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馬車車廂內的田老漢很榮幸地進了一次“紅地毯”,可惜他毫無知覺不說,還是短短的幾秒鍾。
蹲在外面車頭的關平安撥弄著鞭子,一邊繼續指揮著馬匹拐彎朝目的地而去,一邊注意著車廂內的動靜。
她剛才應該用一步倒的,真是失算,怎就隨手就是砍人脖子呢?萬一人家田爺爺是位高手呢。
豈不是來幾招就會驚動一大票人?她這胡思亂想的,沒多久,眼見是要事先約好的糧谷加工廠。
這一下子,可就沒留給關平安多少閑功夫,她立馬一邊將鞭子的一頭蘿卜拉近好讓馬兒先吃,一邊立即喊停。
要不是怕連累田老漢,關平安真想策馬奔騰一回。她的軟劍是回來了,可她的將軍卻是再也與她無緣。
喂了可憐的大馬吃了頓美食之後,關平安跳進了車廂,咬咬小碎牙,她還是憋住呼吸往田老漢嘴裡塞進一塊“糖”。
這塊混合“一步倒”的糖塊真是關平安精製而成的改良版,內含她小葫蘆的神仙水和蜂蜜,可把她心疼壞了。
原本,唉……原本她是出遠門所特製,專門為了應付她姥爺葉五爺所用,如今只能便宜了田老漢。35xs
小手點著田老漢的喉嚨,喂了半碗水之後,關平安把老人往車廂門口挪好,擺成一個病重倚靠的姿勢。
再三檢查一遍,確定無誤。
她這才開始往車廂車架被擺上一個個裝滿稻谷麥子的麻袋,指揮著馬兒往村口的糧谷加工廠而去。
與關平安約定好的王友良自打天一黑開始就坐立難安。他負責的這處碾坊因為靠近城郊,也算肥缺。
尤其有了電。
什麽高粱、谷子、苞米的扛到他這,很快就能“碾”出來,成品的質量優於手工碾子碾的,更是速度快,因而他時常替些“熟人”代加工。
當然也不是什麽熟人都能讓他為了撈點外快放棄這份工作,為此他特意使了點小手段擠走原先的同事,安排小舅子進了這處加工廠。
世人都說夜路走多了難免遇上鬼。這不,他一直擔心已久的事情出現了,今天就有個小丫頭來跟他“談生意”。
雖說那黑丫頭也說了她家大人不管閑事,只要幫忙乾點活,工錢也會給,但誰知會不會是真的。
“姐夫,那輛馬車是不是?”
王友良籲出口氣,“半夜三更的,估計也就是這家。等會兒你多盯著點。再乾兩票夠你彩禮錢咱們就歇了。”
“中!”
聽到小舅子甕聲回話,王友良這次沒心情多言,率先一步拉開碾坊大門,靜等馬車進入院子。
停好馬車之後,關平安躍到地面,從挎包內掏出一份證明遞給王友良,“叔,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王友良不解地接過一看,是大隊證明。見狀他更是迷糊,有這玩意兒還用得了半夜三更乾活?
誰家有這麽多精糧?關平安蹙了蹙眉伸手“搶過”證明,“我爺身子骨不舒坦,還得你們勞煩快些。”
說完,關平安又躍到車上,雙手抓起一個一百多斤重的麻袋一躍到地面,驚得王友良倆人頓時楞在那。
“快點!”
被小小人兒一催促,
倆人立馬回醒。也是,沒點本事,這一家大人敢讓個小丫頭趕著滿滿一馬車過來? 等搬走一大半麻袋,露出車廂那倚靠著的老人,王友良更是不敢多言,連連朝小舅子使眼色。
——別說話,快點乾完讓他們走人。
——中,我這就啟動機子。
時刻觀察著他們的關平安見狀面色一緩。能不出手,她還是很好說話的,更不會讓人家吃虧。
不過嘛,要是動了歪心思,可別怪她喲。
機器開動的隆隆聲響,很快讓關平安無視噪聲,瞪著一雙大眼睛不停地瞄著碾房內的幾個大家夥。
乖乖~
只見一麻袋的谷子倒進一個大家夥的上鬥內,很快下面一個出口就源源不斷地出來去了顆的大米。
雖然還得再倒入旁邊什麽機子輪流一翻,可實在讓她心驚不已。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現代化。
她算是能乾的吧,也算力氣大吧。
可也得花上個把小時才能礱了五十斤左右。礱後呢,她還得要把這些糙米放入石臼內搗白。
村裡一個石臼最多也就容納個七八斤,還得搗上幾百次,米才能變白。最後的最後還得用米篩進行篩一遍才行。
這活是既煩人又累人,要不是想讓她爹娘和小兄長能吃上白花花的大米飯,她餓死都不想乾。
可現在?
關平安眼神閃了閃,果斷退回麻袋堆旁。
反正都是一次買賣,拚了!
就是對方真回醒發現數量不對,大不了她揍一頓揍老實點唄。想不乾活?嘿嘿,押也押著乾完活。
王友良這幾年以來,長年累月乾得就是碾房上的活。用他的一句玩笑話來說,那就是他光聽聽聲響都能料得出成品的大概重量。
更何況以粳米為例。這黑丫頭一律要求谷子“標一粳”。(“標一粳”就是一百斤稻谷打出72斤大米。)
就連白面也是如此,與其他人家雜七雜八重量繁多又不同,他更不用多費腦子就能得出成品數目。
可不對,是真不對勁,明明加上這黑丫頭他們三人最多也就拉了一板車的麻袋,可為何老乾不完?
王友良瞟了眼埋頭苦乾的小舅子,再瞟了眼捏著石頭當泥巴玩的黑丫頭,順著飄落的粉末,他再瞟了眼黑丫頭腳下的人影。
還好,還好。
他王友良能百分百確定這不是什麽哪路小鬼,那就好。不知是天熱還是心慌,王友良整個人渾身如同從水裡撈出似的。
關平安眯了眯眼,果斷扭頭看向那個小林的小夥子。還是人家年輕人沉著穩重,瞅瞅這乾活的速度!
王友良表示很冤。他小舅子是出了名的憨子,要不然他豈會不拉自家親兄弟,反而拉拔嶽家?
怕媳婦?
說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