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帝猶如被掐住了脖子,臉上全是煞白。
祁文府神色溫和:“陛下,你與先太子的事情早已傳揚開來,而今日宮中之事也未必能夠全然隱秘。此次大亂皆是因你而起,就算你重歸皇位,可一個沒了威信之人如何屹立朝堂,震懾臣民?”
“與其屆時再生亂局,如今日這般危及社稷江山,你為何不傳位於太子。”
他娓娓勸說著說道,
“太子是你親自挑選出來的儲君,也是你一直庇護、想要讓其承繼大位之人,他坐上皇位本就只是早晚的問題。”
“而陛下若是願意選擇此時主動禪位,不僅會讓太子會銘記恩情感激於你,哪怕你前往皇莊,他依舊會將你當成他最敬愛的父皇。”
“而這封罪己詔以及傳位詔書也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任何人面前,除了今日之人外,無人知曉這殿中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將來史書工筆之上,你也依舊還是仁明之君,無人會詬病你半句。”
明宣帝其實早在祁文府拿出那封罪己詔時,就已經知道大勢已去。
那詔書是他親自所寫,安陽王當時就在一旁,親眼看到他為保性命和自己名聲所做的醜態,讓得他就算想要狡賴都不可能。
而一旦這封罪己詔被人知曉,他今日對著宇文崢搖尾乞憐之態傳揚出去。
滿朝大臣,皇室宗親之人,會以怎樣的目光看他,而太子和一眾皇子又會以怎樣的態度來對待他這個父皇?
到時候他這個皇位又豈能坐得穩?
明宣帝早知道大勢已去,可他心中終有不甘,可是聽著祁文府後來的那些話,他神色之間卻是忍不住有些動搖。
若是拚盡全力最終只是落得個身敗名裂,丟了祖宗江山的結局,值得嗎?
況且繼位之人是他親自,正如祁文府所說,那是他庇護多年,也是他曾經力排眾議親自挑選出來的孩子,他宇文家真正的血脈……
許久之後,明宣帝才微紅著聲音問道:“你們如此,太子可曾知曉?”
祁文府知道明宣帝問的是什麽,他搖搖頭說道:“太子之前便被送出了京城,與四皇子一起,今日也只是知道我們進宮勤王,不曾知曉我們打算。”
“太子是最為孝順之人,在太子殿下眼中,你一直都是那個讓他崇敬,庇護他於弱小之時英明偉岸的父親。”
明宣帝聞言後仲怔了片刻,肩膀猛的垂了下來,整個人都像是喪失了精氣神一般。
他低低自嘲笑了一聲後,才對著祁文府說道:
“好,朕答應你,禪位於太子,讓他登基。”
……
宮中大變開始的突然,也結束的突然。
只不過幾個時辰,宮中便已經換了掌權之人,而原本那些幾乎危及整個京中的叛軍也被打的四下逃竄。
宇文崢和沈鳳年被擒之後,原本京中投靠於他們的朝臣盡數被人擒拿,早先中毒身亡的太子死而複生,與四皇子一起率領京郊四營清楚京中叛軍之後,便坐鎮宮中。
謝錦月帶兵趕到京城時,宮變已經結束了,她尚且來不及與謝家人照面,便又與謝淵一起領著四營兵力朝著凌峰峽而去。
宇文崢被擒,京中事敗。
叛軍大亂之下,人心惶惶,後被謝淵等人陣前斬殺了領兵之人,又擒住了陳覃等幾個叛軍領將之後,十余萬叛軍群龍無首猶如一盤散沙,只不過五日便徹底被謝淵等人打敗。
謝淵等人未停,直接帶兵一路南下,將之前宇文崢領兵攻破城池接連取回,後一路攻入豐阜,搗毀宇文崢老巢,將沈氏族人以及其他叛賊盡數拿下。
京中。
自從那日宮變露面之後,太子入宮,祁文府和蘇阮將朝中之事盡數交給了太子和安陽王之後,就再沒繼續過問過此事。
當初兩人尚未養好傷勢,便躲在棺木之中被蕭勉一路送入京城,而這段時間既又和賀泉等人聯絡,又要籌謀京中之事,甚至在沈鳳年眼皮子底下聯絡眾人,可謂是心力交瘁。
兩人身上傷勢都是極重,而如今朝中事了,又有安陽王和太子主持大局,功成身退之後,便各自被府中之人看管了起來強行留在府中養傷,連房門都難以踏出半步。
若不是有橘子時不時的叼著書信往來兩府,而祁家和謝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不知道,恐怕祁文府早就按捺不住,要上門尋人了。
金寶捧著湯藥進來時,瞧見祁文府抱著橘子手裡正摸索著什麽東西,他忍不住笑道:“四爺,蘇小姐又送東西來了?”
祁文府嗯了聲,眉眼間盡是笑意。
他眼睛看不見東西,摸了片刻才將綁在橘子身上的綢子去了下來,等打開之後,入手的便是一個長長的溫潤的,有些像是發簪的東西。
祁文府摸了摸發簪的樣式,拿著朝著頭上比了比,雖然不是當初的鷹骨簪,可瑩白的玉簪落在發間時卻十分合襯,他扭頭對著金寶道,
“怎麽樣,好看嗎?”
金寶頓時咧嘴笑道:“好看。”他放下藥碗上前,“我幫四爺簪上?”
祁文府將玉簪給了金寶,而金寶手腳利落的將他原本發冠取了下來,打散之後重新束發,換上了玉冠將簪子從發間別了過去。
等做完之後,金寶才將鏡子朝前挪了挪,原是想讓四爺瞧瞧模樣,可觸及祁文府有些無神的雙眼時,臉上笑意頓了片刻,才又再次揚了起來。
“四爺,這簪子襯您極了。”
“您戴著呀那可當真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若是往外一站,還不知要迷死多少姑娘。”
“別瞎說。”
祁文府拍了他一下,他就迷死他家小姑娘就好。
祁文府伸手摸了摸簪尾,忍不住笑容愈發大了些,想起蘇阮仔細挑選簪子的模樣,他噙著笑伸手揉了一把身旁癱在榻上懶洋洋的大肥貓,對著金寶說道:
“去給橘子取些魚乾。”
犒賞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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