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VERLORD：不死者之王（第二卷）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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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耶·蘭提爾前往東北方的卡恩村時，馬車的路線大致分成兩條。北上之後沿著森林周圍往東前進的路線，還有先往東前進，然後向北的路線。

這次選擇的行進路線是前者。

沿著森林周圍前進，遇到魔物的概率較高，以保鏢的立場來看是個錯誤的選擇。

即使如此，大家還是選擇這條路線，那是安茲為了達成彼得他們最初委託的狩獵魔物任務。雖然這個決定隱含得不償失的危險，但是有「飛飛和娜貝」這樣的高手同行，大家才會安心選擇這個路線。娜貝拉爾在城外使用「雷擊」證明她能夠使用第三位階魔法，也是促使大家選擇這個路線的原因之一。

加上並不需要進入森林，只是在森林與平原的交界，不至於出現太強的魔物。以大家的實力應該足以應付，還可借由實戰確認彼此的實力。根據這幾點判斷，最後才決定選擇這條路線。

離開耶·蘭提爾，現在太陽已經通過最高點，可以看見在遠方有一大片墨綠色的茂密原始森林。粗壯的巨木林立，繁茂的枝葉生長得異常茂盛，陽光無法照射進森林，導致視野不佳，甚至有種被黑暗吞噬的錯覺。樹木之間的縫隙彷彿張開大嘴等待自投羅網的獵物，這種神秘感更造成不安。

一行人以圍著馬車的隊形前進，駕車者當然是恩菲雷亞，游擊兵盧克洛特走在馬車前面，戰士彼得走在馬車左側，馬車右側是森林祭司達因和魔法吟唱師尼亞，後方則是安茲和娜貝拉爾。

因為視野開闊，到此之前大家沒有多大的警戒，但是來到這裡之後，彼得第一次發出稍微有點嚴肅的聲音：

「飛飛先生，從這一帶開始就屬於危險地帶了。雖然不會出現無法應付的魔物，謹慎起見還是要多加留意。」

「瞭解。」點頭的安茲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是在遊戲中，會遇到什麼樣的魔物是根據地點而定。但是現實裡不可能有這種狀況，只有神知道會出現什麼棘手的敵人。

根據前幾天的卡恩村之戰，還有從陽光聖典的俘虜口中逼問出來的情報，安茲對自己的超群實力充滿信心。然而那是身為魔法吟唱者的實力，現在的安茲穿著魔法創造的鎧甲，幾乎不能吟唱任何魔法。

一直處在這種壓抑的狀態下，自己是否能夠勝任前鋒呢？不僅如此，既然身為保鏢，勝利條件就不是戰勝敵人而是徹底保護恩菲雷亞。

如此思考的安茲感到些許不安。緊要關頭時，他打算消除鎧甲使用魔法。但是如此一來就必須殺掉同行的人或是竄改他們的記憶，安茲實在不願意這麼做。

（因為太麻煩了。）

安茲轉頭看向娜貝拉爾，承受視線的娜貝拉爾點了個頭。兩人事先討論過，在緊要關頭時讓娜貝拉爾發動比第三位階還高的高階魔法，最多到第五位階，希望能夠解決問題。如果還是不行，安茲也會脫去鎧甲，稍微認真對付。

看到兩人的眼神交流——安茲依然戴著全罩頭盔——產生奇怪誤會的盧克洛特以開玩笑的輕浮語氣對娜貝拉爾說道：

「沒事的，不需要擔心，只要沒有遭到奇襲，也不至於太過棘手。而且只要是我負責把風，即使是奇襲也逃不過我的耳目。吶，小娜貝，我很厲害吧？」

娜貝拉爾無視一臉認真的盧克洛特：「飛飛先生，可以允許我揍扁這個……低等生物（斑蚊）嗎？」

「收到娜貝小姐冷漠的一句話！」

豎起大拇指的盧克洛特令眾人露出苦笑，但是大家似乎對刻薄回應的娜貝拉爾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因為大家不認為娜貝拉爾把所有人類都稱為低等生物，而是只針對特定人士才會這麼說。

