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桐昏昏沉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熟悉的藍。
“安醫生說桐桐是受了點驚嚇導致早產先兆,不過已經給她控制住了,只要臥床休息保持情緒穩定,情況就不會繼續惡化。”
耳邊響起小阿姨的聲音。
她動了動身子,顧筠堯察覺到她醒來,立即大步走過來,拿起一個靠枕給她墊在身後,扶她半坐起。
“你要做什麼告訴我,別自己亂動。”他開口,語氣出奇的溫柔。
念桐彎了彎唇道:“你不是要明天才回來麼?”
顧筠堯望著她,“我提前回來你不開心?”
念桐笑,抓過他的手放在臉側:“開心。”
葉闌珊笑望著兩人,悄悄退出房間。
“顧叔,對不起。”念桐偎在他身上,忽地幽幽道。
顧筠堯微訝:“怎麼突然說對不起?”
“我沒照顧好自己和我們的孩子,差點早產。”她的身體畢竟和其他的孕婦有差別。其他的孕婦在懷孕九個月時即使早產胎兒也不會有問題,但她不同,她如果早產,不但胎兒不保,連自己都會有生命危險。
“既然你知道自己錯了,就要乖乖聽安醫生的話,只要再忍耐二十多天就沒事了。”
念桐點頭。
“杜可唯……”
“別提她,以後她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念桐一楞,“你這麼肯定?”
“你現在不要想這些讓你不愉快的事情。”顧筠堯避開話題,又問,“餓不餓?”
念桐搖頭,卻道:“顧叔,我想求你一件事,你答應我好不好?”
顧筠堯沒直接回她,只是說:“如果我能辦到的我不會拒絕。”
“你一定能辦到的。”念桐滿臉期盼:“我希望你以後做正當生意,不要涉及那些毒品和軍火,你能答應我麼?”
顧筠堯凝望著她半晌,然後才問:“你是因為杜可唯那些話而受影響?你也和她一樣認為我罪孽深重?所以才害得你身體不好,害得我們的孩子——”
“不!”念桐捂住他的嘴,搖頭道:“不是這樣的,我並不迷信,也不在乎你是什麼樣的人做過些什麼,只是我真的好擔心你隨時隨地處於危險當中。所以希望你遠離以前的生活,做一個平凡的人,過平平淡淡的日子。”
顧筠堯捉住她的手,輕輕吻了一下,歎道;“桐桐,我現在已經身不由己。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自己發生什麼意外。”
念桐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什麼。
他獨自一人掌管那麼多產業,沒有一定的手段是根本無法在這個殘酷的以錢權為首的社會立足的。
想要他遠離那些,又談何容易?
總不能讓他捨棄了一切,那些,可都是他這些年辛苦打拼的血汗成果。
他那麼辛苦的付出才換來這些回報,甚至幾次險些送命,她怎麼能自私的要求他為了自己完全捨棄?
“桐桐,我雖然算不上一個意義上的好人,但我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問心無愧。”
念桐望著他,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下,輕輕吻上他的唇。
“我信你。”她的唇抵著他的,喃道。
顧筠堯目光瞬地溫柔,漸漸加深這個吻,與她唇齒相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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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臥床休息了一個星期,眼看著離約定的手術日期越來越近,念桐既期盼又害怕。
她期盼看到孩子出生的那刻,聽顧筠堯告訴她孩子是男是女,但又害怕手術會發生意外。
雖然安醫生說過這是孕婦常見的產前焦慮症,但她還是擔心得寢食難安。
顧筠堯安慰過她很多次,卻還是消除不了她內心對手術的恐懼。
在安醫生給她做過檢查,示意她可以下床活動活動後,他抱著她到花園的亭台曬太陽,順便呼吸新鮮空氣,免得整天呆在房間裏胡思亂想。
*
“顧叔,寶寶都快出生了,可我們還沒想好該給寶寶取什麼名字呢。”念桐軟軟靠在他懷裏,溫暖的陽光灑落在身上,舒服得讓她連說話的嗓音都不自覺帶著一絲撒嬌的味道。
顧筠堯以指梳理過她一頭長髮,目光寵溺的望著她被陽光照射的越髮粉嫩的小臉上,溫柔道:“你來取就好,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你喜歡叫他們什麼就給他們取什麼。”
“這樣啊,那,如果是兒子的話不如果我們給他取一個四個字的名字吧。”
“四個字的名字?”顧筠堯微挑眉。“例如?”
