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閨女所猜,他這當老子的就是先進了主樓又在關仲遠的陪同之下上樓梯進入二樓書房,打完電話再回後院。
可這一通上樓下樓的,原本就是在這夏天出行有車,進門有冷氣的身上沒冒汗,等轉到後院也是熱得夠嗆。
這才多久?
居然不習慣了。
沒幾年的時間而已。
每逢此時,關有壽就想起年幼時剛搬到馬六屯的那一段穿粗布就渾身發紅發癢的日子,後來也是沒幾年就習慣了。
顯然,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妥協。看了看前面分岔路口,暗自搖頭的關有壽先拐到自己夫妻倆人入住的小樓。
小樓裡。
主臥。
葉秀荷已經洗簌過後換上便服,不喜外人近身伺候丈夫的她連關有壽的換洗貼身衣物也已經準備妥當放在浴室。
顧不上多聊,進入臥室的關有壽邊讓她等他一會兒再一起上老太太院子,邊長話短說地回了一兩句先進浴室去衝澡。
等他帶著一身水汽再出來時,葉秀荷先遞來一杯溫開水,關有壽伸手接過失笑搖頭。看,不止他習慣了,他媳婦也習慣了。
“現在再讓你搬回馬六屯樂不樂意?”
葉秀荷頓時臉色一變,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她已經有許久日子未道出口的濃濃地方鄉音,“怎了?”
關有壽趕緊搖頭,朝她安慰笑笑,“沒,純屬和你開玩笑而已。這雙拖鞋是我閨女剛買的吧?穿著挺舒服的。”
葉秀荷狐疑地看著他,見他喝了口溫開水放下杯子就進衣帽間,她趕緊跟上,“孩子爹,是不是出了啥事兒?”
見她這麽緊張,關有壽更是不敢逗她,隻好說他剛才就是突然想起“從奢入簡易,從簡入奢難。”那一句的話罷了。
“哦,你就是有感而發呀,閑的。”葉秀荷頓時松了口氣,“差點被你嚇到。我就說嘛,你如今明明很吃香的。”
關有壽不置可否笑笑。何止如今,過去他就一直很吃香。就他這麽一個聞名的厚道人,誰不喜歡跟他打交道。
“如今你走不出誰不高看你一眼,可比在老家,就是比在乾爹身邊還要神氣百倍,我要告訴我爹娘,只怕他們都不信。”
這傻媳婦,不想說了。還告訴你爹娘,不用你告訴你爹娘,就從寄回去的禮物上,你爹娘也知你得的是什麽日子。
“再說了,就今晚宴會上也沒人敢給你臉色看呀,一個個的可不就圍著你轉悠,怎麽就突然問我要不要搬回去。
就是回去,咱們好像也不用回屯裡,城裡又不是沒有院子。就是不能回四合院住,買個大院子,應該不成問題。
我真不是嫌棄住屯裡不方便,咱們沒關系,什麽房子沒住過,住哪裡不是住,可總不能讓家裡老人陪咱們住屯裡吧?
算了,越說越亂,抓緊點時間先去一趟孩子太奶奶院子。反正吧,你要想住到哪裡,我就跟你到哪裡。”
“這話中聽,越來越會說話了。丟誰都不會丟下你。”關有壽給了媳婦一個腦瓜蹦,“想不想回去探親?”
正要白他一眼的葉秀荷聞言摸著自己額頭的手一滯,連眨一下眼睛也不眨地看著他,“你說的探親不會是?”
關有壽眉頭一挑,“不會是什麽?”
“還有什麽?肯定是回老家探親。咱家可以嗎?”葉秀荷沒說的是就她公爹的身份,一家人能光明大隊回去探親?“當然,要是今年咱家閨女和小北回去擺酒席,
家裡長輩都能到場就好了。怕就怕等咱們兒子回頭辦喜事,還是連我娘家想來一個人都來不了。算了,還是少惹我,惹急了我,我就一個人先回去。”
“長本事了,還一個人。”關有壽搖了搖頭。想想,他到底還是未在有些事情確定之前先給媳婦一個明確的答案。
倒不是信不過自己媳婦,而是他媳婦學會控制表情的能力還有待進一步加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再等等算了。
葉秀荷不知她剛剛錯過了什麽。只要早那麽一刻再逼問幾句,她不是沒有可能得知家中近來為何突然動作頻頻的原因。
老爺子的老朋友漂洋過海來相聚,還能說是一把年紀了還喜歡到處旅遊的老查理感概有生之年能聚一次就少一次去年就帶頭約好。
家中三個孩子的那些同學朋友到來,也是孩子們相處得好,一個個的好像家裡也不差機票錢, 恰逢暑假有時間就來一趟。
可她男人,又不一樣了。
老爺子的宴席上當天不止老爺子老朋友的繼承人百忙之中趕到,就是酒過三巡還有剛得到消息的朋友遠道而來。
可惜,葉秀荷就不是喜歡纏著丈夫不放非要一個答案的女人。此時見自家男人既然已經穿戴整齊,她更是趕緊先拉他出門去往老太太那邊。
老太太院子。
人還未進客廳,關有壽夫妻倆人已經聽到裡面祖孫三代笑得正開心。見門外的女傭要通報,關有壽趕緊先擺手阻止。
可惜,晚了。
不說本就耳尖的關平安,就說送媳婦到了這邊中途回去洗簌過後再回來剛用完宵夜旁聽的齊景年,他也早已站起身相迎。
“爹,娘。”
“出來幹什麽,又不是外人還要你出來迎接。”關有壽拍了拍大兒子肩膀,“天佑他們倆人還沒回來?”
齊景年笑笑,並未反駁就因不是外人,是令他最為尊敬的關世叔夫婦倆人,他才從心而發覺得更應該親自迎接。
“我和關關跑得快,他們要十二點之前會回來。”說完,他也未再多言,先等葉秀荷進入,再陪同關有壽進入客廳。
很多時候,從細節上就可以看出來他關世叔其實一直很替妻子著想。就如此刻,要是不先讓關世嬸先進去?
就憑一見到大孫子,有天大的事情在前面也會未語先笑的老太太,她老人家的眼裡肯定是第一時間看不到孫媳。
以前?
相信他關世叔就是在親娘的前面也是這麽有意抬高妻子地位,可能起了反效果更加深矛盾,最後隻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