安茲駁回娜貝拉爾的真心請求，感覺不存在的胃痛了起來。現在正和人類一起旅行，希望她能稍微掩飾一下內心的想法。

似乎誤會了安茲的態度，恩菲雷亞在一旁插嘴：「沒事的。其實從這一帶到卡恩村附近，都是‘森林賢王’這只擁有強大力量的魔獸的勢力範圍。因此除非運氣極差，否則不會遇到魔物。」

「森林賢王嗎？」安茲回想起在卡恩村打聽到的情報。

森林賢王是一隻會使用魔法的魔獸，擁有驚人的強大力量。因為棲息場所位於森林深處，幾乎沒有什麼目擊情報，不過倒是它存在的這件事打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受到眾人討論，甚至有人說那是一隻活了數百年、長著蛇尾的銀白色四腳獸。

（真想見識一下。雖然不知真偽，不過如果活了很久，或許擁有驚人的智慧。畢竟還有森林賢王的稱號。如果能夠抓到……應該可以強化納薩力克的實力。）

安茲在腦中模模糊糊想像魔獸的模樣。

（說到森林賢王，在已經消失的動物中也有……長得像猴子……啊，紅毛猩猩。那叫森林人……還是賢者？而且長著蛇的尾巴……有那樣的魔物嗎？）

覺得在YGGDRASIL當中也有那種魔物的安茲終於找到答案：

（是它！那個長相應該是猴子的頭、狸的身體、老虎的四肢和蛇的尾巴……雖然不清楚這裡是否有YGGDRASIL的魔物，但也可能像天使那樣被召喚出來。）

正當安茲想起YGGDRASIL時，盧克洛特再次以輕浮語氣找娜貝拉爾說話：

「嗯，那麼如果完美達成任務，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提升可愛的小娜貝的好感度呢？」

娜貝拉爾打從心底感到厭惡地咋舌。

盧克洛特做出受到打擊的動作，但是沒人開口安慰他，大家似乎已經把他們當成搞笑雙人組了。

於是眾人一邊閒聊，一邊在彷彿可以曬焦肌膚的炙熱陽光下行進。皮鞋沾著踩爛青草的汁液，發出青草的味道。

看著擦拭汗水的一行人，安茲非常感謝這副不死者的身軀。對於強烈陽光一點都不覺得痛苦，即使穿著笨重的鎧甲也不至於疲憊。

只有盧克洛特依然活力十足，隨口對著默默行走的眾人說笑：「大家可以不用那麼小心謹慎，因為我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小娜貝就很信任我，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有飛飛先生。」 娜貝拉爾皺起眉頭。

感覺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不可收拾的事，安茲把手放在娜貝拉爾的肩上，她的表情瞬間緩和下來。

看著兩人互動的盧克洛特丟出疑問：「我說小娜貝和飛飛先生，你們兩人應該是情侶吧？」

「情、情侶！你在說什麼啊！雅兒貝德大人才是！」

「你！」安茲不禁大叫出聲，「在說什麼啊！娜貝！」

「啊！」娜貝拉爾睜大雙眼，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

至於安茲咳了一聲冷冷說道：「……盧克洛特先生，可以不要沒有根據地亂猜嗎？」

「啊……失禮了。只是開個玩笑。啊！難道飛飛先生已經有對象了？」

鞠躬的盧克洛特沒有反省的模樣，但是安茲也沒有像剛才那麼生氣。這次的外出，選擇娜貝拉爾隨行實在是個愚蠢的決定。

雖然覺得選錯人，但是安茲也很為難，因為除了她以外實在沒什麼人才。在全部都是異形類角色的安茲·烏爾·恭裡，同伴創造的NPC也幾乎都是異形類，能夠帶到人類都市的人才非常稀少。娜貝拉爾雖然是偽裝的，卻是少數擁有人類外表的人之一……不過忘記把她的性格也考慮進去。

