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牧遠冷冷看著一臉驚惶的廖其園,低聲道:「你跑到做什麼?是不是有急事?」
廖其園連連點頭:「王爺,難道你當真打算從此再不過問政事?」
蕭牧遠歎了口氣道:「我累了,這兩日發生的事情的確太多,我想歇一歇……」
「王爺,現在是什麼時候?您要是放手,我們就都完了!」廖其園急得差點沒哭出來。
蕭牧遠漠然看著廖其園:「廖大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廖其園道:「以宋京石為首的那些東都臣子拉幫結派,正準備黨同伐異,在他們眼中,二公子已然成了蕭家的當家人,昨日朝會之上,竟然有人提出二公子理應稱王,王爺啊!我廖其園不過是賤命一條死不足惜,我擔心您被奸人設計,當斷不斷,悔之晚矣。」
蕭牧遠板起面孔道:「廖大人,現在蕭氏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你還要給我添亂嗎?」
廖其園一幅忠肝義膽的模樣,含淚道:「王爺,只怕這些外面的麻煩解決之後,他們就要轉而對付您了!」
「混賬東西!」蕭牧遠怒不可遏的罵道,他向廖其園大步走了過去,廖其園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蕭牧遠殺死林恆安的事情他親身經歷,對這個年輕的主子從心底充滿了畏懼,到現在他仍然摸不清蕭牧遠的真正心思。
蕭牧遠來到他的面前,並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方才拍了拍他地肩頭,輕聲道:「你起來吧!」
廖其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望去卻見蕭牧遠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怒意,這才放下心來,他慢慢站起,卻不敢像剛才那般說話了。
蕭牧遠道:「廖大人,其實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的事情暫且不用過問。」
廖其園聽出他話裡有話,低聲道:「王爺要是有什麼差遣。下官必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蕭牧遠微笑道:「顯王府失火的事情在朝內有什麼影響?」
廖其園道:「從康都過來的老臣子都很難過,雖然顯王昏庸,可是他死了,等於龍氏再也無人能夠繼承大康江山了。」
蕭牧遠低聲道:「眼前的亂局必須有人出來收拾!」
廖其園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蕭牧遠的用心,重重點了點頭道:「其園明白了!」
縱雪憔悴了許多,自從目睹龍玄驕死去,她整個人沉默了下去。連續幾日都很少說話,妙嬋在第二日便將她悄然帶到了萬花樓藏身,因為她失蹤地緣故,東都的氣氛變得突然緊張了起來。透過窗口,可以看到下方的街道上,不時有盔甲鮮明的士兵在來回巡視。昔日繁華熱鬧地街道也突然變得冷清起來。
房門被輕輕叩響。縱雪仍然無動於衷。
龍淵推開房門緩步走入屋內。看到縱雪孤單落寞的倩影,心中感到莫名的悲傷:「縱雪!」
聽到龍淵的聲音。縱雪輕輕咬了咬下唇,卻仍然沒有回頭,輕聲道:「他們在找我!」
龍淵點了點頭,慢慢來到她地身後,從窗口向下望去,看到那成隊而行盔甲森嚴的起兵,低聲道:「你放心,他們不會找到這裡來。」
縱雪歎了口氣,抬起頭,昔日無憂無慮的單純目光中蒙上了一層深重的悲傷,她地嘴唇有些蒼白,輕聲道:「如果不是我……他便不會死……是我害了他……」
龍淵搖了搖頭:「那件事與你無關!」
「不!是我害了他!」縱雪無力的靠在牆上,顫聲道:「我不可以呆在這裡,我不可以連累你,連累你的朋友……」她鼓足勇氣想要向門前走去,卻被龍淵一把抓住她地手臂,龍淵低吼道:「他地死跟你無關!是你地兩位兄長殺死了他,他只想幫助你離開那座牢籠,不要你受到你那兩個混賬兄長的傷害,你現在回去?是不是要他地苦心全廢?是不是要他白白的犧牲?」
縱雪含淚搖了搖頭,摀住櫻唇撲倒在桌上大聲哭泣起來。
龍淵充滿悲傷的看著她,低聲道:「對不起,我並不想傷害你!」
走出門外,妙嬋正在外面等他,輕聲道:「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龍淵跟隨她來到房內,妙嬋走到窗前,目光投向街心道:「外面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最近東都盤查的很嚴,這段時間內很難將她送出去。」
龍淵點了點頭道:「她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這種情況下還是讓她留在這裡靜靜修養,等風頭過去後再送她出城不遲。」
妙嬋歎了口氣道:「你當真給我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有件事你給我老老實實說清楚,顯王府失火的事情和你有沒有關係?」
龍淵知道她一定聽說了不少的消息,以她的頭腦,自己想瞞過她並不是那麼容易,於是坦白承認道:「不錯,就是顯王幫助縱雪從新宮逃離。」
妙嬋道:「你和顯王認識嗎?」
龍淵冷笑道:「你果然是個好奇的女人!」
妙嬋怒道:「你將我牽涉到這個麻煩之中,口口聲聲將我當成朋友,我看,咱們是連普通的合作夥伴都算不上,我對你傾力相助,你卻處處提防著我,任何事情都瞞著我,這樣還談什麼合作?」
「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妙嬋咬了咬下唇:「你說自己是一個商人,來到東都之後不見你談任何生意,做過的事情全都是為了破壞三家聯盟,你和拓跋洪烈的目的根本就是一樣,這次前來的目的是為政而不是為商!」
龍淵面無表情的看著妙嬋,這妮子實在太聰明。
妙嬋道:「從你開始有目地的接近縱雪我便知道。
正用心是破壞梁氏和蕭氏的聯姻,縱雪單純善良,自你的險惡用心,可憐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便落入了你刻意營造的圈套之中。」
