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見他做什麼?」陸家聞被嚇到了,陸連海跟秦楓之間唯一的接觸點就是他,他雖然現在認秦楓做了父親,但利用這個身份控制秦家的想法多一點,說心裡話,他現在壓根就沒把秦楓當成父親,就是一個垂危的老頭。
「我有些話想跟他說。」陸連海說話支支吾吾的,陸家聞皺了皺眉頭,盯著他爸,陸連海被陸家聞那懷疑的小眼神盯得頭皮發緊,咳了咳,說:「我們老一輩的有些恩怨……」
陸家聞還是不太明白,拉了陸連海的手,說:「爸,你得把事情給我說仔細了,不然這事兒我可不好辦。秦楓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他跟秦楠都不是善類,秦楠能拿了你要挾我,他也能。」
陸連海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有些話憋在心裡三十年了,他不說渾身難受,對不起他也對不起死去的人,可他還想要一把老臉,當著陸家聞的面實在是說不出來,只能皺著老臉發愁地看著自個兒這個不肯讓步的兒子。
高銘把東西都准備好了,送上來,坐在陸家聞身邊,問道:「別問那麼多了,跟你親生母親有關的。」
陸家聞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陸連海,陸連海立馬慫了,腰杆子都沒先前那麼直挺,陸家聞逼問:「你不是說我是馬路邊上撿回來的嗎?!」
陸連海呵呵笑了笑,裝傻,陸家聞回頭瞪高銘:「你也知道?」
高銘點點頭,陸家聞一下子就炸毛了:「你居然不告訴我?!」
高銘摸了摸陸家聞的腦袋,「這件事情陸叔叔會告訴你的,不該是我。」
陸家聞湧上來的火氣一下子熄滅了大半,他略帶哀怨地看著陸連海:「真不願告訴我?」
「也不是不願,就是不知道怎麼開口。」陸連海為難地說。
陸家聞眼珠子一轉,忽然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他曖昧地看著陸連海:「你喜歡我媽?」
陸連海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他屁股在沙發上挪了好幾下,一雙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碰見陸家聞促狹的視線更是窘迫難耐,最後受不了,尷尬得聲音都大了好幾度:「小王八蛋,怎麼跟你爸說話呢?!」
陸家聞立馬就明白了,點點頭說:「行,我給你安排,到時候陪你一塊兒去。」
「不用你陪。」陸連海還在掙扎。
陸家聞按住他爸說:「爸,你不想我摻和你們這一代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但是我真得去,不然不安全。」
高銘也跟著說:「嗯,陸叔叔,我跟聞聞想法一致。」
陸連海雖然不明白,秦楓都快病死了還能折騰出什麼浪花來,但這倆人都說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也就答應了陸家聞。
陸家聞算了算時間,給陸連海安排了個合適的日子,提前跟何雨晴商量過後就帶著陸連海去了醫院,事先當然沒說陸連海也要去,不然的話何雨晴保准不讓去。
癌症基本沒得救這是所有人共有的認知,哪怕如今科技發達到這樣的地步了還是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秦楓一天活得比一天辛苦,每天都要接受並不比疾病本身好多少的治療,承受著痛苦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可他這時候卻很平靜,心態也很好,積極配合醫生治療,從來不跟醫生嗆聲,何雨晴給他什麼補品他就吃什麼,身體好的時候還會讓護士推著他出去轉兩圈,雖然這種機會屈指可數,他的身體只能容許他躺在床上,渾身上下都插滿了冰冷的儀器。
陸連海來的時候,秦楓的身體狀況還算不錯的,至少能接受探病。陸家聞他們進去的時候,秦楓正躺在床上,靠著氧氣管呼吸,整個人消瘦了不少,皮膚緊巴巴地貼在骨頭上,臉色是青的,嘴唇慘白。
他看到陸連海的時候十分平靜,他其實並不認識陸連海,抬了抬手秦楓示意護士把他扶起來,靠在靠枕上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來了啊。」
陸家聞應了一聲,拉開椅子,讓陸連海坐下,陸連海推辭了下,拗不過陸家聞也就直接坐在秦楓面前了。
秦楓的表情這才有點變化,他疑惑地看著陸連海,問陸家聞:「這是誰?」
陸家聞說:「你的一位舊友。」他抬頭看了看點滴,還有不少,叫護士調了下速度就把護士也一並帶出了房間,「你們聊,我先在外面等著。」他按了按陸連海的肩膀,說:「爸,有事叫我。」
秦楓先是愣了一下,心髒咚咚咚跳得極快,還以為陸家聞是在叫他爸,冷漠的神色差點繃不住,結果意外地看見陸連海點了點頭,滿心的喜悅一下子就褪了下去,再看陸連海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了。