以現狀來看，或許另一名戰鬥女僕露普斯蕾琪娜·貝塔會比較合適，但是事到如今為時已晚。

娜貝拉爾因為自己的失態而臉色蒼白，為了讓她放心，安茲輕拍幾下她的背。好的上司要能夠原諒下屬的第一次錯誤，若是重複犯錯再好好斥責。而且要是她因此沮喪或退縮，影響到今後的行動，那可就不妙了。

更重要的是她只提到雅兒貝德的名字，沒必要竄改記憶——應該。

「盧克洛特，別再說廢話了，好好警戒。」

「瞭解。」

「飛飛先生，很抱歉，我的同伴失禮了。隨便揣測他人的事可是禁忌。」

「不會不會。今後如果能夠多加注意，這次就既往不咎吧。」

兩人同時望向盧克洛特的背，聽到對方一面唸唸有詞「啊……被小娜貝討厭了。嗚，好感度完全是負的」，一面無精打采地垂下肩膀。

「那個笨蛋！之後我會好好說說他。還有剛才的事我會當作沒聽到。」

「這個嘛，嗯……那就麻煩了。那麼既然有盧克洛特在警戒，就交給他全權負責，我也稍微說點自己的事吧。」

「沒問題沒問題。造成你的困擾，就讓他連同這個部分也一起好好承擔吧。」

看著彼得的笑容，安茲走到尼亞和達因旁邊，與安茲換位子的達因走到後面，和娜貝拉爾並肩而行。

「關於魔法的事，有幾件事想要請教。」

確認尼亞點頭之後，安茲開口發問。似乎對安茲的問題感興趣，恩菲雷亞望了過來。

「受到迷惑、支配等魔法控制的人，有可能會把自己知道的情報洩露出去。在對策方面，是不是有什麼魔法可以讓遭到控制的人在特定狀況下，被詢問數次之後就會死亡呢？」

「沒聽說過有那種魔法耶。」

安茲轉頭，隔著頭盔望向恩菲雷亞。

「我也不知道。可以利用魔法修正強化的方式，讓魔法定時發動，然而還是無法到達那種地步。」

「這樣啊。」沒有聽到最想知道的問題答案，讓安茲稍感失望。

這麼一來，該如何利用陽光聖典的倖存者這個惱人問題，只能之後再解決了。

現在倖存者為數不多，就這麼平白損失太過可惜。為了探明死後就會消失這點蘊含什麼魔法醫學的手段，所以解剖幾個活人，實在很浪費。若是這樣就會死，還應該堅持追求情報嗎？因為失去一個人就少了問出三個情報的機會。

不過更可惜的還是尼根，非常後悔讓他第一個死去。只為幾個簡單的問題就失去了掌握最多情報的尼根。

但是那個失敗也讓安茲知道，光是利用在YGGDRASIL學習的知識，並不足以應付這個世界，所以不能說毫無收穫。應該往好的方向想，那個失敗也算是獲益良多。

當安茲心不在焉想著那些事時，尼亞繼續說道：

「話雖如此，我所知的魔法也只是一小部分。傾舉國之力來培育魔法吟唱者的國家，或許能夠創造那樣的魔法。在斯連教國的話有神官——信仰系魔法吟唱者的教育，帝國也有秘術師、妖術師、魔法師等魔力系魔法吟唱者的學院。其他的例如亞格蘭德評議國，即使有什麼利用龍之智慧的魔法也不足為奇。」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如果有整個國家的支持，會出現那種魔法也不奇怪囉？」

就之前得到的情報顯示，亞格蘭德評議國是個亞人類組成的國家，似乎是由評議員主導政治。和倡導人類至上的斯連教國是潛在的敵對國家。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身為評議員的五隻龍，聽說具有驚人的強大力量。

安茲對那個國家很感興趣，但是目前的他尚未站穩腳跟，沒有把觸角伸到那個國家的餘力。因為光是現行的各種策略，便已經消耗不少納薩力克的戰力。

「那麼可以再請教別的問題嗎？」安茲一邊向尼亞詢問其他問題，一邊感到滿足。

安茲向尼亞和彼得問了很多問題，讓漆黑之劍一行人對他們投以「還在聊啊」的眼神。內容包括魔法、武技、冒險者和周邊國家的事，範圍相當廣泛。

雖然是必須小心詢問的問題，不過都是很有幫助的事，安茲確信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知識已經一口氣增加了不少。

