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陸家聞不信李寒的說辭,「昨天還在的,怎麼可能今天就不在了?」
謊言被揭穿,李寒臉不紅心不跳的,他靠在沙發的軟墊上,說:「他有急事就先去外地了。你找他有什麼事情,跟我說也一樣。」
「我想當面跟他說這件事情。」陸家聞堅持,「他還回北都嗎?」
「什麼事情這麼緊急?是昨天何叔的事兒嗎?那事兒你交給我肯定包你滿意。」李寒笑著說,語氣裡滿是開玩笑的成分,可電話那頭的沉默讓他心裡發慌,改口,「陸家聞,我能幫你嗎?」
陸家聞的耐心被李寒磨去了不少,壓抑著心底的焦躁:「李寒,別鬧了。」
「……」李寒咬了咬牙,說,「他今晚會回來,你先過來我這裡等著吧,他一回來我就通知你,你還能早點見到他。」
陸家聞考慮了一下覺著李寒這個建議可行,點點頭說:「那麻煩了,給我個地址,我去找你。」
李寒報了一連串的地址,掛了電話後嘴角忍不住翹起,從沙發上彈坐起來,鑽進浴室裡開始洗澡,對著鏡頭刮好鬍子,剃鬚水的香味充斥著鼻腔。
李寒將額前細碎的頭髮全都撩了上去,被霧水蒸騰得朦朧了的雙眸顯得深邃迷人,那是張十分出色的臉,無論是在男人還是在女人中間都很吃得香。舔了舔嘴唇,李寒勾唇一笑,星眸璀璨,嫵媚動人。
陸家聞開著那輛小破現代到李寒下榻的地方,在前台報了李寒的名字,服務員又打了個內線電話給李寒確認了下情況才放陸家聞進去。
一路坐電梯直上,敲了門後沒多久,陸家聞就見李寒將門打開了。
李寒整個人紅光滿面的,給陸家聞看得一愣一愣的,腦子裡立馬反應出來:這人有病吧?自己在家穿得這麼騷包?
李寒穿著一身合體剪裁的西服,襯衫、背心、外套一件不少,燙熨得整整齊齊,還特地噴了點古龍水。
陸家聞聳了聳鼻子,忍住想打噴嚏的衝動,問道:「不好意思,打攪你了,請問高銘什麼時候回來?」
「哦。」李寒心裡雖然不高興,但是沒表示出來,只說,「我剛給他打電話了,說還要三五個小時。你吃過午飯了嗎?陪我吃頓飯吧?」
「不了,我就在這兒等他吧。」陸家聞想早點見到高銘,問道,「雖然不太方便,你能把他電話給我嗎?」
「他在開會,接不了電話。」李寒說,「你不信?」掏出手機,李寒撥了個號碼,給陸家聞看了看屏幕顯示,那邊過了一會兒就開始滴滴滴地忙音,「你看。」
陸家聞點點頭,沒說什麼。
李寒又執著地勸說:「先去吃飯吧?我看你急匆匆地趕過來,肯定餓了,這家店的羊排做得不錯,我做東,給我個面子。」
盛情難卻,陸家聞再推辭就不太好看了,他應了一聲,李寒高興地笑了起來,他實在是想要很多很多跟陸家聞單獨相處的機會,想要深入地了解這個人,也想要他深入地了解自己。
酒店配套的一家餐廳風格雅致,花園區常常是情侶專座,環境清幽,在輕音樂的熏陶下,鮮花美酒,浪漫的氣氛被營造得十分動人心弦。
李寒知道陸家聞喜歡坐在靠窗的地方,一早就找酒店經理協商預定了一個很好的位置,兩人坐在二樓,側過頭即可俯瞰北都名街晚春的街景。
李寒點了瓶紅酒一人一杯慢慢地品著,享受著跟陸家聞獨處的愜意時光,兩人閑聊了幾句,李寒盯陸家聞的那種眼神直白到陸家聞這樣遲鈍的人也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他總覺著這個李寒陰陽怪氣的,看他的眼神就跟狼看到了小羊羔一樣,桌子上的羊排新鮮肥嫩,陸家聞看李寒吃的樣子就像是在吃自己一樣。
貪婪,對,絕對是貪婪的眼神。
李寒見陸家聞不吃了,把叉子放了下來,問道:「怎麼?不合胃口?」
「不是……」陸家聞著實吃不下,耐不住性子又問了一遍:「高銘什麼時候回來?」
「還早。」李寒冷淡地說,又問,「你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
「那男朋友呢?」
「啊?」陸家聞傻眼了,那種感覺更為強烈了,這個李寒到底想幹什麼啊這是。
「現在國家都同意同性結婚了,你怎麼還這麼反感?真是落後迂腐了。」李寒笑得有點勉強,雖然法律許可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種婚姻形式,他想了想,還是問了下去,「我指的就是那個男朋友,你有嗎?」
陸家聞搖了搖頭,敷衍著說:「忙事業,沒空談這些。」
「成家立業是本分,成了家反而容易專注於事業。」李寒勸說道,「即便不結婚也找個人談談戀愛也好,免得誤了青春,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多大年紀了。」
「二十六。」陸家聞冷汗涔涔,怎麼跟李寒在一塊兒的時候他感覺跟他爸在一塊兒一樣這麼憋屈呢?