“顧名思義。”
“……”
“呵呵,開玩笑的啦。”念桐仰頭拉下他的頭親他抽搐的嘴角,又說,“其實我想讓你父母給寶寶取名的,雖然我這個醜媳婦還沒見過公婆,不過我懷的始終是你們顧家的種,所以我想把這份榮譽留給他們。”
“說到這個,你怎麼拒絕他們來看你?”當老太太得知小東西懷孕,立即嚷嚷要和老爺子從義大利飛回來照顧,卻被小東西拒絕了。
“你說呢?”念桐反問他,哼了聲扁著嘴道:“他們都那麼大年紀了,我怎麼可能要他們來照顧我?而且長途來往那麼累,我是擔心他們的身體為他們著想。反正等寶寶生下來,我一定會帶著寶寶去義大利看望他們的。”
“可他們還以為你在怪他們當初反對我和你結婚。”
“怎麼會!縵卿姐已經跟我解釋清楚了。”
“那你應該在電話裏跟他們說清楚,老人家的心思和小孩子一樣,特別敏感。”
“好吧,我會解釋的。不過,我現在想喝水。”太陽曬久了有點渴。
“好,你乖乖坐好,我去給你拿。”
顧筠堯輕輕扶起她在躺椅上坐好,又不放心的叮囑道:“別走,知道麼?”
“知道了啦,顧大叔!你很婆媽耶!”念桐故做不耐的回他,眼裏卻滿滿的笑意。
“小東西。”顧筠堯作勢要彈她的額頭,念桐嘻嘻笑著大方把額頭抵在他手指間,他頓了一頓,硬是沒捨得彈下去,只是輕輕刮了一下。
“快走快走,你家小小東西在抗議,要喝水了。”她笑著催促。顧筠堯這次轉身,沿著斑斕的大理石地面走向另一端.
念桐輕眯著眼癡望著他沐浴在陽光下的挺拔身影,心頭也不知道是曬太陽曬的還是怎樣,有股暖暖的熱流漫溢出來。
能擁有這個男人,真好。
她笑歎,目光卻忽地一變,震驚的望著不遠處那道手持一把槍、而槍口恰好瞄準顧筠堯方向的身影,驚恐道:“顧叔!”
聽見身後傳來的吼聲,顧筠堯心驚回頭,卻見念桐朝自己跑來,動作迅速得有種不顧一切的決然。
顧筠堯震驚的望著陽光下那張蒼白得幾乎透明的小臉,開口想喊,耳邊卻響起一個槍聲,而與此同時,他的身體被一股重力撲倒……
時間仿佛靜止。
顧筠堯趴在望著身上面容痛苦的人兒,渾身冰冷。
“桐桐?”他顫抖著手去碰她的臉,身下卻忽地一陣濕熱,有什麼東西浸透了他的西褲。
心跳都仿佛停住般,他屏住呼吸探手摸了一把,滿手的血色刺得他雙目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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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天塌了,顧筠堯的世界一片漆黑。
“我已經讓人查清楚,襲擊你的人是蕭淩天同父異母的弟弟,之前傳聞蕭淩天六親不認,卻對這個弟弟很照顧,所以這次蕭淩天出事,他才會找你報仇。”
手術室外的長廊上,藿莛東神情凝重的望著好友,心裏忍不住歎息。
良久,顧筠堯才開口,“你怎麼會剛好出現?”
“我來醫院找你,看你們夫妻在花園亭台聊得開心,不想打擾,正打算離開,沒想到卻發現那個人鬼鬼祟祟藏身在花壇處。我猜他是沒安好心,果然見你一離開他便從懷裏掏出一把槍瞄準你。”
說到這,藿莛東皺擰眉:“我沒想到在她那個角度會察覺那個人的存在……我開槍時,她已經不顧一切朝你撲了過去。”
顧筠堯沉默。
他低頭望著掌心裏早已乾涸的血跡,胸口仿佛被硬生生撕開好幾道口子,身體裏傳來一陣陣綿延不絕的抽痛,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