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小姑娘不僅不哭不鬧,反而還一派淡定地和陌生人聊天?如果不是安全感太強,就是智障。
沒毛病。
顧沉心下無語,感受到肩上傳來的綿軟熱度,些許散落的髮絲甚至還拂到了他的脖頸……纖長的眼睫顫了顫,他鬼使神差地應了一聲:「嗯」。
不鹹不淡,帶著一股骨子裡勾人的淡泊。
紀苒柚小臉一紅,來勁了:「真的啊?那你怕不怕啊?你知道這是C市嗎?你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啊……」
糾結了幾個小時對策,先前戴墨鏡的男人輕咳兩聲撥出電話,「嘟嘟」的免提放開後,另外兩個同伴傾身湊過去。
「喂,你好?請問你是?」老紀嗓音無常。
「紀行長我不不和您廢話了,有人要您幫忙辦件事,過一個在您手上沒有過的案子。」
老紀嘴直:「樂田?」
戴墨鏡的男人愣一瞬,隨即應得乾脆:「喜歡紀行長這樣的爽快人,之前的材料我們已經報上去了,我們的情況你們也知道……S市查污染查得重,我們無路可走,現在L市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概念,所以紀行長,您看看要不要高抬貴手?」
男人補充:「我保證,款項到位後,我們一定會把排汙設備全部換新,並且給您送上……」
「不用了,」一下就聽出電話裡的人是在單位門口堵過自己好幾次那位,老紀雲淡風輕,「你們上次送的一箱牛奶我已經交上去了……貸款審核這個東西我也是嚴格按照政策和要求來,如果你們改進並達標了——」
「紀行長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好意思,紀某人鮮少喝酒!」
通話中的兩人陡然僵持。
一片安靜中,小姑娘時不時靠靠顧沉的肩膀,細細軟軟的問調響得分外清晰:「看你好像趕了很久的路,你怕嗎?」
她低頭用嘴咬出自己珍視一路的棒棒糖,送給顧沉口袋裡:「你的臉好像沒洗誒,不過你長得好好看啊。」
「我念初二了,你呢?」
「……」
「你看起來好像很疲倦的樣子,你是趕了很久的路——」
小姑娘「嗎」字尚未出口,男孩像是察覺到什麼,隱在背後的手猛一下握住紀苒柚的手。
紀苒柚錯愕:「你……」
「噓……」嗓音壓低拂來的同時,顧沉睜眼看她。
也就是這一眼,紀苒柚撞上那一雙古井般沉靜的眼眸,深邃中好似蕩著清澈,又蕩著和他年齡不符的沉穩,沉穩中又好似暗含著洶湧,就這樣定定地望著她。
不聲不響,直抵人心。
衣冠楚楚的時候聽多了別人的讚美,此廂落魄汙髒,瞟一眼小姑娘呆呆愣愣又挪不開眼的樣子,顧沉心裡生出一絲難以言喻。
不知怎麼的,他握住紀苒柚的手非但沒鬆開,反而還用大拇指摩挲著她的細膩的虎口皮膚,給她遞一個眼神。
紀苒柚順著眼神看過去——
說話的男人「啪」一聲把手機砸桌上,拎起一把刀擦拭鋒利的刀背:「我不知道紀行長在堅持什麼,尤其是最近快過年,審批有點疏漏也是值得原諒的……當然,如果紀行長執意壓下,可以先看看令千金回來沒有。」
「不是被你們帶走了嗎?」
對方的坦然讓男人一怔:「你是篤定我們不敢做什麼嗎?」
「我怎麼敢篤定,」老紀輕笑一聲,一字一頓的話隔著聽筒傳來,只像是在陳述事實:「你劉樂田當初靠什麼手段攢的本,L市人民都清楚。你化工廠一路南開,欠了多少員工工資網上也爆得數不勝數……」