龍淵緩緩點了點頭:「你的想像力真是驚人!」
妙嬋冷冷道:「你無須對我冷嘲熱諷,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自然要查清你地底細,在顯王府失火的當天,你便離開了鴻雁客棧,這原本沒有什麼奇怪。可是從和縱雪對話之中我又知道,顯王曾經受她的委託去客棧找過你!如果我沒有猜錯,一定是你讓顯王從新宮之中帶走縱雪,是你策劃了所有的一切!從你讓我幫你送耶律鋒出城地那一刻。你就已經準備將我拖入這個麻煩之中,可笑我竟然沒有看出你的用心,被你一步步拖入了這個泥潭。」
龍淵淡然道:「想跟我合作便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妙嬋歎了口氣道:「這兩日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一件事,你為何要做這件事?你到底出於怎樣的目的?你和拓跋洪烈不是一路。你想要破壞三家和談,顯然又不屬於其中地任何一家,我曾經懷疑你是女真人,可是後來完顏兀赤的被殺又推翻了我的想法。你救出耶律鋒,明明知道殺死完顏兀赤的真正兇手卻秘而不宣,一步步陷蕭氏於困境之中。現在又帶走了縱雪。讓蕭氏和梁氏之間地聯姻徹底破滅。什麼事情能讓你如此憎恨蕭氏?」妙嬋秀眉微顰,明澈的美眸流露出犀利的目光。似乎想看透龍淵地內心。
龍淵地臉上反倒浮現出淡淡地微笑,讓妙嬋無法捉摸出他此刻究竟在想著什麼?
妙嬋道:「我也曾經懷疑你來自鐵中豪那幫義軍,可是那晚的一件事卻掃清了我心頭所有地疑雲!」
「什麼事?」
「你哭了……」
龍淵平靜的目光宛如被攪亂的湖水,他的雙唇用力抿起。
妙嬋低聲道:「你是為顯王龍玄驕而哭,因為我在你的身邊,所以我能夠體會到你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我敢斷定你和顯王之間必然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人世間最大的悲痛莫大於眼睜睜看著親人的離去,我敢斷定,你和顯王一樣都是大康皇室,天下人都知道,龍姓皇族所剩無幾,顯王已經是唯一有資格繼承大康皇位的一個,你的身份讓我百思而不得其解……」她停頓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你是龍淵!」
龍淵靜靜看著妙嬋,妙嬋和他無畏的對視著,過了許久,龍淵方才慢慢鼓起掌來:「精彩!當真是精彩之至!」
妙嬋道:「你現在心中一定在想著一件事!」
龍淵微笑道:「什麼事?」
「殺我滅口!」
龍淵哈哈大笑,他霍然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妙嬋,犀利而威嚴的目光看的妙嬋芳心一顫。龍淵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龍玄驕是我的手足,是我的兄弟,我為他流淚,我更要為他復仇!」他虎目圓睜:「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我!」
妙嬋幽然歎了一口氣道:「你不用裝出一幅殺氣騰騰的樣子嚇唬我,其實你已經把我害得很慘,如果你對我多一點溫柔,多一點關心,或者人家更會心甘情願的幫助你呢!」
龍淵也歎了口氣道:「無論怎樣,我都很感激你,如果沒有你幫忙,我現在的處境會險惡許多。」
妙嬋正想說話,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聲大喝:「蕭老夫人病重……蕭老夫人病重……」
龍淵和妙嬋對望了一眼,他們幾乎同時向窗外衝去,卻見一隊士兵縱馬在街道上跑過,口中不停呼喊著蕭老夫人病重的話。
妙嬋低聲道:「不好,縱雪一定聽到了!」
龍淵皺了皺眉頭,姑且不論這件事情的真假,縱雪知道母親病重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回去探望她。如果縱雪返回新宮,勢必讓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白費。
妙嬋小聲道:「我們先去看看她再說!」
縱雪已經聽到母親病重的消息,她的目光充滿了痛苦和憂慮,凝望龍淵,她低聲道:「我要回去!假如我娘出了什麼事情,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原諒自己。」
龍淵想不出阻止她的理由,可是就這樣讓她離去又心有不甘,縱雪只要走入深宮,便意味著這件事的全盤失敗,龍玄驕的生命等於白白犧牲。
妙嬋輕聲道:「縱雪,這件事有很多的疑點,不如我們查清之後再說?」
「那是我娘!你們有沒有聽到,她現在病得很重!」縱雪美眸之中滿是淚水。
妙嬋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只要你返回皇宮,你的兩位兄長就會逼你嫁給梁軒宇,大家為你所做的一切就全部白費!」
縱雪尖聲道:「我並沒有要求你們為我做什麼!火坑也罷,深淵也罷,你們只管讓我去跳,如果上蒼一定要我去死,讓我一個人死好了,你們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讓我連累別人無辜枉死,我不想害人……我不想再連累你們,你們不要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好不好!」
「讓她走!」龍淵低吼道。
妙嬋點了點頭,卻忽然揚起纖手閃電般擊打在縱雪的頸後,縱雪眼前一黑,嬌軀軟綿綿倒了下去,妙嬋伸出手臂及時將她抱住。
「你做什麼?」龍淵憤怒道。
妙嬋冷冷看著龍淵:「你做這麼多事為了什麼?到現在這種地步又要放棄嗎?既然你選擇了這麼做,就不可以讓感情干擾到你的判斷,我不會讓她走!更不會拿著整個萬花樓陪她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