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住院的消息被隱瞞了下來,沒鬧出什麼浪花,但秦聞出現的消息卻是震驚了整個南都,幾乎所有不知情的人都在尋找這個秦聞到底是個什麼底細,結果查了半天卻只能查到一個有跟沒有沒什麼區別的結果——秦楠的雙胞胎,秦楓小時候走丟了的另一個孩子。再深查下去,經歷一概全無。
陸家聞已死,檔案都直接消掉了,重新給他安排一個身份比讓他「復活」要簡單得多,秦楓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沒那麼多精力把陸家聞身份的事情處理得天衣無縫地。
陸家聞也不在乎這些,叫什麼不是他?這些都是旁的,秦楓沒那麼多精力,他也沒那麼多精力,他得忙著跟秦楠鬥呢,憋屈了那麼久了,也該心機一把了。
陸家聞一上任就跟秦楠坐進了董事會的頭兩把交椅上,不過他人聰明,知道這個時候最不該冒進,也不該在沒有形成自己勢力的時候太過出風頭,前幾次參與的會議都以旁聽為主,特別乖巧地用敬語稱呼那些老一輩的叔叔伯伯們,他們有什麼差遣也都積極地去辦,與其說他目前是跟秦楠有一樣地位的發言人,倒不如說像是個新進公司的小員工。再跟最近脾氣一直很暴躁的秦楠一比,那誰高誰低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公司權力更迭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秦楓年紀大了,會退居二線讓位子給他子孫後代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情,以前秦家就只有秦楠一個後代,公司必然會交到他手裡,所以基本上公司所有的管理層都在努力跟秦楠打好關係,解除得深了自然有些人知道秦楠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沒辦法,他們選擇不了領導。
現在多了個陸家聞,具體人怎麼樣還看不出來了,但是就這幾天一眾人都挺喜歡他的表現的,人親和,辦事大方,說話也挺得體的,處理的幾個事情都比較漂亮。這一出現了對比,心思就動搖了。
陸家聞抓的就是他們的心裡,他現在剛擠進秦氏企業,最重要的就是抓穩人脈,這個年代,沒有什麼比人脈還要重要,高銘私下底交了他幾個辦法,提點了幾句,都挺好用的。
不到一個月,陸家聞在公司裡就積蓄了一定的名氣,有不少人提起他的時候都是一臉的喜氣跟笑意,可這樣還不夠,他要做的是一個公司最高的管理,是指引一個公司未來前進方向的人,光有人氣不行,還得有威嚴,在員工群中形成崇拜。
高銘給他創造了這個機會。
高氏企業再創更名叫「聞銘」企業,關於這個名字外界很多猜測,但對於高銘的解釋是「想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名字」,這一解釋以高銘巨大的野心博得了眼球,幾乎為所有人所接受,但其中真正的含義知道他跟陸家聞事情的人都知道。
「聞銘」正式成立之後,一前一後接下了兩個大項目,高銘對外毫不遮掩地宣稱自己吞不下這條大魚,要尋求合作伙伴,並且明確地表示想要跟秦家合作,以報答秦家當初挽救他們高家的恩情。
找誰來跟高銘談這筆生意就是個問題。
照例說,對方讓高銘出面,秦家這邊為了表示誠意自然要找一個同高銘同樣重量的人去,秦楓在住院治病,秦楠剛跟高銘離婚,都不是很方便,剩下的那個自然就是陸家聞了,好在在這之前陸家聞經受過幾個領導層的考驗,算是個及格,被派出去參與這麼重大的商務談判雖然讓人擔心,卻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
重擔落在陸家聞身上,陸家聞一點也不覺沉,他家高銘都跟他說好了,頂上有人,他什麼都不怕!
高銘的難纏,秦家上下都知道,本來都抱著被高銘大砍一刀的心情進屋的,結果居然令他們瞠目結舌,陸家聞跟高銘舌戰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拿出了一個相當漂亮的成績!
