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卻傳來少年嘎嘎的粗嗓子,笑得歡實,叫人聽著隻覺不正經。
杜金花立刻看去,只見紅衣少年跟寶丫兒前後走來,少年在前面,長手長腳的,矯健的像個猴兒,閨女在後面,手裡拿著根樹枝,不知少年說了什麽,她忍無可忍一般,抽他一記。
老天爺喲!寶丫兒可不敢抽人家啊!杜金花第一反應。
老天爺喲!嚇死她了,原來不是找茬的,是寶丫兒的朋友,來找她玩的。杜金花的第二反應。
一旁,顧亭遠看見這一幕,瞳仁緊縮。心裡像打翻了醋瓶,不覺握緊書箱。
此是何人?
第38章 歡笑
此人為何跟寶音有說有笑, 看上去十分熟稔?
顧亭遠打量此人,其衣著打扮,不似尋常人家,頓時想到, 這一世寶音被抱錯過。之前十五年, 她一直生活在京城,來往玩耍的都是勳貴子弟。
再看這位貴公子, 便明白了什麽。他有些緊張, 此人來找寶音,是為何事?寶音有多好, 他是知道的,沒道理跟她從小認識的人不知道。再看兩人似乎很熟稔, 有說有笑, 他心裡酸溜溜,又止不住慌張。
“娘。”陳寶音已經來到近前。放下裙擺,扔掉樹枝, 看著杜金花叫道。對於杜金花旁邊的顧亭遠, 她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進了院子。
而顧亭遠被她看了一眼, 頓時歡喜起來。抿著唇,努力壓住上翹的嘴角。
“大娘。”曹鉉牽了馬, 想了想, 還是對杜金花叫了一聲。剛才他不知道她是陳寶音的娘, 對她不太恭敬。
好在陳寶音不知道, 不然一定狠狠打他了。雖然她是個小娘們, 但是打人還是疼的。曹鉉想到曾經被她打的滋味兒, 暗道慶幸。
杜金花拘謹地點點頭:“嗯。”
雖然是寶丫兒的朋友,但杜金花沒忘了他剛才是什麽樣子。這樣的貴公子,得罪不起。
曹鉉叫過一聲,就把視線移開了。杜金花是不是害怕他,他都不在意。轉過頭,看向院子裡,等陳寶音給他拿炒豆子。
視線落在亂糟糟的院子裡,甚至赤著臂膀乾活的男人們身上,還有低矮的土坯房,他明亮的眼神慢慢黑沉下來,漸漸繃緊了臉,腮邊肌肉咬得鼓起。
就這樣,她為什麽不跟他走?
等陳寶音出來,就看到曹鉉的臉色拉的厲害,陰雲密布的。她也沉了臉,看到旁邊神情憂慮害怕的杜金花,快步走過去:“給!拿了快走!”
曹鉉伸出手,就被她拍了一掌心的豆子。眼睛睜大,俊美的臉上一片空白,只剩下懵。
“你,你就這麽給我?”小公爺快要抓狂。
沒有荷包盛,用一塊帕子包著也好啊!
“幹啥?”陳寶音收回手,白他一眼,“還想貪我一條帕子?”
曹鉉一臉不能忍:“我大老遠來看你,你連條帕子都舍不得?”
“女孩兒家的帕子怎能隨意給人?”杜金花聽不下去了,大聲說道。
曹鉉看過去,想說關你什麽事?而且,她是一般的女孩兒嗎?
只不過,到底是陳寶音的娘,他憋得臉上古怪,還是沒說什麽,反手合攏手掌,將豆子裝進自己的荷包裡。
“你這不是有荷包嗎?”杜金花一下子不高興了。又不是沒東西盛,幹啥索要寶丫兒的?
顧亭遠見嶽母氣著了,偏又礙於對方身份尊貴,不敢痛快罵一通,於是開口道:“這位兄台,你此舉的確有些不妥。非親非故,不該索要姑娘家的東西。”
是這個理兒!杜金花很讚同地點頭。
“你管我?”曹鉉斜眼看去,見是個窮酸書生,很不放在眼裡,但他出現在陳寶音家門口,又讓他莫名有些在意,“你是誰?”
顧亭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嶽母一眼,這才回答:“寶音的遠親。”
終於叫了一聲寶音,他耳根有些發熱。希望嶽母不要生氣,他心裡想道。
遠親?曹鉉皺皺眉頭,腦子裡浮現出的第一個詞兒就是“表哥”,心裡的不舒服更濃了,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陳寶音道:“曹鉉!你還不走?”
“這麽急著趕我走?”曹鉉頓時忘了顧亭遠,轉頭看著陳寶音,心像是被一隻手攥住了,說不出的難受。
陳寶音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你該走了。”
她已經不是侯府小姐,他卻還是國公府的小公爺。她是農女,生活在鄉下,他卻是貴族子弟,光鮮亮麗地生活在繁華的京城。
此後他們都不必再相見。再見面,也無甚意思。
這道理曹鉉明白,他不是天真得什麽都不懂的無知少年,也因此心裡更難受了:“你當真不跟我走?”
說著,他伸出手,要捉她的手腕。
杜金花急了,連忙推他:“你幹啥?!”不許碰寶丫兒!
但她還是慢了一步,有一隻清瘦的手掌先一步攥住了曹鉉的手腕:“兄台,不妥。”
杜金花連忙抓過閨女,塞到身後,狠狠瞪著曹鉉:“你要帶我閨女去哪兒?!”
她的寶丫兒!才回來的寶丫兒!這什麽人哪,居然要從她身邊搶走!敢帶走寶丫兒,她跟他拚了!
曹鉉前面是狠狠瞪著他的杜金花,身旁是清瘦的書生,正緊緊攥著他的手腕,出乎意料竟有把子力氣。再看陳寶音,此刻臉上冷下來:“你走吧。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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