後面的一大堆名詞紀苒柚聽不懂,她只是面無表情聽著老紀繼續說:「你既然敢做,那我就把話放在這兒了,只要我在這位置上一天,我就敢不給你批。」
「那你女兒呢?才十來歲出頭吧?小姑娘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就是不知道那一刀下去,承不承得住……」
老紀說得對,劉樂田的發家並不光彩,發家之後也是劣跡斑斑。但他從未想過洗白,紅刀子白刀子見慣的毒瘤,多的是灰色手段。那刀柄旋轉在他關節粗糙的指間,不知道為什麼,竟讓紀苒柚聯想到了切生日蛋糕的刀叉。
她偏頭問男孩:「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以給我說句生日快樂嗎?」
顧沉薄唇微抿,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只是給了她接著聽的眼神……
大抵是語氣有幾分真。
男人威脅後,老紀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比起讓我女兒安全且活在庇佑之下,我更願意讓她涉險,分清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道德,什麼是可取,什麼是不可取——」
「誰特麼要聽你文縐縐上語文課,」男人一刀砍進桌子裡,桌子晃兩晃,「知道你和顧行長是過命的交情,可如果我把籌碼放到顧行長身上呢……照片已經傳你手機上了,畢竟是別人家的孩子,你一搖頭,丟的可能是顧家獨子……」
這次,老紀鬆動了:「你容我考慮。」
即便是尾音,他亦收得自若。
可就在掛掉電話那一瞬,老紀攬住哭紅眼的任苒,迎著冷風,倏然淚流。
警車前排坐著另外一個當事人的父母,顧行舟煙一根接一根地抽:「我千算萬算,沒算到S市已經沒有轉圜餘地了,他們綁了橙子竟是來……」
「也怪橙子自己,那孩子最近叛逆,經常網吧玩遊戲通宵不回來,不留神才被壞人擄了去。」
「兩個孩子都還小,希望他們能安然無恙……」
裊裊的煙霧隨著大開的車窗散出,老紀問:「你是什麼意思?」
老顧沒有回話,朝開車的警察揮了揮手:「準備好刀傷槍傷的病危救護車,血庫備好血源,直接去城北樂田。」
親自開車王局長嘆了口氣,通過傳呼機的耳麥吩咐下去:「備好血庫和救護車,城北樂田。」
這一刻,他好像明白有的人為什麼能夠身處高位而坦然。因為他們鮮有偏頗,寧可孤注一擲曙亮,也不肯要眼前的萬丈幻光。
幾個大人一路沉默,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果,車輪在路上軋出兩行整齊的印子,月色愈晚,樹葉抖水發出「嘩啦」聲響。
這雪,越下越大了。
……
一時間,打電話的男人摸不清老紀的話是真是假,正紅臉衝另外兩個同夥「我特麼怎麼知道這讀書人腦子是怎麼想的」「我特麼怎麼知道是真是假」發脾氣,外面匆匆跑進來一個放風的黃毛:「田哥,好像有警車朝這邊來了。」
「我剛剛在那邊山頭上撒尿,聽到聲音了……」
幾個字一落,偌大的空間死一般靜寂。
顧沉和紀苒柚又見黃毛風一般跑出,三個男人商量了一陣,拎著刀猩紅著眼朝角落走來……
心理學上有個著名的遺忘理論,說的是——人在經受重大刺激後,會選擇性主動遺忘部分片段,就像想說什麼突然說不出來的斷層感。
紀苒柚曾經深以為然。
時至今日,當「顧沉」和「小平頭」聯繫起來時,她才驚覺自己竟然還記得,哪怕時而清晰,時而朦朧……
