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嚇得我這幾天帶孩子在身邊都不敢出門。”關有壽語氣帶著埋怨,表情得瑟的瞥了妹夫一眼,“你是不知道,那可有大腿這麽粗的大蛇,乖乖,別說小孩,就是大人見著了都得腿軟。
我這傻閨女居然都不知道跑,看到有小丫頭倒在地上,她就傻大膽跑去救人。她都不認識那小丫頭,這孩子就是心善,教不了啊……”
李鐵軍一邊掌握著方向盤,一邊附和著,“孩子是隨了你,有你這樣的爹,根子就好。三哥,這事要不要活動活動?”
關有壽嚇得連忙搖頭,“別,千萬別,我閨女還小。咱都是自家人,跟你說實話,我不想我閨女引人矚目,她就平平安安就行。”
李鐵軍遲疑一下,“真不考慮?縣裡要是宣傳一下,對你也有利。”
他這話到了一半,關有壽急忙雙手捂住懷裡閨女耳朵,“妹夫,你知道我脾氣!”
李鐵軍頓時連連點頭,暗道可惜,要是操作得當的話,三舅子一家人很有可能搬到縣城啊。
但話說到這個地步,他也不願意勉強他人。禍福兩相倚,誰知往後如何?沒得自己好心臨頭被抱怨。
關有壽心知自己語氣過於嚴肅了點,這畢竟是妹夫,他放柔聲音接著解釋道,“現在時局挺亂,還是屯裡清靜。”
李鐵軍聞言雙眼一亮,“三哥,這是怎說?”
“你每天就沒聽廣播新聞?”
關有壽鄙視地瞥了眼握著方向盤開車的妹夫,還沒他閨女機靈呢,他閨女聽著聽著都能說幾句讓她娘茅塞頓開的話。
“忙著呢,歡喜平時在家已經夠忙,我都照顧不到,出車回來總得幫著點,還真沒時間多聽新聞。”
關有壽欣慰地笑了笑,正要開口,被懷裡的閨女掐了一下,頓了頓,笑道,“最近廣播裡天天不是說這個思想不對,就是那個有問題,我聽著不對勁,要說大道理,我一個老農民還說真不出,就是覺得不是味兒。”
“三哥謙虛了吧,我大哥前幾天也吩咐我在外少說話。”話到這裡,倆人都是明白人,李鐵軍他立即轉開話題,“這趟我去省城,有人打聽我,聽說姓葉,二十來歲年輕人,在火車站上班。”
關有壽點了點頭,“沒啥,他應該是我表弟葉興旺,人不錯,坐地戶。”
“我估摸著也是他,過兩天我出車去省城,三哥要不要去一趟?我尋思人家應該是找你有事。”
“算了,還是等貓冬再說,這剛搬了家,事兒不少。”
倆人男人扯著話題,一路嘮嗑,關平安靜靜地靠著她爹懷裡聽著,目視著車窗外的風景。
——這個姑父,是為省城葉家放出橄欖枝,還是本就有意交好她爹?
卡車停的位置離公社的供銷社不遠,李鐵軍帶著這一對父女倆人直接去了供銷社的後面一間大平房。
走到近處,李鐵軍不放心地叮囑道,“三哥,你看上什麽就拿,這會我是佔了我一好哥們的名額,不用擔心出問題。”
關有壽點點頭表示明白。
“成子,這就是我三哥。三哥,這是王成,跟我打小長大的哥們,剛調這裡上班,他媳婦和歡喜是好姐妹,特好的那種。”
“哈哈……三哥,來了呀,快進來。”
王成看著年齡與李鐵軍差不多,關有壽可不敢托大,擺了擺手,“喊我老三就行。”
“行,還是老三順口。”聽著語氣這也是位爽快人,話一說完,他的手腳更快,咯吱一聲就拉開倉庫大門。
大平房裡面的貨並不是很多,現在全國各地各種各樣的物資都在非常緊缺,這一間屋裡面的這批殘缺次品也是供銷社攢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有。
這也是關有壽這次搬家時間趕巧,不然等什麽大節日一到,就內部員工分一分,再放櫃台上擺一下,一眨眼就能清空。
“成子,板車在哪?這次我三哥搬家,啥啥都缺,有用的東西太多了,我們用手肯定拿不下。”
關有壽的目光看著王成得令屁顛屁顛地跑出門,狠狠心決定買了,反正欠人情,那就索性欠大點。
放下懷裡的閨女,他開始劃拉東西。
顏色不勻的碗碟,要!
——哥們多,來了總不能像這次一樣又得借碗借盤的。
掉瓷的瓷盤、瓷杯,要!
——他倆孩子們抱起大木盤怪吃力的。
顏色染在一塊的布料,要!
——如今就沒有不缺這玩意兒的時候,也給哥們帶些,全家有新衣服,老娘也不能落下不是。
這樣要,那樣要的,很快王成拉來的板車上堆裡不少東西。
他頓時驚訝地瞥了眼好哥們李鐵軍:你這老丈人不行呀,瞧你小舅子這搬家,啥啥都缺!
李鐵軍苦笑著瞪了哥們一眼。要不是如此,我至於故意輸你一頓飯?
“老三,鐵鍋要不要?正好這次有現貨擺在前面,我找同事借幾張工業券,還有菜刀啥的也一塊給稍上。”
李鐵軍緊跟著補充道,“鐵製品沒有殘次品,出廠前都會直接回爐重造,就這樣還是很緊缺,有時候有票都買不到。”
關有壽這個糾結呀,不得不忍痛放棄大鐵鍋,家裡已經有一個不說,帶回去非得被他老娘噴得狗血淋頭不可。
“就菜刀吧,家裡已經有一個新鐵鍋。”
王成勸道,“這玩意多了也不怕。”
確實如此,他家豬食煮還有用呢,關有壽苦笑著搖了搖頭,“謝了,已經佔了不少便宜, 可不能給你再添麻煩。”
“你是軍子他三哥就是我三哥,客套啥呀。沒事沒事……”
李鐵軍趕緊朝哥們使個眼色,自己則上前轉身拉起板車就要往外走,“成子,先帶我去開票結帳,再去前面。”
錢財必須得在財務室過手,這是規定。
關有壽聞言連忙抱起閨女跟上。
“一共15塊6毛2。”
一等財務室的一位大姑娘開好帳單,關有壽麻溜付錢,暗道真便宜。要是換成其他時間,什麽大鐵鍋來兩個都行呀。
這有錢不能用不說,還不能宣傳,真夠憋屈的。
他還不知他懷裡的小孩更是憋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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