陸家聞走後,秦楓問陸連海:「你是把他撫養長大的人?」
「是啊。」陸連海點點頭,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兩手抓著放在膝蓋上,「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說起一位故人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羅琪晨。」
秦楓仔細想了想,並不能記起來這人是誰,問道:「是誰?」
陸連海諷刺地笑了笑,說:「你既然知道這兩個小孩是你的兒子,卻忘了是誰把他們生下來的啊?」
秦楓:「……」
陸連海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手帕,攤開來裡面是張老照片還有張紙片,年歲久了,上面的顏色都淡的很,照片上的女人笑容燦爛,模樣十分好看,那雙眼睛跟陸家聞跟秦楠十分像,旁邊站著個高大的男人,面容嚴肅,神情一絲不苟,眼神裡還帶了些不情願。
秦楓雖然不記得照片上的女人,但是他記得那個男人,那是年輕時候的他,那時候他還是個心高氣傲、不學無術的富二代,沒什麼作為,靠著錢跟長相騙了不少女人,回憶著回憶著,秦楓就想起來他跟這個女人的過往了,也想起了她的名字。
秦楓把照片放下,問陸連海:「你找我就是為了給我看這張照片。」
陸連海「……」他恨恨地看著秦楓,咬著牙說,「她死的時候說她這輩子最瞎了眼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你,我來不是為了這個,你跟她的事情還沒有徹底結束,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陸連海氣得手都在發抖,他把那張紙片小心翼翼地打開,那是張被他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借據拿了出來。
「小晨年輕的時候想要念大學,沒錢,是你供應她的,她把一筆筆的錢都記了下來,寫了張借據。她死的時候跟我說,要我幫忙還錢,錢都在這張卡裡。」陸連海從另一個褲子口袋裡掏出張□□,說:「密碼是6個8,給你。」卡被他直接丟在了床頭櫃上,陸連海站了起來,把借據給秦楓看清楚之後二話不說直接撕了。
秦楓陰沉著臉看陸連海,心情已經很不愉快了,有些往事他刻意忘記卻不得不被人提起,他拉著一張臉看著陸連海一瘸一拐地走出門,忽然說:「你給他那樣的生活,他就不怨恨你?」
陸連海知道他說的是陸家聞,也聽出了秦楓話裡的嘲諷語氣,他學著秦楓那語氣說:「怨不怨恨你看不出來嗎?」
旁邊的杯子砰地一聲掉在地上,秦楓再也忍不住怒氣,剛要說話就劇烈喘息起來,陸連海怕出事出門去找了陸家聞進來,陸家聞連忙去聯繫了醫生,給秦楓做了急救。
陸家聞一路上一直在詢問秦楓的狀況,表示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秦楓就忽然這樣了,最後怪到了點滴中的藥物藥性太猛了,給秦楓換了個輕點的藥物。
父子倆出來之後,陸連海一直沉默著沒說話,走到一半的時候才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把開車的陸家聞嚇了一跳,陸家聞扭頭去看他爸,問道:「爸,你怎麼了,忽然發瘋了一樣。」
「我開心啊我!」陸連海美滋滋地說,「多年的擔子終於放下來了,當然開心了!」
陸家聞嗤了一聲,不知道他爸說的是什麼,跟著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裡頭卻也是開心的。
秦楓被陸連海那麼一氣,身體又壞了不少,這幾天又送進去搶救了一次,還好活著出來了,這事兒被何雨晴知道後把陸家聞叫到面前仔細問了問,秦楠也在場,陸家聞把對醫生說的那番話拿出來說給何雨晴聽,又把醫生的結論拉出來蒙混過關了。
秦楠聽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到何雨晴放陸家聞走的時候還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
秦楓的遺囑到現在也沒個消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秦楠心裡煩得很,秦楓有意偏向陸家聞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再加上公司裡的一批人也開始倒向陸家聞,他的地位岌岌可危,他能夠從秦楓那裡接手的東西至少要比以前砍一半,可關鍵是,他拿到手裡的是哪一部分。
每一個龐大的企業裡頭都必然有一部分企業是虧損或者持平的,秦楓分割的財產肯定不均勻,他拿到的是大頭還是小頭全看秦楓的心情跟態度。
秦楠咬了咬手指甲,決定去探探秦楓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