她記得那個男人惡狠狠地說要剁掉小平頭的手指送給老紀,小平頭面無表情地回:「走遠一點剁吧,小姑娘不適合看這麼血腥的東西。」
她記得那個男人一邊陰陽怪氣地說「年紀輕輕就懂憐香惜玉」,一邊割開自己和小平頭手腳上的繩索,押著他們朝桌子走去。
她記得那個男人是真的一刀揮在小平頭手上,下一秒就要落下!她「哇」一聲哭出來,尖叫著撕心裂肺地罵他們「畜牲」「豬狗不如」「這麼好看的人都下得去手」「良心被狗吃了祝他們死後永遠下地獄」……所有所有她這輩子可能罵出的最惡毒的話。
她記得那個男人不屑地說「小姑娘性子挺烈,要不然換換」的時候,自己一口咬在了那個男人的胳膊上,糙皮,一口,見血。
男人怒罵著直接甩了她一耳光,男人的同夥則是手忙腳亂去找紗布。
倉皇之際,紀苒柚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直接掄了一把刀架在男人脖子上!她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道抵住男人的脖子,紅著眼睛叫小平頭:「你快跑!!找人來!!」
顧沉見世面無數,看電影電視劇無數,從來沒有覺得有哪一幕,及眼前半分動魄。
明明小姑娘臉蛋白白皮膚白白,粉雕玉琢得就像被寵壞的小公主,偏偏她推開了那人,毫不猶豫地拎到抵住了力量是自己很多倍的男人,毫不猶豫地叫他「跑」,像是無數帶著英雄主義色彩的巾幗,一襲紅妝縱一匹烈馬,從漫天黃沙中疾馳而出……
年少,正驚豔。
在《西遊記》《水滸傳》面前,大家都是上天入地的英雄,可是剝離了這些故事,同齡人又是那般的無趣,討論著「這道題那道題」「這個老師喜歡這個課代表,那個老師不喜歡那個課代表」……他們總是活在父母和旁人的軌跡裡評價裡。
這是顧沉第一次看見一個女孩子,可以肆意灑脫至此,真真正正象牙塔裡養出來的姑娘,傻得又萌又烈又赤子。
他回望她,點頭,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警笛呼嘯越來越近,和老紀他們一起過來的,還有楚冰河。警察不明狀況不敢輕舉妄動,特種學校出來的楚冰河換了裝備上狙擊制高點。
男人沒有料到小姑娘這膽識,也沒料到顧沉不僅沒跑,還直接推翻了角落的原油桶,半濁的液體稀里嘩啦流了一個包圍圈。男人試探著去推紀苒柚,紀苒柚微薄的力道幾欲支撐不住,顧沉一腳踹翻凳子反手去拉紀苒柚,男人吃到窗外暗彈「嘭」地入肉,跌坐在地:「你們自己想作死就別怪叔叔我沒給活路。」
男人急紅了眼,看著最後的人質要走,直接操起桌上的匕首,白光一閃,一刀下去,刀尖沒入紀苒柚的小皮靴。
霎時,鞋面染滿了紅。
忘記了自己的心跳,忘記了自己的理智,忘記了先前聽到的S市方言,聽到幾個男人商量出來的「不會真的動手傷兩個小孩性命」……
顧沉把著手臂背起瞬間昏厥的紀苒柚,彎身,緊抿著薄唇擦火柴點燃原油。伴著窗外暗彈,「嘭嘭」,爆桶「嘭嘭」,顧沉背著紀苒柚,踏著黎明前夕的微曙衝出破敗工廠。
身前,是茫茫雪地。
身後,是漫天火光。
S市和L市的灰色毒瘤沒有了,兩個孩子性命無憂,這是各方都希望看到的結局,除開護士剪開小姑娘的皮靴,直接滾落而出的右腳小趾……
血,一滴一滴,滴落在皚皚白地轉瞬不見。
顧沉臉色蒼白,攥著父母的手說完「她是為了救我」,直接疼暈過去。他毫髮無損,望著那一路滴上救護車的血跡,心卻好像進了榨汁機,一下一下用鐵刺絞,絞得血肉不堪幾近窒息!
