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愚民見梓箐走出了這片地區,並沒有再追來。他們對外面的世界有種天生的畏懼,他們不敢見生人。他們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貧瘠的地方,固守自己的生活方式,實在難得。不過,這看要站在什麽角度上去考慮了,想當初秦一統六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就曾經有無數人列國後人反對,說秦國侵犯了他們的家園,恩怨延續了無數代。
挺著大肚子,背上還背著上百斤的食物,梓箐走的很艱難。不過不背不行,她現在一無所有,在這荒蠻之地,物資是最匱乏的,人性淡漠的幾乎不存在。特別是面對她這樣的……外鄉人,還是個孕婦,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貪欲。
好在梓箐現在有一手醫術,她對自己身體了若指掌,可以通過按摩和呼吸調節胎動,免得過份影響到胎兒。
根據時間來推斷,大概還有三個月左右就要臨盆,所以她必須在這三個月內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穩當的地方,將身上這個包袱解決掉,而後才去找那個外表看起來高貴冷豔實則內裡醃臢的杜若薰算帳。
走了大半天時間,梓箐終於看到一個小型的集市,就是有幾間土坯房子聚集的地方,一條土路從中間蜿蜒穿過,有的房門前擺放著小玩意。街道上人影寥落,顯得非常空曠冷清。
梓箐見過比這更落後的集鎮,所以她這一切都很平淡。
找了一圈,一個鐵匠鋪都沒看到,連賣鐵器的地方都沒有。
梓箐打算找個人問問,見一個靠著身後牆壁曬太陽打瞌睡的老漢,面前放著幾個陶罐,走上前,問道:“大伯。這裡哪兒有鐵匠鋪啊?”
老漢惺忪著眼睛,裂開一條縫,眼珠咕嚕轉了一圈,透過眼縫將梓箐上下打量一番。靠在牆壁上的身體動也不動。嗞著黑黃的牙齒,裂開嘴,“啥?”
梓箐又問:“請問這裡有鐵匠鋪嗎?”
“啥?”老漢依舊操著手,壓根就沒回答梓箐的意思。
梓箐見此,什麽也不用說了。轉身就離開。
老漢喊道,“喂,東西不買就想走?你背簍裡背的是什麽?讓我看看……”
剛才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在看到梓箐轉過身時,露出的雞肉,以及食物的香味,然後再一看這個女人瘦不拉幾,還挺著一個大肚子,頓時覺得這是個好欺負的主。左右看看周圍都沒啥人,再說。這條街上誰不認識誰啊,唯獨這個女人面生……
窮山惡水出刁民,不過這裡人已經不能用刁民來形容了,簡直就是沒有任何……任何人性可言。
梓箐聽到那老漢的喊聲,以及那衝過來的勢頭,自己前面挺著大肚子,背後背著背簍,若是跑的話鐵定跑不過對方,所以她不進反退,趁著對方一把朝自己背簍抓來的檔口。猛地朝後一退,直接將其撞翻在地上。
老漢沒想到自己反被撞到了,他立馬倒在地上大喊大叫,“撞死人了。有外鄉人要殺人咯……”
不過下一句他就喊不出來了,隨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塞到嘴裡,從旁邊攤位上操起一個粗陶罐就朝嘴巴砸下去。死人倒不至於,反正今後恐怕是連湯圓都咬不動了。
丟下陶罐,任由那老漢在地上抽搐,怨恨的看著梓箐方向。梓箐卻是連頭也不回的走掉。
梓箐沒有在這個小鎮上停留,繼續前進,幸好自己背了一背簍的食物,不然……不過一路急行軍,胎兒在肚子裡面躁動的很,梓箐幸好動醫術,給自己做了簡單按摩,又運轉靈心訣,不僅可以讓她凝心靜性,也可以讓胎兒安靜下來。
走了好遠,梓箐終於看到一條土公路,她就在路邊等,等了好久,看到有牛車經過,趕車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精瘦精瘦的,他看到梓箐挺著大肚子,竟然直接將牛車趕到面前,問:“這位大嬸怎這大肚子就跑出來了?要上哪去啊?順路的話我捎你一程。”
梓箐頓時有種要喜極而泣的感覺,先前那幾天的經歷,她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一樣。而精瘦漢子這句話,她感覺自己還活在太陽底下。
梓箐說:“我是逃難出來的,想找裡這裡最近的集鎮,有鐵匠鋪就行,有賣鐵器的也行。”
精瘦漢子將梓箐上下打量一番,想了想,道:“哎,算了算了,看你都這樣了,本來我這是要回家的,就稍你一程去集鎮吧。”
梓箐連連道謝,漢子皺著眉頭,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哎呀,真是磨蹭,快上來啊,到集鎮可還有好幾裡遠呢,我還趕著回去給老娘做飯……”他又咕噥了一句,“幸好我早上準備的有多,若不然肯定不會載你……”
梓箐疊聲應著,這個漢子真是熱心腸,直爽。
漢子叫左全勝,名字倒是洋氣,可是卻是個苦命人,父親去煤礦挖煤,遇上礦坑塌陷,死了,賠了幾萬撫慰費,娘卻帶著錢,跑了。就留下奶奶,他和一個妹妹相依為命。
他身為哥哥當然要將將這個家撐起來,所以高中就輟學在家乾活,反正哪裡有活乾,東家修屋西家壘灶他都去,偶爾掙個幾十百把塊錢供妹妹讀書。現在妹妹終於有出息了,在城裡成了家,成了整個村子豔羨的對象,說她是窮山溝飛出去的金鳳凰。
可是沒有人覺得他這個哥哥的付出。左美丫偶爾回來一次,左全勝就會將家裡準備的土特產大包小包,從蘿卜乾,核桃花生,家雞到臘肉香腸,給妹妹提走。可是妹妹卻說婆家總是拿她出生農村,配不上她家兒子說事,家裡的錢都是婆婆管著,平時買件衣裳買個化妝品都要找婆婆要錢,看他們臉色……
當然她說這些話的目的就是要告訴哥哥和奶奶,她沒錢給他們。
其實左全勝和奶奶從沒想過從這個妹妹身上獲得什麽,只要她過得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