然而還是稍嫌不足。知道一些事之後，就會衍生出其他必須知道的事，魔法方面更是如此。當魔法成為世界的基礎，世界竟然會變成這個模樣，實在令人吃驚。

受影響最深的莫過於這個世界的文明水平。看起來像是中世紀，實際上是近世。有些東西已經到達近代水平，而造就這些技術的推手正是魔法。

知道這件事之後，安茲放棄考察這個世界的技術水準。對於靠著魔法這個與科技完全不同的體系發展起來的世界，在科技世界長大的人根本無從考察。甚至有鹽、砂糖、辛香料的生產魔法，還有讓養分回歸耕地，讓土地不用休耕的魔法。

而且不知是真是假，海竟然不是鹹的，這些情報都和安茲原本的知識大相逕庭。安茲小心謹慎地不斷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不知道時間經過了多久。

「有動靜了。」盧克洛特突然以有些緊張的語氣開口。和找娜貝拉爾說話時的輕浮模樣完全不同，眼前的他是個經驗老到的專業冒險者。

所有人立刻朝盧克洛特注視的方向拿起武器。

「在哪裡？」

「那裡，就在那裡。」

聽到彼得的詢問，盧克洛特伸出手指，指向巨大森林的一角。因為隱藏在樹林裡，視野不佳，看不到任何動靜。即使如此，依然沒人質疑。

「要怎麼做？」

「不能勉強深入，要是它沒有離開森林，就不予理會吧！」

「那麼按照計畫，請恩菲雷亞退後才是明智之舉啊！」

正當他們放聲談論時，森林出現動靜，魔物們漸漸現身。有十五隻身高和小孩子差不多的生物，圍著六隻巨大生物。

前者是名為哥布林的亞人類，是來自人類和猿猴交配，帶著邪惡感覺的魔物。歪七扭八的臉上有著扁平的鼻子，血盆大口裡有兩顆突出的尖牙，皮膚是明亮的茶色，一頭亂七八糟的骯髒黑髮像是被發蠟固定的。

身上的破爛衣服，不知是弄髒還是染色的緣故，呈現燒焦的茶色，外面套上鞣製的粗糙獸皮充當鎧甲。一手拿著木質棍棒，另一隻手拿著小盾。

中間數量較少的巨大生物，身高在兩百五十釐米到三百釐米之間。下巴大幅向前突出的模樣，看起來有點痴呆。肌肉隆起的手臂壯如大樹，加上彎腰駝背，手已經快要碰到地面。手拿砍削樹幹的棍棒，只有腰部纏著沒有鞣製的獸皮。身體很臭，似乎連這麼遠的距離都聞得到。

它們長著無數肉疣的肌膚呈現燒焦的茶色，隆起的胸肌和腹肌看起來相當壯碩。從外表判斷力氣很大，有如剃毛後的扭曲大猩猩——這是種被稱為食人魔的亞人類魔物。

幾乎所有魔物都提著破爛皮袋，感覺是長途跋涉而來。環視一行人的魔物走向草原，雖然有些距離，但還是足以從醜惡的臉上感覺到敵意。

「數量有點多。看來無法避開戰鬥了。」

「嗯，沒錯。哥布林和食人魔的特性是看到人少時就會攻擊。應該說擁有的智慧只會以人數判斷彼此的戰鬥能力，有點麻煩。」

雖然能夠理解也實際體認，但是和遊戲中完全不同的這個情況讓安茲有些困惑。不管是身高還是皮膚顏色，眼前的食人魔和哥布林每隻都有不同的特徵，也就是說它們並非相同的個體，感覺像是與二十一隻不明魔物為敵。