李寒點到為止,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提點了陸家聞這一句,他舉起酒杯要跟陸家聞碰酒,陸家聞把杯子裡的紅酒喝干,對李寒說:「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嗯。」李寒點點頭,目送陸家聞離開。
陸家聞上了個廁所,感覺舒坦多了,提了提褲子出來,陸家聞站在盥洗台前搓了把臉,強迫自己鎮定冷靜下來。
他還不知道要怎麼跟高銘說秦楠的事情,難不成要一並抖出來他重生的詭事?可是先不說高銘處在失憶的狀態,就說高銘沒有失憶,也未必會相信他的說辭。
不失憶……陸家聞想起來就一肚子委屈,不失憶的話還輪得到那個傻逼秦楠跟他結婚?
洗好臉一抬頭,陸家聞猛地看著鏡子裡頭出現的第二個人,一下子就愣了,陸家聞扣在盥洗台上的手指用力握緊,將頭扭開,在考慮這個時候是該裝作沒看見還是插科打諢地糊弄過去。
鏡子裡的那個人跟陸家聞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五官比陸家聞給人的感覺更為柔軟細膩,這是氣質不同所造成的差異。
在起初見到陸家聞時也是一臉驚訝的表情,秦楠過了片刻才緩過神,笑了起來。
笑容溫婉明媚,像是冬日裡的一縷暖陽,舒適恬靜,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也不重,柔柔的會讓人自然而然地聯想到毛絨玩具,秦楠說:「這位先生貴姓?咱們倆長得可真像啊。」
「秦楠。」陸家聞沉著聲音叫了一聲秦楠的名字,秦楠的表情頓時就變了,他跟陸家聞極為相似但充滿柔軟知性神情的五官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秦楠上前幾步,低聲問:「你是誰?」
「別緊張。」陸家聞退後一步,讓開他跟秦楠之間的距離,「我們小時候見過。」
「小時候?」秦楠蹙著眉頭仔細思考了一下,在浩瀚的記憶海洋之中果然找到了陸家聞的身影,但是對於那個微不足道的人物他並沒有記住對方的名字,「你是小沁的同學?」
「嗯。」陸家聞點頭,「想不到還能再見,真巧。」
「是啊。」秦楠又笑了起來,紳士地跟陸家聞握手,「相逢即是有緣,不如借著這個機會喝一杯?」
「不了,我有朋友在等我。」陸家聞拒絕了秦楠的邀請,對他點了點頭,壓抑著情緒走回了座位旁。
秦楠站在原地,轉頭看著陸家聞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滿是沉沉的思慮,摩挲了下下巴,秦楠嘴角翹起,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陸家聞忐忑不安地回到原位,表情都不知道該怎麼擺,李寒一眼就看出了陸家聞的不對勁,關心地問道:「怎麼了?」探頭向洗手間的方向看去,李寒又疑惑地問,「是遇上什麼人了嗎?」
「沒。」陸家聞臉色難看地搖了搖頭,迫切地問,「高銘什麼時候回來?」
他很想告訴高銘秦楠骨子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秦家會利用高家做的那些把戲,這幾年來,高家家境每況愈下有一部分是秦家搞的鬼,當年他們會在南都看見秦楠不只是因為秦楠去南都治病,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秦家借著這個機會去視察市場。
如果想徹底打開南都的市場成為一方霸主的話就要把高家給拖下馬,在這方面,秦楠的父親秦楓最熟悉不過。
可他沒有證據,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讓秦家逍遙成這個樣子,甚至連秦家究竟做了哪些手腳他都不知道。
李寒不想陸家聞見高銘的抵觸情緒再怎麼占上風卻仍舊沒能淹沒過他的理智,他疑惑地問:「你這麼急著找高銘?是什麼急事嗎?」
「是,很重要的事情。」陸家聞嚴肅地說,緊蹙的劍眉不帶有一絲一號地玩笑。
李寒真怕回頭陸家聞知道真相了會怪自己,皺了皺眉,說:「你等會,我回頭給高銘打個電話。」
此時,高銘的電話正巧打了進來,李寒直接接起來,害怕自己扯謊的消息穿幫了,對陸家聞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你跟那個陸家聞在一起吧?」高銘冰冷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李寒小心翼翼地看著陸家聞的反應,害怕他聽見話筒裡的聲音。
「嗯。」李寒站起來,要往外走,卻聽高銘說,「你把電話給他。」
「?」李寒不悅地說,「你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找他?」
「不給他也行。」高銘說,「幫我轉達,讓他別守在那兒等我,我不想看見他。」
李寒愣住,沒想到高銘會對陸家聞的印像這麼差,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於是按了錄音鍵又問了一遍:「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別守在那兒等我,我不想見他。」
李寒把這句話放給陸家聞聽後,陸家聞的心都快碎了,他咬緊了後牙槽,腮幫子隆起,能清晰地看到肌肉的痕跡。過了會兒,他深吸了一口,站起來,對李寒說:「對不起,我改天再來。」
「陸家聞……」李寒叫住陸家聞。
陸家聞說:「不好意思,我想靜一靜。你知道我們小時候關系很好,現在這個樣子,我、我、我真的沒辦法接受。」
「陸家聞……」李寒咬著下唇,心裡也難受。
陸家聞苦笑了下,說:「今天打攪你了。」
李寒拉住陸家聞的胳膊,用力攥緊了,沉聲說:「陸家聞別再惦記高銘跟你小時候的那點破事兒了,你可以看看別人,看看我,我會珍惜你所有的好,你所有的熱情。他不要你,我要你。」
「你在看什麼?」秦楠從洗手間出來,順勢挽住了高銘的胳膊,兩個同樣筆挺的大長腿美男站在一塊兒引來了周圍不少人的圍觀,秦楠笑得特別幸福,專注的眼神裡只有高銘。
高銘收回視線,揣在褲子口袋裡的手用力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地扣進皮肉裡,面上微微一笑,冷淡地說:「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