整個公司都沸騰了,當時目睹了全過程的小秘書還正巧是個某網站的小寫手,把談判過程添油加醋多了點比喻誇張那麼一描寫,陸家聞幾乎立馬就被推上神壇了,男神稱呼一冠,人氣跟威望立馬蹭蹭蹭就上去了。
秦楠的地位岌岌可危,殷雷還在跟他鬧別扭,這個男人特死心眼,怎麼扭就扭不回來,他是真心喜歡殷雷的,不然也不會跟這個脾氣暴躁的男人糾纏在一塊兒那麼久,可殷雷一旦放棄了就不會再回頭,他走錯了的這步,殷雷估計是很難原諒他了。
再加上,陸家聞最近在公司興風作浪,跟高銘裝模作樣那麼一談判之後,很多人都不動聲色地站在陸家聞那邊。秦楠就是咬斷了牙也沒法改變這個局面了。
這周末,秦楠想要去找殷雷好好談談,即便關係不能立馬恢復能有所改善也是好的,結果他剛出門就接到了夏雨晴的電話。
「你爸病危了,快來醫院!」夏雨晴聲音很著急,秦楠立馬就改道去了秦楓就醫的省陸軍醫院。
陸家聞也基本上在同一時間接到了電話,他那時候還在睡覺,一個電話接完立馬從床上蹦了下來,高銘坐在客廳沙發上從報紙裡抬頭看他:「去哪兒?」
「醫院。」陸家聞急急忙忙地穿衣服,「秦楓病危。」
高銘不慌不忙地走過來,「別著急。」他給陸家聞將西服領子整理平了,說:「路上開車小心點,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陸家聞探過身親了一下高銘,「我走了。」
「嗯。」高銘一路把陸家聞送到門口,看著陸家聞穿鞋,「一定注意安全,不要急。」
「我急什麼?」陸家聞穿鞋的手都在發抖,「他又不是我爸。」
高銘無奈地笑了笑,說:「是,他不是你爸,別讓我擔心。」
「知道了。」陸家聞深吸一口氣,衝高銘招了招手,一頭鑽進了電梯。
一路開到陸軍醫院,有護士在樓下等著他,陸家聞跟著去了急救室門口,一家人就剩下秦楠沒到了,陸家聞問夏雨晴:「他怎麼樣了?」
「不知道。」夏雨晴妝都沒畫,整個人顯得特別憔悴,眼角的皺紋很明顯地暴露在陸家聞眼前,陸家聞第一次對這個女人產生了憐憫的心情,他上前抱了抱夏雨晴,溫柔地說:「別擔心,會好的。」
夏雨晴怔了下,眼底湧上來點淚意,最後被她生生地忍住了,微微抬了抬下巴,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生硬地說:「還不知道。」
陸家聞討了個沒趣,撇撇嘴,往後站了站,他就不該心軟那麼一下,看夏雨晴瘦弱的樣子心生憐憫了!
又過了快半個小時,秦楠才趕到,他小臂上掛著西服外套,打了發膠的頭髮都亂了,黏著汗掛在額頭上,秦楠站定了意識到自己的狼狽樣子,先是整理了一下儀容,才問:「路上堵車,爸他怎麼樣了?」
「還在做手術。」夏雨晴不耐煩地解釋了一遍,他上下掃了掃秦楠的打扮,一眼就看出來他要出去跟什麼人約會,再一聯想秦楠跟殷雷的事情,夏雨晴心裡一陣惡心,結了婚還在外面亂搞,難怪高銘要跟他離婚,不說破都是給他們高家面子。
秦楠點了點頭,看見陸家聞的時候眼底一冷,表情沒什麼變化,溫和地說了句:「哥,你也來了呀。」
「嗯。」陸家聞衝他點頭問好,繼續安靜地等在一邊。
又過了一個小時,手術才結束,醫生出來之後立馬被夏雨晴堵住了,夏雨晴這時候也不管什麼風度氣質了,擔心地問:「醫生,我老公他怎麼樣了?」
「情況不太樂觀。」醫生搖了搖頭,說,「等下跟你們詳細說一下。」護士上來攔住夏雨晴,解釋說,「醫生剛做完手術很辛苦,麻煩家屬在外面稍微等一下,謝謝合作。」
夏雨晴沒辦法只好讓出路來,守在休息室裡等醫生出來,等了半個小時,他們被叫進去,大概講了下秦楓的狀況。
癌症晚期,癌細胞幾乎擴散到無法控制的地方了,死亡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醫生又詳細說了下秦楓的情況,吩咐到:「可以開始給他准備後事了,他估計還有不到一個月的壽命。」
醫生走後,夏雨晴都快崩潰了了,她坐在椅子上,手指狠狠地掐住扶手,過了一會兒,帶著明顯壓抑哭腔的聲音說:「你們都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秦楠先走了,陸家聞看著夏雨晴的身影,那種瘦弱與孤寂讓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王奶奶,雖然兩個人從性格上沒有一處相似的地方。
想了想,陸家聞還是沒搭理夏雨晴,這個女人從來不想要別人的憐憫,其他人對她的這種感情就像是笑話一樣。
搖了搖頭,剛要走,陸家聞就聽見轟隆一聲巨響,夏雨晴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在地上,瘋了似的開始嚎啕大哭,嚷著:「一個月——你到底瞞了我多久啊!為什麼到最後你還是有事情要瞞著我,為什麼!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