「現實和遊戲不同嗎？」

安茲彷彿進入沒有攻略數據的未知區域和陌生魔物對峙的感覺，再次回想起在卡恩村戰鬥時的感受，安茲以周圍聽不到的聲音唸唸有詞。

「那麼，飛飛先生？」

「喔，怎麼了？」

「之前說好一半一半，不過現在怎麼分配呢？」

「不能分成兩隊適當解決來襲的敵人嗎？」

「那麼一來魔物全都跑到其中一邊就麻煩了。娜貝小姐可以使用‘火球’之類的範圍魔法一口氣消滅哥布林嗎？」

「我無法使用‘火球’，能使用的最強魔法是‘雷擊’吧。」

安茲心想那是之前給她的限制。

「‘雷擊’是直線貫穿的魔法吧。」

「那麼誘導敵人排成一排，從旁邊一口氣解決如何？」

「那麼必須築起抵擋敵人突擊的防衛線……」

「那就由我負責吧。可以請大家去保護馬車上的恩菲雷亞先生嗎？」

「飛飛先生……」

「如果區區的食人魔就會讓我陷入苦戰，我也只是徒有其表吧？還請大家看我如何輕鬆解決食人魔吧。」

安茲充滿自信的聲音，讓漆黑之劍一行人面露理解神色，其中也包含交給他似乎沒問題的安心感。

「瞭解。不過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敵人進攻，會儘可能從旁協助戰鬥。」

「請問需要支持魔法嗎？」

「啊，我們不需要。漆黑之劍的朋友，請你們支持自己的同伴。」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各位，如果在這個狀態開戰，因為距離森林很近，可能會讓敵人逃走。」

「既然如此，要用老辦法嗎，先將它們引出來？」

「就這麼做！敵人的突擊由飛飛先生抵擋，漏網之魚該如何對付呢，彼得？」

「由我發動武技‘要塞’牽制食人魔，至於哥布林交給達因來阻止。尼亞對我使用防禦魔法，另外或許沒有必要，但還是要隨時留意娜貝小姐的安全，同時專心使用攻擊魔法。盧克洛特去解決哥布林，萬一有食人魔越過防衛線，也要負責阻擋，這時尼亞改以掃蕩哥布林為優先任務。」

大家看著彼此互相點頭，表示理解彼得的指示。戰鬥方針決定得非常順暢，彼此之間默契絕佳。

衷心佩服的安茲輕輕發出感嘆的聲音。YGGDRASIL時代的記憶再次甦醒。安茲和同伴們在戰場上重複默契絕佳的狩獵，誘導、阻擋、調整攻擊對象。正因為熟知彼此的能力，才能進行那樣的小組作戰。

或許有點偏頗，但是安茲很有自信地認為那種小組合作並非易事。漆黑之劍雖然比不上他們，但是可以從中看到類似的影子。

「飛飛先生需要魔法以外的支持嗎？」

「不，不需要。我們兩人就夠了。」

「那真是……很有自信呢。」

彼得的話中透露些許不安。負責防衛線的人如果遭到輕易突破，可能會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造成隊伍瓦解，他應該是對此感到不安。

因為這並非遊戲，而是賭上性命的戰鬥。

「開始之後就知道了。」安茲只用這句話結束話題。

「等到你們準備妥當之後便開打吧。」

盧克洛特拉滿合成長弓的弦，直到發出嘰嘰的聲音才停止。啪！弓弦劃破空氣，射出的箭直線飛去，落在距離來到草原的哥布林十米以外的地方。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持盾逼近的哥布林對盧克洛特發出嗤之以鼻的笑聲。

那是在嘲笑失準的一射。當然了，哥布林的攻擊也無法命中一百二十米外的目標，但是它們已經忘記這件事。

遭到攻擊的事實和數量的懸殊，讓哥布林的暴力本性過度膨脹，它們一起大聲呼叫，不顧一切地朝盧克洛特全力衝刺。食人魔也跟著一起向前衝。

對鮮血的渴望已經到了渾然忘我的地步，不但沒有列隊，也沒有持盾保護，魔獸們的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確認這點的盧克洛特露出微笑。

