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戰鬥已經打響。
還是多處打響。
關平安如梅老對她的期望一致。她這把刀是開了封,自然也見了血。但要她從今以後就狠得下心來?
那就未必。
要不是在敵我戰場,關平安自認她非常尊重來之不易的每一條生命。朝外可以下得了手,畢竟不是我活就是你死。
可對內?
她又一次次帶回了前線受傷的戰士。就跟撿漏似的,哪怕對方奄奄一息,哪怕對方斷胳膊缺腿,她都想帶回。
後方醫院住院部的走廊到處擠滿了病號,染了一身血的關平安出神地望著這些從前線歸來的英雄們。
齊景年拍了拍她,也拍醒了她。
關平安若作淡然的朝他笑一笑,扯了扯跟她一樣一身狼狽的齊景年,倆人一前一後悄然離開了住院部。
“我現在很後悔之前沒下狠手。”
齊景年抽了抽嘴角。
這還沒下狠手?是。在敵國那幾天,他的關關確實是在走正道,就是用不義之財,她還是走了正道。
但一得知即將要開戰,回程時她可就沒軟過手。所到之處,那是見什麽收什麽,差點連地皮都要刮上三層。
小葫蘆的草地有多寬廣?又被關關取名“將軍”的那匹馬就可以跑上個三五圈兒。可就是那片草地?
一路下來,什麽木倉支、彈藥,還有食物等等物資就堆滿了整片草地,壘得高度就都能讓一米八多的他仰著脖子也看不到頂。
尤其是在其中一處據點,關關發現那一批物資裡面竟然有許多都是我方曾經援助敵方,如今卻被敵方拉到前線,反過來攻打我方的軍火。
當時,她就炸了。
當然,他也怒了。
這也是他一直配合關關的主要原因。
哪怕為此,他連著一個晚上在反覆推敲如何合理又合情的讓如此眾多物資貿然出現我方,又不會讓人生疑。
“還有三分之二。”
關平安聞言頓時氣餒。
對,他們倆人又是找山洞,又是挖坑,又是找不在場證據的,累死累活的這次轉移出去的才三分之一物資。
“我們該走了。”
齊景年所說的走,並不是他大伯齊立崢所謂的走。這位通知他們二人的“走”就是你們已經出色完成任務,如今可以打道回府了。
他的關關不是一直想收集翡翠嗎?正好,他就帶她沿著邊界線,邊逐步轉移出那三分之二的物資,邊朝原石盛產地靠近。
“……這裡還沒結束。”
“沒時間了。”
齊景年並不讚同關平安冒著木倉火雨林去救人。有這時間,還不如快點將收集的軍火轉移過去,為我方添一道助力。
關平安暗歎一聲,“好,今晚給家裡打給電話,咱們就離開。”不然沒見到他們倆人回家,兩家大人真會急壞。
說走就走。
很符合關平安的作風。借口嘛,她不想再乘運輸機。一來浪費資源,二來,她對人在半空心裡有陰影。
忙得一塌糊塗的齊立崢只要得知他家這倆小祖宗終於肯回去就行,哪顧得上管他們二人坐火車會不會半道下車轉車。
就這倆人,一個是他老弟唯一兒子,一個是關老弟心肝寶貝,偏偏這倆小混蛋還不聽指揮,哪裡開戰,他們就鑽哪裡。
當然,倒不是別人的孩子就可以犧牲,他自己的親兒子何曾不是負了傷還上第一線。而是任務完成了,身為學生的他們就該去上學。
要是他們是軍校生的話,不用說,齊立崢他第一個就不準他們二人在沒接到上級通知之前就離開此地。
連著幾天未進小葫蘆的關平安和齊景年各自洗簌過後,當晚就和來時一樣,鳥不悄聲的告別了齊立崢踏上“歸途”。
如今,小葫蘆內是不缺了代步的小汽車和摩托車,而且有人還喪心病狂地收了一油桶又一油桶的汽油。
據齊景年目測所計,那一大圓桶一大圓桶和山腳下小煤山為伍的桶山,汽油量就是沒有個三噸也會有兩噸。
如此多的圓桶就是再拋出了三分之一,也夠他們倆人開車一路到達目的地,但他們倆人還是乖乖搭了去往城裡的卡車。
至於進了城要不要直接開車?
不現實。
不用齊景年暗示,關平安也懶得折騰,她現在累得隻想好好靜一靜腦子,不然就連閉上眼都是血肉模糊的陣地。
終於上了列車。
關平安用胳膊肘推了推身邊的齊景年,“快歇會兒。”等到了地方,四處都是炮聲木倉聲,肯定有休息不了。
明知她有自保能力,他到底還是不放心跟在自己身邊,邊忙著對戰邊護著她,說實話,比她更累得不輕。
“先喝口水。”
關平安接過他遞來的軍水壺,忍著不去回憶讓她惡心的畫面,旋開後抿了兩口,隨即朝他安慰笑笑。
齊景年心疼地看著她瘦了一圈兒的小臉,這會兒下巴真成梭子般尖了。這個傻丫頭,就是喜歡逞能!
喝了有助安神藥粉的池水,關平安這次就是因臨時上車購買不到臥鋪,在硬座上也沒會兒靠在齊景年肩上睡得很踏實。
齊景年見狀, 小心翼翼地將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輕輕抬起,自己又往走廊一側挪了挪,讓她靠在自己腿上。
“同志,這是你什麽人啊?”
“小妹,親的。”齊景年一怔的同時輕聲回道,這差點忘了這是在國內。“我娘生她時家裡最困難,我妹身子弱。”
“哦,你們這是要在哪兒下?”
齊景年瞟了眼對面的中年男人,“省站。”說著,他歉意地笑了笑,指了指身邊已入睡的關平安,以示不聊了。
他看得出對方其實沒有什麽惡意,這才不介意給個笑容。剛他和關關倆人進來時,對方還提醒他們倆人現在車上還有供應熱水。
當然,對方可能也是看出關關臉色不是很好看,也算是熱心人。他身邊那位稍年輕些的男人就始終不耐煩地皺眉拉下臉。
真影響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