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微微點頭,舉步踏入殿中,“伯母如何了?”
黃公公道:“剛剛又醒了,公主和小郡主在裡面陪著呢。太皇太后聽說您去了駱家,很是高興。王爺,這……”
謝衍點了下頭肯定了黃公公的猜測,黃公公蒼老的臉上也是大喜過望,“這便好,這便好。”
黃公公其實也沒有拿什麽衝喜當一回事兒,都是經歷過大半生風風雨雨的人,誰又真的相信這些呢?
不過是想要讓太皇太后走得安心罷了。
寢殿裡,見謝衍走進來原本趴在床邊陪著太皇太后說話的秦凝連忙站起身來,“舅舅。”
長陵公主也跟著回身看他,“知非。”
謝衍走到床邊坐下,傾身去看太皇太后,“伯母,您感覺如何?”
太皇太后躺在床上,微微點頭聲音虛弱得站在謝衍身後的秦凝都聽不大清楚。
謝衍雖然仗著高深內力能聽清,卻還是俯身上前仔細聽著太皇太后說話。
“駱、駱將軍……”
謝衍點頭道:“駱將軍同意了。”
秦凝睜大了眼睛:搖搖真的要跟舅舅成婚了?
太皇太后眼中閃現出幾分喜悅,握著謝衍的手道:“那就好、那就好。黃……”
“太皇太后,老奴在。”
太皇太后抬起手來,道:“將、我先前準備的…給知非,婚事、請太華…太華皇姐,出面操辦。”
黃公公應了聲是,轉身去了後面。
過了片刻功夫,黃公公便捧著一個長條的盒子回來了。
將盒子放到跟在身後的內侍手中,黃公公親自打開盒子從裡面取出一卷明黃絹帛,道:“王爺,這是太皇太后提前備下的懿旨。”
然後又轉身取出另外一卷絹帛道:“這是太皇太后冊封駱二姑娘為楚王妃的懿旨,和金冊金印,都已經加璽。這將會隨同婚禮的詔書一同送達駱家。”
有了這份詔書和金冊,無論有沒有舉行婚禮,駱君搖都是名正言順的楚王妃了。
秦凝已經被震驚得呆住了,就連旁邊的長陵公主也沒想到太皇太后竟然設想得如此周到。
謝衍起身親手接過了詔書,“多謝黃公。”
黃公公黯然道:“從王爺請回太華公主那日太皇太后便思考此事,就怕有個什麽意外…這才提前備下了這些的。”
說罷黃公公又取出另一本冊子道:“婚事急促,駱家恐怕來不及準備周全。這是太皇太后為王妃準備的嫁妝,其余一應事務,王爺盡可自己做主。”
黃公公替太皇太后說完了她要說的話,便恭敬地退到了一邊。
謝衍將那些東西交給秦凝又重新坐回床邊,秦凝雙手捧著那些東西隻覺得重若千鈞有些戰戰兢兢。
謝衍握著太皇太后的手低聲道:“伯母,您盡管放心便是。”
太皇太后點點頭道:“放心,你們也…好好的,伯母、還撐得住。一定能…看到你成婚的。”
長陵公主扭過頭強忍下眼中的酸澀,回過頭又是滿面笑容,“母后,您不僅能看到知非成婚,還要親手抱抱知非的孩子呢。”
太皇太后笑著道:“好,好。”
說了一會兒話,太皇太后便又睡了過去。
薛神醫的藥還沒配出來,太皇太后便是這麽睡一陣子醒一會兒,然後再睡,如此循環。
出了寢殿,外面侍衛來稟告說太后帶著陛下來給太皇太后請安。
現在太皇太后寢宮依然被謝衍封鎖,即便是太后帶著謝騁,想要進來也必須經過謝衍同意。
謝衍淡淡道:“請太后帶著阿騁先回去,就說太皇太后剛剛睡下。”
侍衛應聲去了,長陵公主蹙眉道:“知非,你將她擋在宮外,是不是不太好?她畢竟是太后。”
謝衍道:“毒蠍還沒抓到,眼下伯母宮中進出的人越少越好。長昭皇姐還有其他宗室命婦,也先不要讓她們入宮侍疾了。”
長陵公主想起太皇太后突然發病的真相也是膽戰心驚,當即點頭道:“也好,我這些天都留在宮中,有我照顧母后也就夠了。”
謝衍道:“不用擔心,宮中現在不會有什麽危險,只是伯母的情況暫且不宜讓外人知道太多。等薛神醫將藥配好,看看伯母的情況再說。”
長陵公主點點頭,如今除了盡人事聽天命,也不知道還能如何了。
