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亭本就在桃源坡最高的地方,她坐在亭邊的石頭上,放眼便能將下面花海,還有花海之中的少年男女全部收入眼底。
看著那些格外鮮活的人,還有盛放的花海,蘇阮垂眼一一辨別著那些人的容貌,只可惜卻沒尋著與安帝相似之人。
她半靠在身後的樹乾上,微垂著眼簾,一邊想著安帝的事兒,一邊掛心著謝青珩他們那邊。
雖然早已經布置好,可是不知道越榮父子到底會不會上套。
還有祁文府,他說他今日也會來,不知道人在何處……
“阮阮。”
耳邊有人喚她,蘇阮睜開眼,就瞧見走過來的宇文嬋。
宇文嬋左右看了看,問道:“怎麽就你一個人,謝二他們呢?”
蘇阮坐起來道:“二姐他們去玩了,我站的有些累,就在這裡躲懶了。”
她看了眼,見宇文嬋是一個人過來的,綾安公主和太子,還有沈棠溪都沒了蹤跡,她不由道:“郡主怎麽也一個人?”
宇文嬋也不嫌棄石頭冰涼,直接扯著披風墊在石頭上,就靠著蘇阮坐了下來。
“太子本就只是出來走走,這種場合雖然熱鬧卻也太亂,萬一出點什麽事情誰都擔待不起。”
“太子向來不願麻煩身邊人,所以先走了,至於綾安……”
宇文嬋皺了皺眉毛,“她跟沈棠溪去了別處。”
蘇阮回頭看她,聽出她說起綾安公主和沈棠溪時語氣有些不對,不由道:“怎麽了?”
宇文嬋歎口氣:“綾安喜歡沈棠溪的事,你也看出來了吧?”
蘇阮點點頭。
宇文嬋:“也是,她情思顯露的那般明顯,怕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只是我總覺得沈棠溪對這事並不熱衷,對綾安也是冷冷淡淡的,我怕是綾安剃頭挑子一頭熱。”
蘇阮聞言意有所指:“兩情相悅本就不容易,況且我瞧著沈公子雖然不熱切,卻也沒拒絕。”
宇文嬋皺眉。
蘇阮笑了笑:“公主的事情終歸有皇上和皇后娘娘替她操心,況且陷入情思裡的男女喜樂憂愁外人說了都不算的。郡主就算再擔心,總不能攔著綾安公主讓她別對心上人熱切吧?”
宇文嬋聞言立刻道:“我才沒那麽傻。”
綾安喜歡沈棠溪,滿心滿眼的都是他。
方才那麽一會會兒,她便“棠溪哥哥”“棠溪哥哥”的叫的甜膩的她牙疼。
她這會兒要是湊上去說人壞話,保不準綾安還以為她想要壞她姻緣,氣惱之下直接跟她翻臉。
蘇阮輕笑:“所以啊,郡主就別擔心了。”
“沈公子喜歡不喜歡,公主都是君,他是朝臣之子,君臣有別,公主總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宇文嬋想想也是,朝著身後的樹乾上一靠。
“也不知道綾安瞧上了沈棠溪什麽,他燒傷了臉這些年都未曾露過面,也不知道長什麽模樣,綾安就這麽一頭撞上去。”
“萬一那沈棠溪是個鬼見愁怎麽辦,新婚之夜還不得被嚇死?”
蘇阮失笑:“哪有那麽誇張。”
“怎麽就沒有了?”
宇文嬋嘟囔道,“你是不知道,當初燒傷沈棠溪的那場大火很是厲害,他被人從殿內抱出來的時候半張臉都毀了。”
“父皇尋了好多人去沈相府看他,可太醫回來的時候都說,他那臉燒的極為嚴重,再好的傷藥也去不掉滿臉的傷疤。”
“這些年沈棠溪出入之時從未脫下過面具,
就連進宮面見父皇時也都帶著。”“你說他要不是真的不能見人,又何必這般避忌?”
男兒家本就不如女兒家那般在意容貌。
如果傷的不厲害,沈棠溪何必一直遮著,帶著面具豈不是更招眼嗎?
蘇阮原本只是隨意聽著宇文嬋抱怨,聽到這裡卻是微愣。
她心頭劃過些模糊的念頭,可卻快的還沒來得及抓住便消失無蹤。
宇文嬋還在說著:“父皇這些年好幾次都想替沈棠溪賜婚,選的那些女子身份也都不低,可每次都被他給拒絕了,說是不想耽誤人家姑娘怕貌醜嚇著別人。”
“你說他怕嚇著別人,怎麽就不怕嚇著綾安了?我怎麽覺著這沈棠溪就在綾安這兒等著她呢……”
蘇阮聽著宇文嬋越說越離譜,不由嗔了聲:“這都哪兒跟哪兒, 公主的婚事又不是她自己說了算,沈家哪裡就能早早就算計著了,郡主越想越多了。”
宇文嬋撇撇嘴:“誰知道是我想多了,還是他真有別的心思,反正我是不喜歡他的。”
“為什麽?”蘇阮好奇。
沈棠溪雖然總帶著面具,可文質彬彬,謙和有禮。
蘇阮雖然嫌棄他在綾安公主這事兒上矯情,可卻也知道京裡頭的人對他的評價一直都不錯。
宇文嬋怎麽就討厭了?
宇文嬋搖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就是覺得他古裡古怪的,而且他瞧著人時總是笑眯眯的。”
她挽著蘇阮胳膊,湊近了些道:
“這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哪怕性子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永遠都溫和從容。”
“可是那個沈棠溪,打從我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他就一直是那副樣子,好像永遠都不會動怒,也不會跟人生氣一樣。”
宇文嬋看著蘇阮道:
“你自己想想,要是咱們誰傷了臉,毀了容貌,就算府裡的人處處照顧著不養出個陰沉性子來,怕也絕不可能那麽好性子。”
“可是他明明傷了臉,日日以他物遮面,才華出眾卻不能入仕,丞相之子卻不能為官,身邊好友皆是前程似錦,唯他一人永遠不能寸進,他難道心裡就沒有半點不平衡嗎?”
“換做是我,我就算不怨恨嫉妒,恐怕也難保持平常心。”
“可是這個沈棠溪經歷了這麽多不平,卻永遠都是一副淺笑溫和的樣子,就好像不在意一切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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