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箐像一灘爛泥把全身重量都搭在兩人臂膀上,任由她們嫌惡卻又不得不為自己洗刷。
兩人煩躁地呵斥,梓箐懶得理。剛才那個甑嬤嬤不是說要把自己弄給啥小姐看看嗎,而且在泰安侯府時,鳳姨娘將她們買來細心調教,不就是送給她女兒當丫鬟的麽?!所以,自己一來觸了甑嬤嬤的霉頭,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卻萬萬不敢在沒有主子命令前隨意打殺自己。
梓箐對兩人的斥罵抱怨充耳不聞,她也懶得跟她們說自己是餓的沒力氣走不動,說了,她們也做不了主,還不如到了那個所謂的小姐面前再見機行事。
梓箐感覺走了好長的路,一個回廊接著一個回廊,本來還想記一下的,不過太累了,有這精神頭還不如留著等會應變。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一個清脆卻威嚴的聲音傳入耳膜。
梓箐感覺自己已經跪到地上,於是努力抬起頭。
嘶,真真是一幅禍國殃民的絕色姿容!
王夫人暗自吸了一口氣,甑嬤嬤附身上前在她耳畔低語幾句。?.??`c?o?m
於是王夫人眼中便有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味道。
王夫人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精致的妝容,華麗的近乎臃腫的服侍,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她向梓箐問了幾個問題,神情呆滯,便信了幾分。
如果真是個傻子,倒是可以利用,就怕是一個扮豬吃虎的貨。想到這裡,她讓人將梓箐弄下去吃飯安排住所,另一邊連忙讓人去泰安侯府詢問自己母親。
餿冷的稀粥呼嚕嚕倒入肚中,梓箐感覺身體慢慢恢復了力氣,她不敢吃的太多。因為餓太久,突然進食過多反而不妙。
因為太累了,吃過後就歪倒在通鋪上。王夫人房中的普通丫鬟都是睡在水榭院西廂房的通鋪上。
耳畔嘈雜聲和尖利的呵斥聲,梓箐睡意沉沉。其實就是精神力透支,實在無力支撐身體行動。所以對外界一切渾然不予理會。
有人來推搡,有人掐她。大概是都知道她是鳳姨娘專門送給王夫人的,所以沒人敢去抓她的臉蛋。
“還不快起來給我打水去,你以為到這裡來是當大小姐的。?`”
……梓箐睜開眼睛。視線準確地落到說出這句話的丫鬟身上,後者猛地感覺被針刺一般,凶狠的神情一滯,待定睛看去時,卻是一張絕美的面容,用冷冽的眸子看著自己,淡漠。眨眼間便恢復平淡。
莫名有些心虛,想著當時甑嬤嬤讓翠綠翠紅將她送來時說的話,要好生調教……言下之意就是夫人要“用”她。
想到這裡,心中就一陣氣悶。作為丫鬟。要麽當大丫鬟,再不濟也要是個有品級的才體面,以後到了婚嫁年齡,主子說不定會給她們指個好一點的婆家。可是像她們這種小丫鬟,主子一般都是隨便將她們指派給府中的小廝之類,莫說自己一輩子都只能當下人抬不起頭,就是自己的子女也一輩子給別人當奴才。
所以,丫鬟還有一條出路,那就是成為通房,若是服侍的好。再剩下個兒子,說不定能抬成姨娘也說不定……
話說當初鳳姨娘不就是秦夫人身邊的丫鬟麽,不知怎麽的爬到秦侯爺g上了,秦夫人念在姐妹一場。將其抬作姨娘,便成為府中半個主子。後來生下一個女兒七小姐,嫁入平南王府,為平南王續弦嫡妻,即便如此,也是妥妥的正室地位。加上七小姐善於經營。現在已經很得太夫人歡心……
唯一不足就是到王府三年多了,肚子卻沒有動靜,所以便想著收幾個通房,然後生下子女收到自己名下。
梓箐爬起來,看了那丫頭一眼,然後神情呆
呆愣愣地往屋外走去。屋子裡嘈雜頓時平靜下來,面面相覷,最後落到那丫頭身上。她正要出去叫回梓箐,卻看到對方已經端了一盆水回來,看著她,呐呐的說道:“水來了……”
大家神情一松。
梓箐成為最受氣吃苦的那個,總歸是同病相憐,原本因為對她美貌的嫉妒,也漸漸淡化。梓箐則利用這個時間好好養身體,每次吃飯都吃到最後,有了她,就再沒有過剩菜剩飯。平時也甘於被大家呼來喚去,權當是鍛煉身體。
一晃半年過去,梓箐仍舊是那個木訥的樣子。
這天,甑嬤嬤親自來到西廂房,點名讓梓箐跟著她走。讓翠綠翠紅幫梓箐收了被褥等物,搬到二等丫鬟的屋子裡住。
裡面已經住了四個人,將她加進去,在靠門邊按了一張床。
相比半年前,梓箐現在身體強健了許多,而且也不會因為思考問題而動不動就頭暈昏倒。
梓箐也將所有的記憶重新梳理了一遍,她覺得事情貌似變得有些複雜了……她覺得自己現在身體並不是她自己,是那個三丫, 還是青竹,總之並不是她自己。
這讓她非常的困惑,如果自己不是自己,那麽自己是誰?為什麽會覺得自己不叫青竹而是梓箐?為什麽會對自己的記憶完全想不起來了?
還有那些間或因為周圍場景人物談話等等而突然觸動的畫面,讓她感覺到,這一切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她感覺自己竟然對針灸和醫術有種一種天賦,莫名的,就知道那些病理藥理,針灸,穴位等等,潛意識中,就知道該怎麽做一樣。
梓箐感覺到說不出的恐慌和激動,不過這一切她都沒有絲毫表露出來,就好像這樣的沉靜也是一種本能。
她知道這是通鋪上的丫鬟們對她的排擠,也知道是主子對她的觀察和考驗。
呵,禍國殃民的容顏,如果不能完全掌控,到時恐怕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再次看到王夫人,相比半年前臉上更添幾分愁容,還有些疲憊的樣子,她說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房裡的丫鬟,只要乖乖聽話,我不會虧待與你。”
“是。”梓箐恭敬應諾,沒有欣喜,神情平淡的就像是那些普通丫頭們使喚她一樣。
王夫人暗自點點頭,她要的就是這種“聽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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