「看招！」

在敵我距離九十米時再射一箭，這箭沒有落空，射穿了哥布林的頭。位於最後面的哥布林搖搖晃晃走了幾步，癱倒在地就此喪命。

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但是盧克洛特持弓的手毫無緊張的樣子。因為他深信即使敵人殺到身邊，也有人會保護自己。

「鎧甲強化。」

尼亞在盧克洛特的後方發動防禦魔法。

聽著隊友的聲音，盧克洛特再次搭箭。在五十米時射出一箭，又有一隻哥布林的頭部遭到貫穿，倒地不起。

這時彼得和達因也開始行動。

雖然哥布林的動作敏捷，不過食人魔的步幅很大，兩者的速度相差不多。即使如此，由於在草原上衝刺將近一百米，因此隊形變成腳力較好的食人魔在前，哥布林在後。兩者的距離稍微拉開，無法讓太多魔物進入魔法的效果範圍裡。

然而這樣已經足夠，因為達因最初的任務是牽制一隻食人魔。

「植物纏繞。」

達因發動魔法，一隻食人魔腳下的草原植物動了起來，變成藤蔓纏繞上去。被異常堅韌的植物鎖鏈纏住，食人魔焦躁地放聲咆哮。

這時安茲帶著身後的娜貝拉爾優哉地向前走，他們的步伐看起來不像要迎擊衝刺的魔物，輕鬆得像是在散步一樣。

和跑在前頭的食人魔距離越來越近，安茲雙手交叉繞到背後，握住劍柄。娜貝拉爾也把手伸進披風底下，拔劍出鞘。

畫出大大的弧線，兩把劍就此現身。映入眼簾的耀眼光芒，讓漆黑之劍一行人全都倒吸一口氣。

安茲手上兩把超過一百五十釐米的巨劍看起來十分氣派，與其說是戰鬥道具，更像是價值不菲的藝術品。

雕刻在劍身凹槽的花紋彷彿兩條互相交纏的蛇，前端部分有如張開的扇子，劍刃散發冷冽的銳利光芒。

英雄的武器。

安茲雙手握著名副其實的英雄之劍。這個身影讓漆黑之劍一行人再次倒吸一口氣。如果剛才是令人感嘆的畫面，這次則是令人啞口無言的光景。

劍身越長，重量當然越重。即使是施加輕量化魔法的武器，也沒有那麼容易施展。的確，在短暫的旅程中已經知道安茲擁有超乎常人的臂力，但是一直以來的常識還是無法接受有人可以如此輕鬆地揮舞巨劍。

不過……

安茲卻以手拿木棒的動作若無其事地揮舞，那副模樣真是威風凜凜。

「飛飛先生……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像是代表眾人發問般的彼得一邊吐氣一邊開口，身為戰士的他立刻理解需要多大的臂力才能使出這種神技。若是想達到那個地步，自己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鍛鍊，因此他才會那麼驚訝。雖然一直感覺彼此位階不同，但是當事實擺在眼前時，雙腳還是不聽使喚地發抖。

就連智慧不高的哥布林都對他的模樣感到害怕，放慢原本魯莽移動的雙腳，改變方向繞道去找彼得他們。

只有對臂力充滿自信的愚蠢食人魔不知死活地衝向安茲，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食人魔舉起棍棒。

雖然安茲手上的劍十分巨大，但是身形龐大又拿著巨大棍棒的食人魔攻擊範圍還是比較大，在食人魔動手的瞬間，安茲已經後發先至向前踏步。

動作宛如疾風。

接著以更快的速度揮出右手的巨劍，銀白色的光輝殘影像是斬斷空間一閃而過。那一劍太過震撼，即使不是砍向自己，卻也像是目睹死亡就在自己身旁的感覺，令人毛骨悚然。

光靠一劍就畫下句點。

安茲的目標從眼前的食人魔移到其他食人魔。像是在等待安茲離開，剛才直挺挺站立的食人魔上半身滑落地面，只剩下半身不動。噴出的血液和內臟還有飄散四周的惡臭，說明這絕對不是幻想的光景。

