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回來得很快,不到一刻鍾就重新出現在了二樓的樓梯口。
跟在他身後的中年男子溫文爾雅,風度翩然。看上去三十五六的模樣,似乎是個文雅的讀書人,但駱君搖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這人是個習武之人。
白煦掃了一眼樓上的客人,因為之前的事情,樓上的客人已經少了許多,也安靜了許多。駱君搖和秦藥兒附近的幾張桌子更是全部空了出來,顯然這些江湖中人也並不是人人都毫無顧忌。有了方才的教訓,他們並不想再來招惹這兩個姑娘。
白煦看在眼裡,側首朝兩人笑了笑。
“屬下冒犯,還請王妃見諒。”白煦微微欠身笑道。
駱君搖笑眯眯地道:“好說,先生可是姓白?”
白煦劍眉挑起,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就連跟在他身後的秦柏看過來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凝重和警惕。
片刻後,白煦才笑著道:“沒想到,攝政王殿下竟然也會關注在下區區一介小民。”
“先生客氣了,真正的小民可不會在這個時候來宛壺城。”駱君搖道:“白先生請坐。”
“多謝。”白煦在駱君搖對面坐了下來。
白煦坐下來之後並不急著說話,駱君搖也不在意。
於是白煦隻好看著跟前的兩個姑娘專心致志地品嘗著桌上的美味,似乎絲毫沒有因為跟前有兩個陌生男子而感到不適。
直到駱君搖吃了個七分飽放下了筷子,伸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抬頭看著白煦道:“白先生讓這位……來找我,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白煦狀似無奈地道:“讓王妃見笑了,不過是方才看到王妃從樓下路過,一時興起……”
不等他將話說完,就見駱君搖伸手輕輕一按,折斷了跟前的筷子,“白先生的意思是,你在戲弄我?”
“……”白煦無言以對,半晌才歎氣轉移話題道:“不敢,醉紅樓的拍賣會,不知道攝政王和王妃是否感興趣?”
駱君搖道:“聽說拍賣會上有個海外的藏寶圖?”
白煦笑道:“確實有這麽回事。
”
見駱君搖似乎興趣不大的模樣,白煦道:“王妃難道不想知道,這拍賣會背後是誰在操縱?”
駱君搖想了想道:“你、鸞儀司,還是白靖容?”
“王妃既然知道我的姓氏,我以為王妃會猜測我跟容夫人有關。”白煦道。
駱君搖看著他問道:“所以,你跟白靖容有關麽?”
白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有,仇深似海。”
駱君搖又問道:“曹冕跟白靖容有關麽?”
“沒有。”白煦道。
“所以,曹冕確實是你的人。”駱君搖道,“你打算拿什麽來換他?”白煦有些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半晌才失笑道:“王妃你能做主嗎?”
駱君搖道:“我能不能做主,取決於你能拿出多少籌碼。”
白煦微微眯眼,壓低了聲音道:“如果…我用王妃來換呢?”
駱君搖淡定地喝著茶,道:“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兩人對視了良久,白煦突然大笑起來,道:“王妃不必緊張,在下只是開個玩笑。請王妃轉告攝政王一聲,在下無異與朝廷和攝政王府為敵。”
說罷便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駱君搖也不攔他,平靜地目送兩人下樓去了。
“就這麽讓他走?”秦藥兒悄聲問道。
駱君搖挑眉道:“不然呢?光天化日之下他敢出現在這裡,總不會是來自投羅網的。”
“可是,王妃您相信他說的話麽?”
駱君搖懶懶道:“他隨便一說,我隨便一聽,信不信有什麽要緊的?”
吃飽喝足後,駱君搖和秦藥兒出了酒樓還沒走出多遠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秦藥兒抱著雙臂站在駱君搖身後打量著圍住他們的這些人,全都是江湖中人打扮,也看不出來什麽門派勢力的區別。
秦藥兒笑道:“王妃,你想放過人家,可是人家不打算放過你唉。”秦藥兒立刻想起了之前白煦的話。
駱君搖笑道:“你就沒想過,可能根本就不是一撥人?”
“……”你樹敵太多能怪我嗎?
“請攝政王妃跟我們走一趟吧。”為首的青年男子沉聲道。
駱君搖把玩著手中幽月刺,笑道:“我若是不肯呢?”
