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麽事兒了?”
蘇阮摸著謝錦雲的手冰涼涼的,小臉也被凍得通紅,她連忙伸手替她搓搓手,一邊皺眉說道:“你出來怎麽也不穿件鬥篷,你身邊的丫環呢,怎麽沒跟著你?”
謝錦雲抿著嘴唇,眼睛通紅,眼瞧著又要掉眼淚。
蘇阮最怕人哭了,忙柔聲道:“你別哭,有什麽事情你先與我說說。”
謝錦雲被她軟軟的一勸,便紅著眼說道:
“錦月和母親吵架了。錦月跪在外面不肯起身,母親又把自己鎖在房裡。我剛才過去的時候,錦月凍得臉都青了,我求母親別生氣她不理我,我讓錦月起來她又不同意,說母親不原諒她她就不起來。”
謝錦雲說的不清不楚的。
蘇阮也聽得糊塗,只能抓了關鍵的詞問道:“四姐說要三嬸原諒,原諒什麽?”
“她想去三青武院。”
謝錦雲聲音有些啞:“母親替她看了一門親事,隻說過完年後就讓兩家定親,可是錦月不願意,還求了祖母讓她去三青武院學習,母親一直就不喜歡她舞刀弄劍,直接就動了怒,還跟錦月吵了一架。”
蘇阮聽著謝錦雲的話,總算是弄清楚了事情原由。
之前在錦堂院的時候,她就已經聽謝老夫人提起,說要送謝錦月去三青武院。
想起那天晚上,吳氏和謝錦月為著她那些“離經叛道”的想法爭執不下的模樣,蘇阮就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謝錦月心氣高,向往軍伍,可吳氏卻秉持著女子婦容工德。
兩人誰也說不上對錯。
吳氏是為了謝錦月好,怕她走了錯路,不想她放棄輕易到手的安穩,去走那滿是荊棘艱難之路,可謝錦月又心氣太高,不願和尋常女子同流。
謝錦雲眼圈通紅的低泣道:“外面下雪了,錦月要是這麽跪下去,會傷了腿的。母親向來都聽祖母的話,錦月也是。”
“阮阮,你陪我一起去見見祖母,求祖母去我母親那一趟好不好?”
蘇阮開口問道:“三叔呢?”
謝錦雲低聲道:“在母親那。”
蘇阮說道:“三叔沒勸嗎?”
謝錦雲抿抿嘴:“勸了,可是母親連他也一並關在門外了,而且還越發動氣……”
蘇阮聞言拉著她的手坐下來說道:“三姐,我不是不願意陪你去見祖母,可是這件事情祖母出面也沒用的。”
見謝錦月不解,蘇阮說道:
“你剛才也說了,去三青武院的事情是祖母準了的,而且三嬸只是與四姐置氣,將她自己鎖在房中,卻沒做其他事情,就說明她心中是不同意卻沒辦法阻攔的。”
“三嬸應該是已經去見過祖母了,而且還和祖母有了分歧,你就算現在再將祖母請過去,三嬸心中不願依舊是不願,誰勸都沒用的。”
“而且有些時候,人心裡存了疙瘩,旁人越勸只會越發生氣。”
謝錦雲臉色發白:“那怎麽辦?”
蘇阮朝著外面看了一眼,見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而且還飄起了小雪,她低聲問道:“四姐跪了多久了?”
謝錦雲抿抿嘴:“已經一個多時辰了。”
蘇阮聞言輕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說道:“三姐放心吧,她跪不了多久的。”
“采芑,你去一趟三叔那邊,讓人跟他說一聲,就說外間下雪了,天黑路滑,三姐今兒個夜裡就不回去了,直接在我這邊歇下,讓三叔別擔心。”
謝錦雲聽到糊裡糊塗,“阮阮,你讓我留下做什麽?我還要回去幫錦月……”
蘇阮說道:“你別幫了,越幫越亂。”
見謝錦雲張嘴想要說話,蘇阮拍拍她的手說道:“放心吧,沒事的,你不用回去,也別去勸,三嬸舍不得傷了四姐的。”
說完沒管謝錦雲明不明白,蘇阮對著采芑說道:
“快去吧,三叔若是問什麽,你就直說,記得跟他說清楚,天寒地凍的,讓他早些休息。”
……
采芑領了命,提著燈籠打著傘去了三房那邊,遠遠就瞧見跪在院子裡的謝錦月。
謝錦月身上已經落了一層白雪,臉上凍得有些泛青。
采芑沒敢多瞧,只是跟著三房的丫環尋到了謝勤。
謝勤正站在廊下為妻女的事情發愁,兩邊一樣的強,誰也勸不動,聽著說蘇阮院子裡的丫環過來,他頓時有些驚訝,讓人將采芑帶了過來。
采芑行禮:“奴婢采芑見過三爺。”
謝勤:“這麽晚,你過來有什麽事?”
采芑低聲道:“回三爺,奴婢是替小姐傳話的,三小姐之前去了小姐那邊,眼下外面下了雪,天黑路滑,小姐便讓三小姐留宿。小姐說讓奴婢告訴您一聲,免得您擔心之下派人去找。”
“錦雲去了阮阮那裡?”謝勤聞言詫異。
之前謝錦雲還來哭了一通,替謝錦月求情,只是被吳氏直接擋在了門外不肯見她,就哭著走了。
謝勤原以為大女兒是去錦堂院了,可怎麽去了蘇阮那兒了?
采芑低聲道:“三小姐原是想讓小姐陪她去見老夫人的, 只是被小姐攔了下來。”
“小姐說三夫人心裡有疙瘩,誰勸都沒用,而且說的越多越會生氣,三夫人心疼四小姐,定然舍不得傷了她,讓三爺和三小姐都不必擔心。”
“天寒地凍的,三爺早些休息,別傷了身子。”
謝勤聽著采芑的話愣了下,片刻後,他臉上難得露出抹笑來,對著采芑說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阮阮,就說謝謝她提點。”
采芑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謝勤謝蘇阮什麽。
等她福身退出去,轉身離開之後,謝勤才忍不住低笑了聲。
“老爺,六小姐這是什麽意思?”旁邊的仆人低聲問道。
謝勤眼中帶笑:“她是在提醒我,別再刺激夫人。”
吳氏其實未必真的有那麽生氣。
錦月雖然違背了她的心思,可她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怎麽舍得真的罰她,可謝錦月這麽牛脾氣的一跪,他和錦雲又紛紛求情,反倒是將她架了起來。
謝勤枉顧聰明,搖搖頭說道:“之前母親總說阮阮聰慧過人,我還覺得她有些誇大,如今瞧著,她倒真是玲瓏心思,比我們都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