由斜上往下一刀兩斷。

明明還在戰鬥，敵我雙方卻靜止不動，有如時間暫停一般靜靜望著這個充滿魄力的驚人光景。

一擊必殺。

即使是食人魔的魁梧身材，依然逃不過被一分為二的命運。

「好厲害。」不知是誰在低聲驚嘆，卻在鴉雀無聲的戰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真不可思議。已經超越秘銀級到達山銅級……不，該不會是精鋼級吧？」

一刀兩斷。

這並非不可能的招式。極為少數的劍術高手，或是持有強力魔法武器之人，或許能夠辦到。可是單手握著巨劍這種巨大雙手武器，很難使出足以一刀兩斷的力量，這是常識。所謂雙手武器是以雙手握持，借由離心力和武器本身的重量來砍劈的武器，並非單純靠著臂力來揮舞。

因此從安茲的動作可以證明，若不是他的劍施加非比尋常的高超魔法，就是安茲單手的臂力比一般戰士的雙手臂力還要強，或者兩者皆是。

看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光景，食人魔不由自主停下腳步，露出恐懼的表情後退。

安茲繼續向前跨步拉近距離，「怎麼了？不過來嗎？」平靜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起。

光是如此單純的問話，就讓食人魔感到害怕，因為它們親眼見識自己與對方的實力有多麼懸殊。

安茲以驚人的速度接近其他食人魔，完全不像穿著全身鎧甲該有的速度。

「嗚喔——」食人魔發出像是哀號又像吶喊的混濁聲音，舉起手上的棍棒面對來襲的安茲。不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樣的動作實在太過緩慢。

接近食人魔的安茲將左手的巨劍橫向揮出，食人魔的上半身在空中旋轉，落在和下半身不同的地方。

那是橫斬的一刀兩斷。

「飛飛先生……是怪物嗎……」再次看著眼前的震撼景象，沒人出聲否定達因的說法。

「那麼，剩下的……」

安茲往前踏了一步，食人魔醜惡的表情瞬間凍結，更加往後退。

從食人魔旁邊繞了一大圈的哥布林越過安茲的防衛線，襲擊彼得等人。剛才觀戰到渾然忘我的漆黑之劍成員也對哥布林的襲擊做出反應，開始展開行動。

彼得拿起闊劍和大盾，正面迎向十隻以上的哥布林。向前刺出的一劍，讓走在前方的哥布林的頭飛向天空，彼得躲開噴出的血液與哥布林展開肉搏戰。

「看招！」露出一口黃牙的哥布林，發出難聽的混濁聲音。

彼得迅速以盾牌擋住哥布林的棍棒攻擊，至於來自其他哥布林的攻擊，則以魔法強化的鎧甲擋回去，發出低沉的聲響。

「魔法箭。」

想從後面攻擊彼得的哥布林被兩發魔法光箭直接命中，無聲無息癱軟倒地。

包圍彼得的哥布林，有一半往其他三個人衝去，但是沒有任何哥布林攻擊站在安茲這個死亡暴風旁邊的娜貝拉爾。

放下合成長弓，從腰間拔出短劍的盧克洛特和手持釘頭錘的達因，跑到尼亞的身邊背對著他。

盧克洛特和達因聯手對付五隻哥布林，戰局膠著。雖然正在一隻接著一隻解決，但是以現狀來說應該很花時間吧。盧克洛特一臉痛苦，忍受一隻手被棍棒打到的疼痛，往哥布林的皮鎧縫隙刺入短劍。達因也挨了好幾拳，動作變得有些遲鈍，但是似乎沒受致命傷。

尼亞一面毫不放鬆地關心戰局，一面養精蓄銳保存魔法。有些食人魔受到魔法影響無法行動，根據狀況有可能需要由尼亞對付。

至於彼得和六隻哥布林的戰鬥，處於不相上下的激烈攻防中。他沒有被數量懸殊的哥布林吞沒，是因為哥布林的攻擊有所遲疑。目睹安茲不同凡響的一擊必殺，哥布林的戰意大幅下降，無法下定決心是逃走還是繼續戰鬥。