青年道:“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王妃身嬌體貴,若是有什麽損傷,大家都不好看。”
駱君搖笑道:“小哥哥,你可真是個好人。”
青年臉上的神色一滯,顯然是有些反應不過來,駱君搖這話是什麽意思。
駱君搖笑道:“我先前對曹冕可沒這麽客氣,差一點就把他給淹死了。”
青年臉色一沉,冷冷地盯著駱君搖道:“王妃,這裡不是上雍,攝政王殿下一時半刻恐怕也趕不過來。逞口舌之快,對你沒有好處。”
駱君搖笑道:“是麽?你看起來很有信心。”
青年不答,他確實很有信心。
他帶來了的人即便不是一流高手,實力卻也絕對不遜色於江湖中的二流高手。即便還有一個秦藥兒在,他也不認為她們就能夠順利逃脫。
駱君搖抬頭望天,輕歎了口氣道:“上次痛快的跟人打架,感覺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既然小哥哥這麽有信心,那就……先拿你試刀!”
話音未落,駱君搖身形一閃,微藍幽光已經刺向了青年的心口。
身邊的人總是擔心她的安危,駱君搖覺得自己確實有很久沒有痛痛快快竭盡全力的打過一場了。
包括之前在瀛洲島,她其實也沒幹什麽。
提升實力的方法無外乎那麽幾種,要麽日積月累的苦練,要麽在生死之間的掙扎磨礪。
駱君搖戰鬥意識不差,內力卻不是一時半刻能練好的,這世間也沒有可以靠嗑藥提升內力的設定,如今她能提升的就只有身體的敏捷度和戰鬥本能了。
而這兩樣,恰恰是最依賴實戰的。
那青年實力果然不弱,駱君搖的匕首還沒到跟前他已經錯身避開了,手中的長劍也同時出鞘揮了過去。
駱君搖輕笑一聲,以一個有些詭異的角度閃到了他身側,幽月刺重重地撞到他的劍身上。
幽月刺是難得一見的利器,他手中卻只是一把普通的上好鐵劍,撞擊之下長劍應聲而斷。
駱君搖一腳將飛出去的劍尖踢向了一個意圖偷襲的人,回身繼續攻向青年。
“秦藥兒,自己找個地方待著。”
“哦!”秦藥兒應了一聲,袖中揮出一片粉色的煙霧攔住撲向自己的人,轉身就往路邊溜去了。
其他人豈能讓她逃走?
立刻有人從另一邊繞了過去,直逼向秦藥兒的背後。
秦藥兒卻很是機靈,縱身躍上了街邊的房頂,笑嘻嘻地看著跟上來的人。
看著她燦爛的笑容,那人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
還不等他多想,隻感到渾身一軟,一頭栽到了樓下的街道上。
秦藥兒高興地拍手,略帶幾分得意地看向底下警惕地盯著自己的人,甚至還朝著人家招手,“來呀來呀,我在這裡。”
這些人顯然是聽過小毒仙的名號的,互相對視了一眼卻沒有人真的追上去。而是紛紛看向了正跟青年打在一起的駱君搖,“攝政王妃更重要,先別管那丫頭!”
“……”駱君搖無語,這就有點欺軟怕硬了。
若論內力,那青年是強於駱君搖的。
這並不奇怪,這世上內力比駱君搖強的人一抓一大把。
但內力這玩意兒也不是什麽無雙利器,除非是強到某種程度能夠形成壓倒性優勢,否則對駱君搖來說影響就不大。
比如曲放和謝衍那樣的絕頂高手,如果沒有被他們打中也就罷了。若是被打中哪怕一下,立刻就要筋骨俱斷,五髒碎裂,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但眼前這青年顯然還差得遠,兩人來回不過七八十招,駱君搖一刀險些插進他的心口了。
青年握著斷劍連連後退,驚魂未定地看著自己還完好無損的心口,厲聲道:“一起上!”
駱君搖不大高興,“是不是玩不起?”