“如今我在宮中,別的事情也幫不上忙。母后讓你找太華姑母操持婚事,我們也可放心。若是人手不夠,你直接去我府中調人便是。”長陵公主叮囑道。
謝衍點頭,“我知道,皇姐放心。”
兩人正說話,薛神醫端著一碗藥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才剛靠近殿門,殿中三人就問到了一股奇異藥味。
並不難聞,略帶苦澀的藥香裡隱隱有幾分香味。
他一進來,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手裡的藥碗上。
“薛神醫,這是新配的藥?”長陵公主滿含期待地問道。
薛神醫點了下頭,腳下一步也沒停地往裡走去,“是新藥,效果如何還不好說。”
長陵公主也不敢多說什麽,趕緊轉身跟了進去。
秦凝看看母親的背影,再朝謝衍微微屈膝行了禮便也跟了進去。
她其實不喜歡照看病人,並非秦凝不孝順,而是她才十多年的人生裡有一大半就是在各種藥味中度過的。
只要一聞到藥味,她都能想起來自己小時候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不知道自己哪天就要死了的日子。
但這些她卻不能告訴任何人,外祖母病得那樣重,母親傷心舅舅操心,她必須跟母親一起陪伴照顧外祖母。
謝衍並沒有跟著進去,他走到大殿裡坐下,“來人。”
“王爺。”疊影和襲影從門口進來,躬身行禮。
謝衍問道:“今日宮中可有什麽異動?”
襲影道:“啟稟王爺,宮中各處平靜安分,只有太后今早派人出宮去了承恩侯府。另外……”
襲影遲疑了一下,謝衍沉聲道:“說!”
襲影道:“太后娘娘…對陛下似乎頗為嚴苛。”
旁邊疊影側首看了襲影一眼,不知他為何這個時候還說這種廢話。
陛下年幼,又是太后唯一的兒子,對他嚴苛一些也在所難免。
總比太后過於溺愛陛下好吧?
襲影連忙解釋道:“派去查探陛下身邊情況的人說,陛下在自己宮中並不像在王爺跟前那般活潑,反倒是極少說話。一舉一動無比都有嚴苛的規矩,一點錯都不能出。陛下稍有不及的地方,身邊內侍宮女便拿太后和規矩說事。陛下看起來……”有點慘。
連派去監控的侍衛都覺得小皇帝慘,可見是真的慘。
一個才六七歲的孩子,沒有絲毫自由可言。身邊的內侍宮女毫無溫情,小皇帝一言一行仿佛是他們的提線木偶。
“今天上午太后命陛下為太皇太后抄寫了一上午的經書,中午吃飯的時候或許是手臂疼,不慎摔了湯碗。太后既不曾安慰陛下,也不讓人重新上湯,還訓斥了陛下一頓,直接讓人將飯菜給撤了。”
謝衍臉色微沉,“也就是說,阿騁到現在還沒有用午膳?”
襲影點頭稱是。
“還不到七歲的孩子,抄什麽經書!”
襲影對此也頗有微詞,教導陛下孝順自然是好的,但是讓一個才六七歲的孩子一整個上午都抄寫那些連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東西,有何意義?
別說是陛下,他們這些成年人一上午什麽都不做的抄書只怕也受不了啊。
“太后方才帶著陛下來, 就帶著陛下抄寫的經書。說是要供奉在太皇太后寢宮的佛堂裡,好讓佛祖保佑太皇太后。”襲影道。
謝衍微微垂眸,沉吟了片刻道:“疊影,就說太皇太后醒了,請太后來為太皇太后侍疾。”
疊影點頭稱是。
“王爺,陛下也一起來麽?”太后若是過來,必然會帶著陛下一起。
謝衍道:“請蘇太傅進宮一趟,另外…傳本王的命令,命宗室及朝中三品以上官員,選送家中十歲以下嫡子入宮伴駕。”
“是,王爺。”疊影拱手應是。心中暗道,太后這是真的惹怒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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