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龍德蓉親自做了一桌菜餚為龍淵接風洗塵。
龍淵、陳武陽在桌前坐了,蘇紅袖和林姍給龍德蓉幫忙,轉眼工夫,十幾樣精美的菜餚已經端了上來,龍淵笑道:「姑母,何必這麼隆重,小心將我寵壞了。」
龍德蓉笑道:「說起來你還沒有嘗過我的手藝呢。」
龍淵道:「小時候應當嘗過,不過太久了已經忘了。」
龍德蓉道:「我也是嫁到宣城之後,方才學會了廚藝,過去哪裡懂得做飯。」她笑盈盈望向蘇紅袖道:「今日也幸虧有紅袖幫我,不然我可做不出這麼多的花樣。」
蘇紅袖微笑道:「長公主廚藝高明,紅袖今日偷師了不少。」
龍德蓉笑道:「怎麼?還叫我長公主?理當叫我姑母才是。」
蘇紅袖俏臉微紅,這一聲姑母無論如何也是叫不出口的。
龍淵慫恿道:「紅袖,既然姑母說了,你從今日便改口吧。」
蘇紅袖啐道:「你還未娶我過門,我就算叫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她這麼一說,眾人全都跟著笑了起來。
龍德蓉轉身走入帷幔之後,不多時手中拿了一個精美的鎏金首飾盒出來,走到蘇紅袖面前,將首飾盒遞給她道:「紅袖,淵兒身邊除了我以外,已經沒有什麼親人,裡面的首飾是我昔日從宮中出嫁之時帶來地。權且當作我們龍家給你下的聘禮吧。」
蘇紅袖慌忙擺手道:「長公主,這麼貴重地禮物我怎麼可以收下!」
龍德蓉笑道:「難道你不想做我們龍家的兒媳婦?」
蘇紅袖輕輕咬了咬下唇。俏臉之上浮現出兩抹嬌羞。
龍淵在一旁向她悄然使著眼色,蘇紅袖這才從龍德蓉手中將首飾盒接了過來,聲若蚊吶般道:「謝謝姑母……」
龍德蓉會心笑了起來,她牽住蘇紅袖的纖手,一起來到桌前坐下,端起酒杯道:「從康都城破,直至今日,我方才能夠真真正正的笑出聲來,淵兒、紅袖!咱們今晚不談什麼國事,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談談心,敘敘情。」
龍淵重重點了點頭,舉杯響應道:「祝姑母大人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龍德蓉呵呵笑了起來,招呼眾人一起將杯中酒喝了,感歎道:「我相信,一定可以活到親眼看著大康重新統一的時候,可以看到淵兒登上九五之尊,振臂一呼,天下臣服的時候。」
龍淵笑道:「剛剛說過不談國事。姑母此刻怎麼又變了,該罰一杯!」
龍德蓉笑道:「該罰!該罰!」果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林姍過來幫她將酒杯滿上,小聲提醒道:「公主,喝多了傷身。」
龍德蓉啐道:「你這丫頭,這時候跳出來存心敗我的興致,惹火了我,馬上找一個人家把你嫁了。」
「我才不要嫁人呢,一輩子都會守在公主身邊。」林姍紅著俏臉退下。美眸卻有意無意的向陳武陽看了一眼,陳武陽慌忙將目光避到一旁,端起酒杯道:「今日公主和公子重逢,我敬你們一杯。」
龍淵笑道:「二哥又不是外人何需那麼客氣,來!咱們一同乾了這一杯。」離開康都之後,他的心情始終因為左詩詩之事變得低落壓抑,今晚方才真正露出笑顏。看到龍淵終於一掃多日的陰霾,蘇紅袖露出會心地微笑。
此時內堂傳來嬰兒的說話之聲。口中不住叫道:「娘……娘……」
龍德蓉馬上站起身來,轉身望去,卻見兩名侍女推著一輛小車走了過來,車內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童,正是龍德蓉的女兒弄玉。
龍淵和蘇紅袖也湊了過去。弄玉看到龍淵兩顆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竟露出甜甜笑意。
龍德蓉將弄玉抱了起來,在她吹彈得破的小臉上輕輕吻了一記道:「我的乖女兒。為何還不去睡?」
「娘……」弄玉花瓣般的小嘴兒不停呼喚著。「弄玉長大了!」龍淵由衷道,想當初他第一次見到弄玉之時,她還在襁褓之中,現在已經可以叫人了。
龍德蓉點了點頭,緊貼弄玉的小臉道:「這孩子如同我的心頭肉一般,每日都要我摟著睡覺,一刻見不到我,便想著我,念著我。」
龍淵心中暗自欣慰,弄玉能夠遇到如此疼愛她的姑母,也算是她的一樁幸事。
龍淵捏了捏弄玉的小臉道:「弄玉定然是想睡了,姑母,我們便不在這裡打擾了,你先哄她睡覺再說。」
龍德蓉雖然不捨龍淵此時就走,可是看到弄玉已然打起了哈欠,只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宣城的夜晚沒有月,也不見星,空中沒有一絲風,整個街巷宛如死一般沉寂。龍淵和蘇紅袖攜手走在街巷之中,彼此心中都感到溫馨而靜謐,龍淵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這裡靜得出奇,讓我從心底感到壓抑。」
蘇紅袖嫣然笑道:「還說請我出來吃飯,這宣城大街小巷哪裡有一個人影?」
