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年是大哥的親舅舅,又貴為丞相深得皇上看重,照理說他們是沒有理由摻合薄家的事情的。”
蘇阮眼簾微垂,眸子裡帶著擔憂。
“大哥雖然穩重,可他太過重情,而沈家如果真有問題必不是小事。”
“我怕跟他直說之後,他會忍不住試探沈家的人,到時候萬一露了破綻,反倒是將他自己陷於危險之中,也打草驚了蛇。”
祁文府聞言點點頭:“你顧慮的有道理。”
如果沈棠溪有問題,那身為其父的沈鳳年自然也無法置身事外。
沈鳳年不同於旁人,他能穩坐丞相的位置多年,深得明宣帝信任,心思城府豈是稚嫩的謝青珩能比得上的。
謝青珩若是知曉了這些,在沈鳳年面前稍有遲疑,都難以瞞得過沈鳳年。
祁文府說道:“這件事情沒有證據,你不告訴他們也好。”
他問道:
“那天后山上出現的東宮長隨,謝青珩可有看清楚容貌?”
蘇阮回道:“看是看清楚了,可是我沒讓他辨認。”
蘇阮將她心中的顧忌,以及擔憂告訴了祁文府後才說道:“之前太子提醒過我,謝家這段時間太過冒頭了,皇上對於謝侯爺也有了疏遠之意。”
“謝家眼下情況,實在不適合再摻合進這些事情裡面,所以我讓大哥想辦法誘了嚴家的人出手,他們對太子之事最為上心,有他們在,定能查出真假,而且也不會讓謝家處於風口浪尖,甚至讓太子猜忌。”
祁文府點點頭:“你做的對,朝中怕是沒有比嚴家更在意太子地位和安全的人了。”
“此事謝家的確不宜插手,而且又事關沈家,讓他們置身事外只有好處。”
祁文府想了想,將蘇阮所說的事情,還有京中如今的形勢,以及他所知道的那些全部梳理了一次。
有些事情不曾細想時不覺得,可當一旦撕開了一道懷疑的口子,過往種種蛛絲馬跡便都顯露了出來。
祁文府想起年前他和瑞王閑聊時,瑞王曾經跟他說過的話,他說沈鳳年對南家好像有些敵意,還曾感慨說過,之前蘇阮落難,謝家受了牽連,沈鳳年卻置身事外,不曾開口相幫。
那時候祁文府隻當是隨口一言,畢竟那一日在朝中多的是獨善其身的朝臣。
明宣帝盛怒,朝中之人唯恐惹禍上身,沈鳳年隨大流三緘其口也不算顯眼。
可如今再來想想,那謝家可是沈家姻親,沈鳳年更是謝青珩三人的親舅舅。
蘇阮一旦落罪,謝家必定受到牽連,沈家又能好到哪裡去。
以沈鳳年的心思,他不該想不到這一點才對,可是那一日在朝中,他卻是從頭到尾都未曾開口。
他到底是怕明宣帝盛怒之下牽連了他自己,還是,他從頭到尾都有別的打算?
如果他真的有什麽打算,那他想要的又是什麽?
祁文府心中隱隱生出絲不安來,他目光微沉低聲道:
“此事你暫且別管了。”
“越騫跑了,越榮身亡,那些人在京中的臂膀折損了大半,想來短時間內也不會再出手。”
“我會讓人暗中留意此事,查查沈棠溪和沈鳳年,也會命人留意著嚴家和東宮那邊,至於其他的,一切等我們從荊南回來後再說。”
蘇阮點點頭:“好。”
祁文府見她眉心緊鎖,心事重重的模樣,溫聲道:“好了,別再想了,碼頭快到了,待會兒上了船後記得跟緊我。”
蘇阮也知道那些事情眼下就算想再多也沒用,沈家若是有問題,那他們籌謀必定不小,而以沈鳳年的地位,他們所準備也絕非一日兩日。
荊南之行,他們鞭長莫及。
與其掛心京中,倒不如先處理好荊南的事情,到時也能早早回京。
蘇阮放下心事,好奇道:“咱們當真乘商船南下?”
祁文府:“你猜。”
蘇阮微側著頭看著他臉上笑意,微眯著眼:“你別告訴我,你名為跟著商船,實則準備金蟬脫殼,讓人假借了你的身份隨著商船南下,而你卻混進別的船裡偷偷入荊南?”
祁文府被蘇阮猜中了心思,臉上笑容更甚了些:“知我者,阮阮也。”
蘇阮啐了聲。
她就說,以祁文府的性子,怎麽可能那麽老老實實的當真跟著商船走。
更何況要去調查荊南那些人的死因,還有是誰在借著那些人攻殲朝廷,私下前去調查的確是比明面上去要來的方便。
蘇阮好奇道:“你選的誰的船?”
祁文府:“淮豫蕭家的大公子,蕭勉。”
……
馬車行至一半時在中途停了片刻,祁文府帶著蘇阮入了一家點心鋪子買了些東西,在中停留了許久方才出來回了馬車之上,而另外一輛不甚起眼的馬車,則是從後門同時離開。
等到了碼頭前時,祁文府並沒有立刻帶著蘇阮下去,而是在附近繞了幾圈。
等過了小半柱香後,碼頭前一批商船收錨起航後,他們才去了另外一處渡口。
那裡早有艘船候著,祁文府領著蘇阮下了馬車後,立刻就有人請著他們上了那艘船。
“子嶸,你總算來了。”
兩人剛上去,就有人迎了出來。
那是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 容貌清俊,身材頎長,穿著一身明藍色錦袍,瞧著兩人便抱怨出聲:
“我早說我讓人去接你了,你非得自己來,這半天,我還以為你們路上遇見什麽麻煩了。”
祁文府道:“要是有麻煩,你去了也沒用。”
他解釋了一句,
“來的路上有幾條尾巴跟著,我先將人引去了屠七爺那邊,等著他們的船走了才過來,所以耽誤了些時間。”
蕭勉聞言這才罷休,一邊引著兩人入內,一邊將目光落在了蘇阮身上。
瞧著蘇阮那副芝蘭玉樹少年郎的裝扮,蕭勉朝著兩人身後探頭看了眼。
當看到只有金寶和一些侍衛在後面跟著,再無旁人時,他忍不住脫口道:“你不是說你要帶著小嫂子一起走,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