裏面,至少有八個穿黑色羽絨服!!
不得已又調監控來看,那一片根本沒有高清探頭,那人又站得遠,身影模糊得就像一個小黑點。多虧奶茶店櫃檯上的攝像頭拍到了他的小半張臉(小兔崽子還刻意戴著羽絨服的兜帽),雖然其餘部分都隱藏在陰影下,但齊北崧認出了他的嘴和下巴。
他嘴上有小唇珠,而那下巴曾經微微揚起,說:“你身材練得很好,可惜不太會打呀。”
可惡嗎?可憎嗎?人面獸心啊!齊北崧簡直都不知道抓住他之後該怎麼收拾才好!
小護士和小醫生不肯走,病人家屬又來湊熱鬧,圍著齊北崧問:“你是程家的親戚啊?”
齊北崧耐著性子說:“不是。”
“哦,那你是她兒子什麼人呀?”
“帥哥你有女朋友伐啦?”
“還用問是她兒子什麼人,一定是朋友啦!”
“帥哥我有個侄女很漂亮的,先給你看看照片好伐啦?”
“啊呀沒想到他兒子還有你這麼有錢的朋友呀?真是有福氣的來!”
朋友個屁!我非弄死他不可!
齊北崧被聒噪得煩了,分開眾人,喊王北風替他守著程女士,自己往醫院小樓外面去,出去之後見側面有片樟樹林比較清淨,便邁開長腿向裏走。
程幾蹲在小樹林深處,背對著他。
齊北崧心情不佳,一路埋頭點煙,直到走近才發現樹後有人。儘管是他主動闖入,但還是覺得自己被冒犯了,皺著眉頭正要往後退,突然看見那人站起身來。
從身形看就知道那是個年輕人,個子比他矮一點,寬肩窄腰很挺拔,略微顯得清瘦。
他剛才肯定也在抽煙,因為四周籠罩著一圈煙霧。那煙應該不太好,味兒有些嗆,齊北崧聽到他咳了兩聲。
他的頭髮削得極短,從側後方能看見他凍得發紅的耳朵。
突然齊北崧站住了,他看到他脖子後面有一顆痣。
水月山莊總台的小姑娘說,送還大衣的人脖子後面有顆痣,一低頭就能看見。
那顆痣原來是紅色的。
程幾早就聽到了腳步聲,可是起身晚了,因為他頭疼、腿疼、腰疼、腹部肌肉疼,尤其蹲久了,說真的一點兒也不想動。
他輕聲歎息,扭頭正好對上齊北崧的眼睛,兩人瞬間都發了怔。
——程幾是沒想到齊北崧也會鑽這片樹林子;齊北崧是第一次完整地、沒有遮蓋地看到他的臉,不敢立即確認。
對視數秒後,齊北崧先動,但由於太激動,幾乎是一下撲到了落葉遍佈的地上!
程幾瘋了似的向樹林外跑去,齊北崧怒吼一聲,拔腿就追!
程幾這次再沒辦法回身踢他窩心腳了,他的腿又痛又麻,幾乎連步子都邁不開,跑起來也歪歪斜斜。
齊北崧緊趕兩步就搭住了他的肩。程幾身子一矮,從他的手肘底下鑽過。
齊雲鬆揮拳,被程幾一把抓住手腕,迅速換位別在背後。
“!”齊北崧悶哼。
程幾也不說話,往死裏別,同時抬膝抵住他的背,將他慢慢慢慢一點一點地往地下拗。
兩人抵得很近,熱乎乎的氣息噴在齊北崧的側臉,他早知道身後這傢伙狠,可沒想到居然這麼狠,一出手就是毒辣殺招,和那天晚上好聲好氣地絮叨廢話完全不同!
其實程幾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知道自己今天狀況不好,往後每一次攻擊和躲閃都在暴露劣勢,所以想趁一開始還有力氣,快速把齊北崧廢了!
就在齊北崧覺得關節快被拗斷的時候,突然發現身後的力道消失了。
程幾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身子搖晃起來,鼻腔裏呼出的氣息炙烤著皮膚,面頰烘熱,剛才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眼前發黑,天旋地轉。
……現在真不能打架,一打體溫就往上竄,消炎片都壓不住。
他停了手,齊北崧便脫身反擊,他從側面讓開,動作狼狽。
因為頭暈乏力,程幾決定暫時不跑,背靠一棵樟樹,平復氣息說:“我手上有你的luo照。”
“哈!”齊北崧冷笑,“我不怕,我敢保證你在任何一個平臺都發不出去。”
“伺服器在國外的se情網站呢?”
