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後得叫你們爸為馬伯伯,不能叫馬爺爺!”沈嬌有些汗顏。
馬紅旗臉上有幾分忿然:“我爸他太累啦,隊裡不管啥事都只找他一人!”
沈嬌不知道該怎麽說,隻得找話題岔開:“紅旗哥哥,三裡堡集市買東西真不要票嗎?”
馬紅旗點頭:“只要不去供銷社買就不用票,我帶你去鎮裡的後街,那裡的東西多,啥都有,就是貴,一隻雞子(雞蛋)就要五分錢,運氣好還能買到野物呢!”
沈嬌開心了,貴她不怕啊,只要品種多就行,這樣她才有機會把碗裡的東西拿出來呢!
原來今天是農歷初五,馬紅旗要去趕集,沈嬌得知後就央著馬紅旗帶她去,同去的還有馬紅旗的二姐馬杏花,是個十四歲的漂亮姑娘,性情很是爽利。
馬隊長有五個孩子,大兒子馬紅兵二十二歲,在G省部隊當兵,是馬家人的驕傲,也是馬紅旗的偶象。
大女兒馬桃花十九歲,已經成親嫁人,三女兒就是馬杏花,馬紅旗排行第四,最小的就是小丫頭蘭花花。
沈嬌肩上背著馬紅旗爺爺替她編的小筐,緊緊地跟在馬杏花後面,這位杏花姑娘走路就跟踩風火輪似的,虎虎生風,背著滿滿一筐藥材還跑得賊快,不小跑著根本就追不上。
小蘭花也跑得頗為吃力,哼哧哼哧地讓馬紅旗拽著走,前頭馬杏花還回頭嫌棄他們:“快點,大哥快出發啦!”
馬杏花嘴裡的大哥正是馬喜喜,頭一天上三裡堡鎮接他們的車把式,一個並不溫和的男人,也是馬隊長的親侄子。
馬紅旗索性一把托起蘭花,扛在了肩上,沈嬌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馬家人最不喜的就是嬌裡嬌氣之人,她可不能惹馬杏花姐弟生厭。
馬喜喜沉著臉坐在車頭,三匹瘦馬還是那麽瘦,那匹棗紅馬嘴上的傷口依然血淋淋的,看得沈嬌心裡發酸。
“怎這遲哩?太陽都爬得老高了!”馬喜喜斥道。
馬杏花一點兒也不怵他,爽朗笑道:“大哥你眼睛長哪達兒呢?明明太陽才剛出來哩!”
馬喜喜瞪了她一眼,一把抱起馬蘭花放在車上,還從衣兜裡摸出一顆糖喂她,小丫頭笑嘻嘻地張著嘴,馬杏花撇了撇嘴,小聲衝馬紅旗說道:“這糖肯定是小草不愛吃了才給咱家蘭花吃的。”
她的聲音並不是太小,馬喜喜聽得清清楚楚,面上閃過幾分不自然,有點惱羞成怒地甩了下鞭子,可憐的馬兒抖了抖耳朵,拉緊了韁繩。
沈嬌從懷裡摸出三顆奶糖,剝了糖紙分別喂了三匹馬,小聲道:“下回我拿雞蛋給你們吃啊!”
三匹馬溫和地看著沈嬌,它們能夠感受到眼前女孩的善意,棗紅馬親昵地伸出舌頭舔沈嬌的手,人馬之間的和諧看得馬喜喜十分稀奇,這三匹馬的脾氣可不怎好,有時就連他這都要摞蹶子呢!
和這小丫頭才一見面就好上了,嘖,還真是稀奇事!
“走嘞!”
馬喜喜一聲吆喝,沈嬌忙爬上了馬車,坐在馬杏花身邊,農場六隊距離三裡堡鎮有三四十裡路,坐馬車倒是挺快,一小時不到就能趕到。
上午十點左右他們趕到了鎮上,馬喜喜先去的收購站,將農場的出產換成錢,
馬杏花姐弟也要把曬乾的藥材賣了,換來的錢可以用來貼補家用。 馬杏花他們采的都是些普通的藥材,像丹參桔梗之類的大路貨,賣不上好價錢,一斤也才不過九分錢,滿滿兩筐總共隻換了一塊零六分錢,就這兩姐弟已經很開心了,馬杏花小心地將一元錢收好,多出來的六分錢捏在手裡,衝弟妹說道:“這六分錢咱們買燒餅吃!”
蘭花開心地拍著手:“買餅吃,餅好吃!”
馬紅旗面上也帶著笑意,衝沈嬌說道:“燒餅可好吃了!”
沈嬌對燒餅什麽的並不是太感興趣,再好吃也不過是燒餅而已,哪有肉包子好吃,呆會她得看看飯店裡有沒有肉包子賣,有的話就買些帶回去。
馬喜喜在收購站一時半會還走不開,便叮囑馬杏花帶好弟妹,馬杏花滿不在乎地應了聲,將蘭花放在筐裡,樂顛顛地走了。
三裡堡鎮的飯店不是太大,衛生情況看起來還算不錯,萬幸的是,店裡有包子賣,且還是白面羊肉包子, 皮厚肉也多,實實在在的大包子,五分一個,只不過要糧票。
燒餅兩分一個,六分錢能買三個燒餅,可還需要三兩糧票(這時的糧票消費老羊並不是太清楚,只能隨便寫了)。
馬杏花從衣兜裡掏出張半斤本地糧票,這半斤糧票還是奶給她的,依依不舍地摸了摸糧票,馬杏花咬了咬牙,毅然將糧票和六分錢遞給了服務員,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看得沈嬌樂死了。
找回了二兩糧票三個燒餅,馬杏花看了眼沈嬌,再看了眼手裡的燒餅,咽了咽口水,扭過頭將三個燒餅分給了弟妹和沈嬌。
“快吃吧!”
語氣不是太好聽,有點衝,可沈嬌卻聽得特別舒服,她看得出來,馬杏花自己是極饞燒餅的,可卻能忍著饞把珍貴的燒餅分給她這個外人吃,這份心意比燒餅還要珍貴百倍呢!
沈嬌接過燒餅放進了筐裡,從衣兜裡拿出錢和糧票,衝服務員嚷道:“買六個肉包子!”
一個肉包子五分錢,二兩糧票,六個包子就是三角錢外加一斤二兩糧票,沈嬌用的是全國糧票,她拿的是二斤糧票,結果服務員找回她的卻是本地糧票。
沈嬌不懂這其中的道道,可馬杏花卻是知道的,立馬嚷道:“你這是啥意思?我妹明明給你的是全國糧票,你幹啥找她本地糧票?”
馬杏花年紀雖然小,可卻是極潑辣的,雙手叉著腰,杏眼圓睜,瞪著服務員,這位服務員膽子看來並不是太大,被馬杏花一吼就慫了,賠笑小聲道:“沒有全國糧票找了,要不讓你們多買一個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