手裡卻沒有閑著,如遊魚一般人滑入撲過來的兩人中間,幽月刺悄無聲息地割斷了其中一個人的喉嚨。
並不算寬敞的街道上,不多時便已經彌漫了淡淡的血腥味。
秦藥兒站在房頂上看著樓下街道上橫七豎八,或死或傷的人,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攝政王妃果然還是這麽凶殘啊。
她雖然也殺過人,但用毒跟親手殺畢竟是不大一樣的,秦藥兒很多時候甚至都不覺得自己殺了人。但是看著那些躺了一地的鮮血,她暗暗在心中決定,以後還是不要惹攝政王妃生氣了。
這是這段時間一來駱君搖打得痛快也最辛苦的一次了,畢竟也有十來個人,身手也都不弱。
駱君搖不可避免的也受了一些傷,她卻並不在意,甚至隱隱有些興奮。
秦藥兒看到駱君搖受傷,連忙想要出手。
如果王妃受了傷,王爺會宰了她的。
只是她還沒得及動手,一隻手就悄無聲息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秦藥兒嚇了一跳,一瞬間隻覺得毛骨悚然。猛地回身,身上最厲害的毒藥已經在指尖了,卻又硬生生地收住了。
“王…王爺?”謝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距離他不遠的另一邊房頂上還站著疊影。
秦藥兒眨了眨眼睛,連忙道:“王爺,王妃她……”
謝衍道:“搖搖還能應付,再看看。”
秦藥兒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王爺不是說絕對不能讓王妃受傷嗎?王妃已經受傷了啊。
但謝衍不發話,秦藥兒也不敢隨便動手,隻得乖乖地應聲。
然後不著痕跡地朝旁邊挪了挪,她才不想站在王爺身邊。
駱君搖並不知道謝衍已經到了,她依然還在與那些人纏鬥著。
距離她們更遠的地方,看到謝衍到來白煦就關上了窗戶。回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吳懿道:“看來吳將軍的計劃要失敗了。”
吳懿手裡握著茶杯,聲音沉沉地道:“在城裡,原本機會也不大,不過試試罷了。”這位攝政王妃雖然在城裡到處亂逛,卻始終不肯出城,他們也沒有法子。
“駱雲的女兒,確實有些本事。”吳懿越過半邊還開著的窗戶望去,依然能看到街道街頭的打鬥。
白煦道:“吳將軍的試探,可是會激怒謝衍的。”
吳懿看著他,“先生說有辦法救侯爺,倒也是什麽辦法?還有…方才先生和攝政王妃到底說了什麽?”
白煦笑道:“我跟攝政王妃說,我無意與朝廷和攝政王府作對。”
剛說完這話,白煦就看到吳懿的手已經握到了劍柄上。
站在旁邊秦柏立刻上前一步,卻被白煦揮揮手遣退了回去。
白煦道:“吳將軍稍安勿躁,我不想與攝政王為敵,並不代表我跟溫定侯就是敵人。畢竟,溫定侯曾經也算是救過我的命,我總不會恩將仇報的。”
吳懿冷聲道:“我隻想知道,什麽時候能救出侯爺。”
白煦道:“拍賣會之後,我保證。”
吳懿輕哼一聲,道:“好,我相信白先生一次,希望白先生不要讓我失望。”
說罷吳懿站起身來,要往樓下走去。
身後白煦悠悠道:“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吳將軍。”
吳懿並沒有回頭,白煦也不在意,“聽說溫定侯對吳將軍有恩,我有些好奇,什麽樣的恩情能讓吳將軍這樣不惜舍棄一切來報答?”
吳懿確實算是舍棄了一切,他甚至都不算投靠了曹家。如果救不出曹冕,就算將來曹家真的走狗屎運得了天下,他也得不到什麽好處。
曹節顯然對吳懿並不如何看重,否則也不讓這樣一個能領兵打仗的將軍跑來做這種救人的事情。
吳懿道:“與白先生無關,告辭。”
看著吳懿下了樓,白煦才輕笑了一聲,有些意味不明地道:“恩情啊,欠了曹冕恩情的人可真不少。”
“公子,我們當真要幫他救曹冕?攝政王府恐怕不會放人。”秦柏低聲道。
白煦歎氣道:“有什麽辦法呢?我們想要的東西還在曹冕手裡呢。這世上,沒有不能交換的東西。如果不能,那只能說明給出的籌碼還不夠。”
“我相信,謝衍會滿意我給的籌碼的。”白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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