“任何一個平臺。”齊北崧強調,“別他媽想耍小聰明了,你知道自己在對付誰嗎?”
程幾說:“行吧,既然不能放到網上,那我就把它洗出一萬張貼到你們集團的大門口去。你們集團叫做什麼來著?”
“宏晟。”齊北崧並不避諱。
程幾點了點頭,問:“你是宏晟的老大?”
“差不多。”
“你們集團怎麼選人用人的?”程幾困惑,“讓你這種人發號施令?”
齊北崧笑了,他是真覺得好笑。是啊,靠什麼選人呢?大概是憑誰是誰的親兒子,誰又是誰的親孫子吧?
程幾垂下頭:“我給你提個醒啊,這樣不好,不管是對周圍人還是對你自己的成長,都不好。”
齊北崧又氣得想笑:真他媽見鬼了,這小子居然開始給他做思想工作了!
他問:“請問你站在什麼立場上敢給我提醒?”
他看出情況不對來了,程幾眼神幽暗,雙頰泛著異樣的緋紅,那必定不是因為害羞而紅。
“你……是不是在發燒?”他敏銳地問。
程幾說:“沒有。”
齊北崧想起剛才短暫交手時對方呼在他臉上灼熱的氣流,心下一怒,暗說你發燒就發燒,幹嘛不承認,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去為難一個病人吧?
程幾說:“你守著我媽也行,但要記得替她倒尿袋。”
“什麼?”
“超過五百毫升就要倒,最好每隔兩個小時幫她翻個身,謝謝。”
齊北崧擰起眉頭正要說話,就聽到小樹林外有人喊:“北崧?在裏面嗎?”
那是保鏢雷境的聲音。雷境跟他最久,算起來快五年了,他做什麼事都不避他,也不用避,雷老大像一座山那麼穩妥。
齊北崧的確搞男人,有時候還搞得驚天動地,但從來不吃窩邊草。
兄弟是兄弟,玩物是玩物,他在很多人眼裏是空有俊美皮囊的臭紈絝,不過在哥們兒和手下看來,他誠懇到無可指摘。
他扭頭望向雷境,餘光看見不遠處的程幾像是被驚醒了似的,猛地掠過疏朗朗的幾棵樹朝院牆沖去!
“哎!!”齊北崧大喊。
他從來沒見過翻牆這麼利索的人,將近三米高的圍牆,居然像鷂子一般飄乎著就上去了!等他再追擊,試了兩次爬上牆頭,對方早就無影無蹤。
雷境追過來問:“怎麼了?”
齊北崧吼:“操!這他媽做賊的吧?!”
這句話被剛轉過牆角的程幾聽見了,暗罵你才做賊呢,老子過去是他媽抓賊的!
齊北崧沒看見程幾剛落地就因為腿軟摔了一跤,也沒看到他在拐角處幾乎昏頭漲腦地撞在水泥牆上,光在那兒說:“老雷,可惜啊,讓他跑了!”
雷境問:“誰跑了?”
“就那個姓程的小子,”齊北崧跳下圍牆,拍了拍手上的灰,“程幾。”
“你碰見他了?”雷境問。
“嗯。”齊北崧抬起眼睛。
如果按原小說的表述,現在他應該是“嘴角掛起一抹邪笑,高大結實的身形充滿著淩厲的氣勢,眼睛裏散發著灼熱的光芒,語氣中透露著專制和佔有欲,讓雷境不禁感到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其實不然,他只是無甚表情地吩咐:“我要回一趟公司,你們好好守著他媽媽,他不會跑遠的。”
雷境答應了。
走了兩步,又聽他說:“讓王北風給他媽媽倒尿袋。”
“啊?”
“尿袋裏超過五百毫升就要倒。”齊北崧說,“再叫王北風每隔兩個小時給他媽媽翻個身。”
“咳,”雷境說,“北崧啊……”
齊北崧說:“你看著我幹嘛?沒照顧過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