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高銘已經洗好澡正躺在炕上上網,陸家聞隨手把包丟在沙發上,湊過去跟高銘接了個吻。
高銘聞到他身上有一種男士香水的味道,問道:「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剛才見到誰了?」
「你猜猜看。」陸家聞有心逗高銘,去廚房摸了一塊麵包吃了起來。
「秦楠?」高銘從炕上下來,穿了拖鞋,說,「我給你做了點夜宵在鍋裡,別吃麵包,不好消化。」
「是是是。」陸家聞笑著坐在椅子上,看著高銘從蒸鍋裡把包子拿出來放在自己面前,驚訝地說,「你不是前天才學會的嗎?怎麼就包得這麼厲害了?」
「這有什麼難的?」高銘坐在陸家聞身邊,給他把牛肉醬也打開了,就差伺候著陸家聞餵進他嘴裡,「秦楠找你做什麼?」
陸家聞咬了一口包子,說:「秦楠是來了,他還是想利用我,可上天沒給他機會。」
高銘:「什麼意思?」
陸家聞把包子塞進嘴裡嚼完了才神神秘秘地看著高銘,「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你猜是誰?」
「聞聞。」高銘按住陸家聞的手,抓進掌心裡,「別鬧了,怎麼了,你很緊張。」
陸家聞臉上的笑容褪去,臉色顯出幾分慘白,他勉強地勾了勾嘴角,說:「秦楓來了,他要我回秦家。」
「你給他答復了嗎?」
「我說好啊。」陸家聞小心翼翼地看著高銘的臉色,見高銘變了臉立馬抬高了點聲音,「也是緩兵之計,其實我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去看看,這不回來問問你的意見了嘛!」
高銘沉默了良久,一直在蹙眉思考些什麼,陸家聞心底有些不安,卻又無法詳細說出來這份不安代表著什麼。
高銘說:「秦楓得了癌症。」
陸家聞眼睛微瞪,有些詫異,卻又並不十分吃驚,上輩子秦楓就是死於癌症,這輩子再得陸家聞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外。
「人等到快要死的時候很多想法都會改變,他也許開始反思曾經犯下的過錯想要補償你。」高銘說,「你呢?想要挽回你們這段父子情嗎?」
陸家聞撇了撇嘴,說:「怎麼連你也這麼說,我說了我從來沒把他當成一個父親。」
高銘微微一笑,站起來收拾陸家聞吃剩的夜宵。
陸家聞拉了高銘的手,說:「秦楓這次來我覺著是善意的,你看呢?」
「我說不准。」高銘搖了搖頭,說,「不過就我目前所知道的東西進行推測的話,善意大於惡意。」
陸家聞:「……」
高銘輕輕吻了下陸家聞的嘴唇:「銘銘,這是你的決定,我只能給你建議,不會干涉你的行為。」
陸家聞無奈地嘆了口氣,隨手扒拉了一把頭髮,「真煩。」
一晚上過去,陸家聞到天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進去一點,到了六點半左右生物鐘又讓他准時醒過來,揉了揉眼睛,陸家聞摸了摸身邊還溫熱的被窩,叫了一聲:「銘銘。」
「起來了?不再睡一會兒嗎?你昨晚睡得很少。」
「不睡了。」陸家聞穿著褲衩裸著上半身鑽進浴室裡,朦朧著睡眼洗臉刷牙刮鬍子,腦袋暈暈乎乎地打好剃鬚水,陸家聞推開剃鬚刀開關剛要刮卻被高銘握住了手腕。
「我來吧。」高銘接過剃鬚刀,抬起陸家聞的下巴仔仔細細地給他將細小的胡茬刮得一干二淨,清涼的消毒水味道混著高銘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氣,再加上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簡直……讓人無法忍耐。
陸家聞到底還是沒忍住,喉頭滾動了下,把高銘按在浴室外的玻璃幕牆上親吻,拿下身磨蹭著對方,吻的相當用力。
高銘將剃鬚刀丟在洗衣機上,反手回抱陸家聞,忽然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放在洗衣機上,天花板差點撞到陸家聞的頭。
陸家聞:「!」
被高銘這個動作嚇了一跳,屁股坐在冰冷的塑料上上,陸家聞倒吸一口涼氣,小鋼炮也軟了不少,高銘隔著內褲摸著那塊,說:「心裡頭這麼煩?」
「說不上來。」陸家聞趴在高銘肩膀上,將高銘抱得緊緊的,「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心情,血緣真的挺奇妙的,我理智上恨他討厭他,可心裡還是會因為他是我的父親而……耿耿於懷?」
陸家聞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說法用得對不對,反正就像是根魚骨頭一樣卡在他的嗓子裡,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他想了想,如果秦楓活得好好的話,他可能會跟高銘在一塊兒將這個老頭子打得跪下來反過來叫他們爸爸,可現在秦楓要死了,癌症,陸家聞見識過癌症所能給人帶來的磨難,從心底裡懼怕這種東西。
