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將手中三炷香插進香爐裡時,屋中幾人都能隱約聽到她說了一句“對不起”。
蘇阮臉上的神色更冷。
謝青陽原本跪在地上,瞧見蘇阮和陳氏之間的不對付時,頓時跟發現了新大陸的一樣,突然說道:“你要真覺得對不起,那就離開謝家唄。”
“謝青陽!”
謝青珩頓時怒喝。
謝青陽跪在地上撇撇嘴:“你吼我幹什麽,難道我說錯了?她嘴裡說著對不起,還不是照樣嫁進了謝家,說起來她跟父親大婚的時候,蘇宣民都還沒出孝期呢……”
謝青珩見他居然還敢繼續說,抬腳就朝著謝青陽踹了過去。
這次謝青陽早有準備,連忙朝著旁邊一側身子就躲了開來,然後見著自家大哥動了真怒的模樣小聲嘀咕道:“這麽凶幹什麽,大不了不說了就是。”
陳氏被謝青陽的話說的難堪至極,扯著帕子時,眼睛紅了一圈。
蘇阮緊緊皺著眉心,冷眼看著謝青陽,那目光刺得謝青陽有些頭皮發麻。
謝青陽猛的就想起了之前在碧荷苑裡挨的那三十鞭子,背脊上一陣抽疼,他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半步,滿臉防備道:“你看著我幹什麽?”
蘇阮神情冷漠道:“守靈要心誠,我看六公子身體健壯,這蒲團也用不著了。”
“采芑,替六公子把蒲團撤了,取我之前抄寫的經文過來讓他誦讀,好讓我爹能夠感受到六公子悔過的誠意。”
“澄兒,你好生服侍六公子,靈前需戒食戒飲,我想以六公子的傲骨,定然會遵守戒律做到心意虔誠,更不會做出跪到一半便偷偷溜走的事情吧?”
謝青陽心裡的那點小心思被戳穿,瞧見蘇阮臉上嘲諷,頓時怒聲道:“你別小瞧人,我才不會!”
“不會就好。”
蘇阮勾了勾嘴角,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更是莫名讓得謝青陽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而蘇阮卻是直接轉身對著謝青珩說道:“大哥,祖母還在等著我們,走吧。”
蘇阮說完之後,就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謝青珩不由狠狠瞪了謝青陽一眼,怒聲道:
“好好跪著,你要是敢中途起身,我打斷你的腿!”
“采芑,澄兒,你們兩個好生看著六公子,不準他離開半步。謝青陽,你這次要是敢逃走,便不是三十鞭子那麽簡單,我謝家沒有這種沒擔當的孬貨!”
謝青珩說完之後,也不理會謝青陽,就徑直對著陳氏行了個晚輩禮。
“母親,祖母那邊還在等著,你可要與我們一起過去?”
陳氏知道謝青珩是在給她台階下,眼睛還有些紅,點點頭說道:“謝謝大公子。”
謝青珩恭敬道:“母親叫我青珩便好。”
謝青珩領著謝嬛和陳氏一起出了跨院,就追上了前面離開的蘇阮。
一路上陳氏一直看著蘇阮身後,明明蘇阮什麽都沒做,可是她那神情卻好像是被人欺負了似的。
她也不說什麽,就那麽紅著眼圈盯著蘇阮的後背,那幽幽怨怨的模樣讓得原本走在她旁邊的謝嬛都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謝嬛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連忙快步跑到蘇阮身旁,避開了陳氏那委屈的模樣,這才舒服了一些。
……
錦堂院裡,王氏正坐在那裡與謝老夫人逗趣,吳氏時不時在旁邊添上一句。
謝淵難得大白日的也在府中,而謝家大爺、三爺,還有府中幾個小輩也都聚齊在了錦堂院裡。
蘇阮幾人來時,裡頭正熱鬧著,遠遠就能聽到王氏說話的聲音,見著他們幾個打著簾子進來的時候,裡頭安靜了一瞬,實在是蘇阮和陳氏站在一起時,兩人的模樣太過攝人。
王氏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了句什麽。
吳氏笑著道:“二嫂,阮阮,你們來了。”
幾人上前朝著謝老夫人行了禮後,蘇阮才朝著吳氏叫了一聲:“三嬸。”
她抬頭看向屋中其他幾人,繼續道:“大伯,三叔。”
謝家大爺謝永是個模樣出眾的,雖然比謝淵還要大上幾歲,可是面貌卻是幾人中最顯年輕的那一個。
不像是謝淵因為常年領兵膚色偏黑,謝永膚色白皙,鼻梁高挺,說話時帶著一股子世家子的氣息,笑起來時那雙桃花眼一夾,瞧著就是一副風流多情的樣子。
謝三爺謝勤外貌便要尋常許多,穿著一襲青色便服端坐在那裡時,整個人看上去有些不苟言笑。
謝永瞧見蘇阮叫他大伯,頓時有些驚訝道:“你剛才叫我什麽?”
“大伯。”
謝永頓時睜大眼,想要摸摸蘇阮額頭:“沒發燒吧?”
“你才發燒了!”
謝老夫人見蘇阮不再排斥謝家人正高興著,誰知道就瞧見謝永不著調的樣子,直接怒聲道:“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給我閉上嘴,邊兒上呆著去!”
謝永平日裡誰都不怕,唯獨怕謝老夫人。
見謝老夫人發火,他有些悻悻然的收回了爪子,坐回了原處默默的繼續啃他的點心。
謝老夫人朝著蘇阮招招手,蘇阮便直接走了過去。
等站在謝老夫人身旁,謝老夫人才對著她說道:“這幾個都是你在府中的哥哥姐姐, 他是你二哥謝成安,是你大伯的兒子,之前你入府之後他便因為有事出京,所以你沒見過。”
“他是你四哥謝軍卓,你三叔的兒子。”
蘇阮聽著謝老夫人的介紹開口叫道:“二哥,四哥。”
謝成安兩人也連忙跟蘇阮見禮。
謝老夫人見他們彼此認識之後,這才繼續道:
“嬌嬌,妙英,錦雲,錦月你都見過,除了府中這些人以外,你還有個四叔,這幾年在武定在那邊任職,他膝下還有兩個孩子,分別是你三哥謝永俞,和你五哥謝永林。”
“算算任期,你四叔再有大半年便能回京述職,到時候你便能見著他們。”
蘇阮其實早知道宣平侯府裡所有人,不過聽著謝老夫人一個一個的正經與她介紹,她知道謝老夫人這般鄭重其事是為了什麽,便也在旁用心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