彷彿是要完全粉碎哥布林的戰意，安茲大幅揮出巨劍。隨著傳到眾人耳裡的風切聲，笨重物體落地的聲音響起，而且連續出現兩次。

如同所有人的預測，食人魔的屍體繼續增加。如今還苟延殘喘的食人魔僅剩兩隻，一隻被草纏住，另一隻在安茲面前嚇得發抖。

安茲的頭盔轉向與自己對峙的最後一隻食人魔。似乎可以從頭盔的細縫感覺到安茲的眼神，食人魔發出奇怪的呻吟，然後轉身拋下手上的棍棒逃往森林。速度比剛才突擊時還快，但是不可能逃得掉。

「娜貝，動手。」冷酷的命令響起，在背後待命的娜貝拉爾輕輕點頭。

「雷擊。」劇烈震動空氣的雷擊奔馳而去，隨著雷鳴貫穿逃走的食人魔身體，就連後方被草纏住的食人魔也一併貫穿。

只靠一擊就輕鬆葬送了兩隻食人魔的性命。

「快逃！」

「快逃、快逃！」

茫然望著這個景象的哥布林大叫逃命，想要腳底抹油。不過彼得比它們更快，喪失戰意的哥布林不足為懼。

眾人接二連三解決哥布林。不僅如此，不需要保存魔法的尼亞也用魔法加以追擊。哥布林轉眼間屍橫遍野，無一倖免。

在濃烈的屍臭味中，達因以「輕傷治療」處理盧克洛特和彼得的傷，沒事做的尼亞拔出匕首割下哥布林的耳朵。

將耳朵交給工會，就可以獲得對應魔物的報酬。當然了，並非所有魔物都是拿耳朵交差，會根據不同的魔物提交不同的部位。不過食人魔和哥布林等亞人類，大多都是耳朵。

以熟練的手法切下耳朵的尼亞發現安茲帶著娜貝拉爾在食人魔的周圍四處打量，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怎麼了嗎？」

聽到尼亞的疑問，安茲抬頭回應：「啊，我想……這些魔物不知道會不會掉落道具，尤其是水晶之類的。」

「水晶嗎？我沒聽過食人魔會攜帶寶石這種東西。」

「果然如此啊。只是在想會不會有稀奇的道具。」

「確實如此。如果食人魔也有寶物就太令人高興了。」如此回答的尼亞以熟練的手法割下食人魔的耳朵。

「可是……飛飛先生真的很厲害。雖然知道你是對自己本領很有自信的戰士，但是沒想到那麼厲害。」

聽到尼亞的發言，結束治癒魔法的三人也紛紛對安茲開口：「太厲害了！同樣身為戰士，實在令人崇拜！你的臂力是怎麼鍛鍊出來的？」

「光是看你帶著小娜貝就覺得你很有錢，不過那把劍是哪裡的奇珍異寶？從來沒看過那麼有價值的劍。」

「我深深感受你在工會說的話絕非虛假，實力足以和知名的王國最強戰士並駕齊驅，太佩服了。」

娜貝拉爾在旁邊露出驕傲的表情，然而安茲只是不斷揮手：

「過獎了，只不過是湊巧。」

「湊巧……」彼得一行人不禁露出苦笑。

「經過這一戰，讓人深深體會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

「我這種程度，大家一定可以輕鬆超越。」

安茲這句話讓彼得一行人的苦笑變得更深了。

彼得等人不斷努力想要變強，獲得的報酬也從不浪費，全都用在強化自己。正因為是這樣的夥伴，大家才能維持良好的交情。但是即使回顧過去的一切努力，也無法想像自己能和安茲到達同一個等級。對彼得等人來說，安茲現在的位置，是只有少數人才能到達的極限巔峰。

和自己一起旅行的這個人，今後將以眾所周知的英雄身份，成為站在冒險者頂端的偉大人物吧。

眾人如此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