「我是不是太娘們了啊,婆婆媽媽的。」陸家聞悶著聲音說,「那個王八蛋打我出生起就沒把我當兒子看,還使了那麼多壞,我這時候怎麼可以憐憫他,感覺自己跟個聖母瑪利亞一樣的,我都嫌棄我自己。」
「有什麼好嫌棄的。」高銘在陸家聞胸口嘬了一口,平靜地說:「這很正常,如果要比的話,你父親比我父親好太多了。如果實在為難的話就在這裡好好待著,哪也不去,我也放心一點。」
「唉……」陸家聞嘆了口氣,也沒了做的興致,他從高銘身上下來,接水潑了潑臉,「不行,我還是得去,我跟秦楠之間的仇怨得我親手解決。」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秦楓都沒有煩他,可卻又能恰到好處地提醒陸家聞他還沒走,他還在陸家聞的身邊,還在等陸家聞一個回答。
陸家聞覺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按照名片上的聯繫方式找到了秦楓,答應跟他回南都。
秦楓沒有問起來他跟高銘的時候,陸家聞也沒有主動解釋,在上飛機前的最後一刻,陸家聞提了他跟秦楓做這筆「交易」的第一個條件。
讓秦楠跟高銘離婚。
他們兩個的婚姻原本就是建立在雙方家族企業利益的基礎上,現在,高氏倒了,秦氏也被高氏牽連得岌岌可危,外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內裡的門門道道,有人感慨著秦家的義氣,有人嘲笑秦家將自己賠進去那麼多的愚昧。
現在提起來離婚的事情肯定要掀起來一片風浪,陸家聞也知道可能會對秦家造成不小的影響,但是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秦家提出來離婚。
「好。」秦楓答應得很痛快,倒讓陸家聞有一些驚訝,他看著秦楓還沒問為什麼就這麼答應了,秦楓就說,「你不就是想看我的誠意嗎?這就是我的誠意。」
陸家聞沒吭聲,心底裡琢磨秦楓的想法,兩人在私人飛機上一路直飛回南都。
坐進車裡,秦楓說:「已經給你准備好了一個房間,在三樓最右邊,你可以自由活動,不用按照我們家的規矩來。」
「我這麼大面子?」陸家聞挑了眉頭,覺著秦楓這手筆真的挺大的。
秦楓沒搭理陸家聞,說:「下周一會給你安排老師,有些東西秦楠應該教過你,你自己溫習,我會教你一些在商場上真正能用到的東西。時間很緊,希望你能努力。」
車子開到別墅之後,陸家聞跟在秦楓後頭進了家門。
屋子裡頭聚集了不少人,都在沙發那邊或坐著或站著,電視裡播放著國際新聞,中東地區衝突不斷,電視機屏幕裡硝煙彌漫。
何雨晴容貌端莊,披著圍巾坐在沙發上,脊背挺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昂著的下巴圓潤光滑,一雙細長的眉眼帶著股傲慢的味道。
她出身家世好,往上追溯甚至能扯到晚清八旗貴族,從娘胎裡都帶著一種貴氣,要她放下身段比要了她的命還難。陸家聞上輩子跟何雨晴有過一次交鋒,但就那一次就讓他永生難忘。
這個女人擁有絕佳的風度跟談吐,卻沒有一顆配得上她身份氣質的心,秦楠偽裝出來的那個樣子跟她有相當大程度上的相似,實際上,兩個人骨子裡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何雨晴勾起紅潤的雙唇,笑道:「這就是秦聞?」
陸家聞跟秦楠相處多了,也知道應付這類人的辦法,她對你笑你也對她笑,還要笑得比他更加燦爛。
「阿姨你好。」陸家聞拿出裝秦楠時的演技,從頭髮絲兒到腳趾頭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散發著讓何雨晴厭惡的氣息。
何雨晴果然變了臉色,在心裡說了一句雙胞胎果然都一個樣兒,面上卻不動聲色,招呼著:「晚飯吃了嗎?廚房阿姨燉了點雞湯,要不要喝一點?」
「吃過了,謝謝阿姨。」陸家聞禮貌地回復,「我趕飛機有點累,想休息一下。」
「嗯,去吧。」何雨晴點了點頭。
秦楓走過來,坐在何雨晴對面,解著袖扣,說:「以後秦聞就住在這裡了,日常生活安排就交給你了。」
何雨晴臉色沉了一點,她諷刺地看了秦楓一眼,冷笑說:「放心好了,樓上已經收拾出來三個房間,你明天再帶一個兒子回來住都不成問題。」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秦楓壓抑著的脾氣終於爆發了。
陸家聞在二樓聽到他們的爭吵,無聊地搖了搖頭,拿出秦楓給他的鑰匙,把房門打開,走了進去,回身就把門反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