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他日我等歃血為盟,結為異姓兄弟,為天下蒼生共謀大事,莫非眼下你也……”慕容振語氣隱含怒氣。
“公子……”蔡昭正要拱手表明自己決心,可總覺得有什麽卡在喉嚨。
視線掃過心無旁騖的天魁道人,和神情淡漠的梓箐,“二姐,這這……”
目光停留在這個昔日指點江山的軒昂氣質的英武男子身上。記得當初第一次來找二姐時,就被對方的問話問住,因為她懷疑和詆毀自己的推崇和信仰的人,讓他有些不屑和憤恨。
後來天魁道人佔了一卦後,親自將慕容振救出。這兩年多來,他們據地稱王,與朝廷和其他各地方揭竿而起的農民起義軍之間戰鬥不下數十次。每一次廝殺後的戰場上都會留下無數死屍,可以說他們現在所佔領的每一寸土地,都被人民的鮮血浸泡過。
治內下至十六歲上至六十的男丁全部征完了,若非如此,恐怕慕容振還想用人去填滿自己登帝之路。
可是每次他諫言要讓民眾休養生息,他便用更堂皇的理由振振有詞:歷史上哪一次變革不是用鮮血和生命鑄就的?!但凡有革命,就會有犧牲!
這一次若不是他們已經被農民起義軍和朝廷逼的沒有退路,以及天魁道人的佔星佔卜,恐怕他並不想來這個道觀,而是讓他們來遊說道觀掌事主動向他投誠神馬滴。
現實正一點一點印證當初梓箐的話,數年過後,讓蔡昭幡然醒悟。忠君還是忠於天下民生?亦或是這所有一切都只是能讓自己冠冕堂皇去殺人的理由,美其名曰,建功立業。實際上忠誠的還是自己吧。用萬民之苦來成就自己的輝煌。
蔡昭腦海中一片清明,再次看向這個英氣勃發身姿挺拔的男子,突然覺得那些曾經的諾言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難以放下。
“如今天下紛亂民不聊生,我無力救蒼生於水火,但願此時能返家奉養雙親,以盡人子本分。”
他向三人分別作揖辭別。
梓箐沒有挽留,他或許有思想有抱負,是個人才,說不定以後也能獨當一面,可是既然他並不打算重新選擇信仰,梓箐是絕對不會勉強的。而這世上從來就不缺人才。
慕容振朝蔡昭背影喊了幾聲,折回身對天魁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天師,我是那麽信你,可是你卻…卻將我置於何等地步?!”
而後對梓箐說道:“縱觀歷史就沒見過道觀執掌天下的,即便是當今的天教,當初也是傾盡當時天下民生所望輔佐開元皇帝,感恩寺更是以數萬僧眾力挽狂瀾。所以先祖才會在成就一番霸業後,將天教奉為正統,將感恩寺尊為皇家寺院。永受香火。”
梓箐對蔡昭說道:“我不管別人是怎麽舍得讓自己的信徒用血肉之軀去鑄就別人的皇權寶座,但是我不能,也舍不得。所以你不要指望我會利用我治下百姓對我的信仰,我就會讓他們去送死……”
“這,這怎麽是去送死?他們是為了更美好的生活為了自己的家園戰死,他們應該為推助了一個嶄新的王朝而感到無比自豪。”蔡昭急切辯解。
梓箐眉心微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所以當自己表明自己的立場而並不被認可的時候,她便已經放棄要繼續跟對方爭辯。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們要興建的不是某個人的天下,也不是某個家族的王朝,而是要建立一個真正能讓萬眾生靈都能安居樂業的,有信仰的家園。我更不可能讓他們為了自己的家園而死,那樣的話家園與他們還有何意義。”
縱觀歷朝歷代的興衰更迭,無不是因為家族王朝最後自身的腐化,而累及整個國家。
他們建立起來的忠君,就是要人們無條件的,完全服從帝王的命令。
即便是那個皇帝極其的殘暴和無能,誅殺九族,也不能反抗和背叛;即便明明知道皇帝的“聖旨”無比荒謬和有害民生,也不得不去執行……
可是這樣做的結果便是,讓無數百姓,讓天下蒼生來為他們的腐化買單。
蔡昭還想爭辯,梓箐揮揮手,她該說的已經說了。而且嚴格意義上講,她的資歷,實力,真不需向一個只有野心和誇誇其談的人表明什麽。只是她一向涵養,做到自己的本份便是。
“罷了,我們到不同,不相為謀。素晴,送這位慕容施主。”
……
梓箐曾經在好幾個劇情世界裡叱吒風雲,逆轉法則,已經練就極其老辣的心機和城府。哦錯,應該是治世策略。
這一次略加變通, 一套適用於當前社會的治世法則出爐。
天魁道人善於謀算,建議:當今天下民生艱苦,最是信仰薄弱和迫切需要神力的時候,若是此時梓箐到其他顯露一下神跡,然後再將這一套法則推出,或許效果更佳。
梓箐聽從天魁道人建議,直接駕著飛劍遊遍天下,留下神跡,讓人們重新燃起希望。而天魁道人則趁機在各地建立起道觀,自然敬奉的是青耀上仙。梓箐在道觀中留下符印,若是有重大事情,自己就能第一時間感應到。
相對於朝廷的昏聵和地主豪紳壓榨,無休止的苛捐雜稅,征兵,戰爭和死亡,人們自然一下子就信仰了能給他們土地,安居樂業和糧食衣物的“青耀上仙”,不到半年時間,全國信仰均偏向了梓箐。
梓箐在這上面也付出了許多。當然,相比她在上一個劇情世界付出的,就顯得很微不足道。
不由得感歎,其實人們的需要真的很簡單——安居樂業就行。誰給他們家園,他們便信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