龍淵笑道:「想來是唐逵剛死的緣故,這裡大大小小地酒館全都不敢開門。」
蘇紅袖道:「看來你的這位姑丈對他的這位兄弟感情很
龍淵點了點頭。眼前看到一盞燈光,卻是一間古舊地酒館門前掛著的燈籠輕輕搖曳。此時夜風吹起,微微有些涼意,龍淵握住蘇紅袖的纖手道:「總算沒有白費功夫,終於還是讓我找到了一間酒家。」
蘇紅袖舉目望去,卻見那件酒館門前挑著的旗上繡著北漠居三字,兩人來到門前,只見門前架著一堆炭火,一名老者正在上面炙烤著一頭焦黃的肥羊,那肥羊即將烤熟,香氣四溢。讓人口舌生津。
龍淵笑道:「老闆,還做生意嗎?」
那老者居然搖了搖頭道:「這頭羊已經被裡面的客官定了,公子來得不巧,明日再來吧。」
龍淵向北漠居內望去,卻見裡面只坐著一位胡人,那胡人面色黧黑,濃眉重須,身材高大,一雙目光正好也向龍淵望來。
龍淵友善的笑了笑,既然人家不願做生意。只能和蘇紅袖及時離去。
兩人剛剛轉過身去,卻聽到那胡人大聲道:「那位兄弟,相逢便是有緣,我一個人也吃不下整整一頭肥羊,不如一起過來,咱們喝喝酒,交個朋友也好。」
龍淵聽到他如此盛情相邀,當下停下了腳步。微笑道:「既然如此便叨擾這位兄台了。」
那名胡人走過來,邀請龍淵和蘇紅袖來到桌邊坐下,朗聲道:「在下忽速台,乃是胡國人。」
龍淵微笑道:「在下孟驚雷,這是賤內。」
忽速台笑道:「孟兄想來也不是宣城本地人,我從口音可以聽得出來。」
龍淵笑著點了點頭。
此時那老者已經將羊烤好,分割好送了上來,忽速台將最好的羊腿肉送給龍淵和蘇紅袖。龍淵端起酒碗道:「今日多有叨擾,想來咱們在宣城還會有見面之日,忽速台兄若是明日還在,我回請你喝酒。」
忽速台哈哈大笑道:「相請不如偶遇,咱們先把今日這一頓喝好。明天地事情。明日再說!」
龍淵和他共同乾了一碗酒,微笑道:「忽速台兄是做什麼生意地?」
忽速台道:「從胡國販些駿馬過來。然後從中原帶走一些絲綢、陶瓷、茶葉之類的特產。」
龍淵道:「看來忽速台兄的生意很大。」
忽速台笑道:「僅夠溫飽而已。」
龍淵道:「胡國商人之中,我倒也認識一位,他叫拓跋烈,不知忽速台兄認不認識?」
忽速台聽到拓跋烈的名字,雙目陡然一亮,欣喜道:「他是我安答,孟兄和他相熟嗎?」
龍淵笑道:「不但相熟,我們還是好朋友哩,上次在東都我跟著他去北漠村痛飲了數次,那裡烤羊地滋味我仍然記憶猶新。」
忽速台激動道:「想不到能夠遇到我安答地好友,你是我安答的好朋友,便是我的好朋友,來,咱們痛飲一碗。」
龍淵知道胡人性情豪爽熱情,這份熱情往往要通過酒來表現,樂呵呵和忽速台對乾了一碗。
忽速台抹乾唇角道:「實不相瞞,我本來和宣城的唐翰談好了一筆生意,可是誰成想生意剛剛做了一半,他便突然死了弟弟,我的生意也不得不隔置下來,現在我還有七百多匹駿馬羈留在宣城外地臨時牧場之中,見不到唐翰,便拿不到金子,我這次只怕是要虧大了。」
龍淵暗忖道:「唐翰要這批馬顯然是要送往藍循處,唐逵的突然被殺讓他暫時停止了這件事,所以才會牽累忽速台。」他微笑道:「既然談好的生意,唐大將軍想來不會反悔。」
忽速台道:「我倒不是怕他反悔,不過一日見不到他,我帶來的這些馬兒奴僕便要留在宣城一日,剛巧我家人在烏庫蘇發生了急事,我還要抓緊趕回去。」他愁容滿面,不禁歎起氣來。
龍淵道:「忽速台兄不必心急,這件事我想應該可以幫的上忙,明日上午我便幫你將這件事辦好,若是唐大將軍不要你的馬匹,我買下來如何?」
忽速台眨了眨眼睛,那七百多匹駿馬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看到龍淵愣都不打便說出了這番話,他不禁有些將信將疑,可是看到龍淵篤信的目光,他頓時放下心來,眼前地這位年輕人絕不會欺騙自己。
他端起酒碗道:「多謝孟兄弟了!」
龍淵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又何必客氣。」兩人將這碗酒喝了,龍淵又道:「拓跋烈最近在哪裡?」
忽速台笑道:「他留在烏庫蘇,現在剛剛升任了西院大王,威風得很哩!」
龍淵一早便猜到拓跋烈絕非尋常的胡國商人,所以從忽速台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奇,微笑道:「在東都之時,他向我隱瞞了身份,改日見到他一定要好好的罰他。」
忽速台笑著點了點頭道:「應該,應該!」他又道:「孟兄弟有機會前往烏庫蘇,我一定會用最好的烤羊、最好的馬奶酒,最好的女人招待你。」
龍淵大笑道:「好,就衝著忽速台兄的這句話,我一定前往烏庫蘇去拜會你。」
眼看一罈酒已經被兩人喝得精光,蘇紅袖擔心龍淵喝多,悄悄在他大腿上捏了一記,龍淵適時起身道:「忽速台兄,咱們明日正午還是在這裡相見,那批馬地事情我一定幫你解決!」
忽速台起身道:「好!明日正午我在這裡準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