……
顧沉回S市後,大病了一場,醒來的第一句話,是莫名其妙的「生日快樂」。然後,他喚來顧靜影,要來自己口袋中的棒棒糖,一下午,一邊舔,一邊紅眼眶,直到最後舔到只剩一根白色塑料棒……
他上一秒語氣平淡地對顧靜影說:「我沒事兒,你先出去吧,我安靜一下。」
下一秒,埋在枕頭裡哭得泣不成聲。
再然後,他整整一年沒有吃肉、害怕見血、沉默寡言。不再有叛逆,不再有其他,安安分分跟著江淵楚珣他們學炒股,讀書,看書,澱了一身清冷氣。高考結束後,他拿著狀元的分數說要去附屬了了L市的C市。
顧家父母毫無異議。
輾轉在手術室ICU的紀苒柚則是混混沌沌的。
她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夢中有個容貌模糊的小平頭,小平頭長得很帥,一雙黑眸好看得不像人樣,他給自己說「生日快樂」,和自己聊天,叫自己不要「害怕」。
一半真實,一半錯亂,她努力想看清他的臉,卻怎麼也看不清,越是靠近,越是只能看到霧霧一片……
繼而,夢醒。
紀苒柚尚未睜眼,首先聽到的,便是任苒女士低宛的接電話聲。
「喂,李老師嗎?什麼?你們決定把洛桑國際芭蕾大獎賽的參賽資格給苒苒?」
「……」
「苒苒天賦確實不錯,柔韌性也好,嗯?可以不走專業路?……我當然知道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任苒說著說著,不自知啞了嗓音:「可苒苒意外事故斷了根腳趾,醫生說用仿真體內接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磨合,達到芭蕾的基礎動作水準,基本不太可能……」
「她的重心在長時間內都會出現問題……確切點說,是再也,不可能。」
沒有哭或者其他,紀苒柚聽著任苒女士掛了電話靜靜哭,聽著她哭累了平息鼻息,這才假裝剛醒地動動手指。她努力笑出兩個小酒窩,用極啞的軟音問:「媽媽,我夢到了一個小平頭,他很好看誒!」
任苒女士眼睛還是紅的,嫌棄地抽出一根棉籤,在閨女乾涸的唇瓣上抹著:「見色起意還是怎麼的?平時也沒見你看帥哥看得挪不動眼啊,怎麼?」
紀苒柚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感覺他和別人好看的不一樣,今天是多少號啊?錯過了生日還能許生日願望嗎?」
她要許,希望小平頭安然無恙。
悄悄地再許一個,希望她能再遇見小平頭,希望他可以對自己多笑笑,她看出了小平頭有酒窩,可是她想和他比比,誰的酒窩比較大……
一大家人心知肚明,卻決口不提。為了避免小姑娘想起來難過,甚至,都不再和老同學聯繫。
從來都是天之驕女,先前紀苒柚還會不適應身體的部分殘缺,在古鎮做完一段時間的心理恢復後,她好像又慢慢恢復了以前的活潑、開朗、愛笑……
直到高二那年,班會上一個「交換閨蜜間小秘密」的遊戲,她對和自己最要好的班花第一次提到這件事,說完當時,班花還擁抱了她:「沒關係,苒苒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最可愛最完美的。」
然而,第二天。
紀苒柚上學的時候,發現認識自己的同學看自己的眼神不對……
「誒!你們知道嗎?12班那班花說紀苒柚有一隻腳是斷的呢!」
「真的嗎?沒想到她那麼有才,竟然是個殘疾人!!太可憐了吧!!我就說她跑步姿勢怎麼不太對。」
「……」
「你們聽說了嗎?12班那大學霸,紀苒柚斷過一條腿!!我還能騙你不成,她閨蜜親口說的,真的,都是閨蜜了,那遺憾的語氣還能騙人不成。」
……
如果非要具體算,那大概是紀苒柚「社恐」的開始。即便後來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學,即便她在文圈嶄露頭角,稿費版權賺得盆滿缽滿圈粉無數……
她最怕的,仍是說起那年的生日境遇。
更怕的,仍是別人的「可憐」「憐憫」「遺憾」「殘疾」……
如果還要問難過的深層次,大概是她再遇了小平頭,變成了男神的小平頭成為了她的男朋友,無條件地對她好,寵著她。在自己毫無保留交付之後,聽到一句「報恩」的話……
……
紀苒柚哭到最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擦在楚冰河五位數起跳的外套上:「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要是換別人,我肯定二話不說『我二爺要你報你妹的恩』提分手……可是是顧沉啊,我捨不得,我真的捨不得,我甚至都捨不得提這個茬……」
楚冰河無語,還要幫她拿紙:「我看你們這是剛好七年,七年之癢嘛,平時虐狗虐大發了吧,遲早還回來。」
這一下,紀苒柚哭得更厲害了:「明明我才和他在一起那麼短,為什麼要我聽到江淵的話……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討厭人家用憐憫的目光看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好難受,知道他因為憐憫,還捨不得說分手……楚冰河,你說我是不是犯賤啊!」
楚冰河無語:「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戴幾十萬的錶,好幾處房產,家裡有錢男票有錢還寵得要命,就連擦個眼淚,都是哥哥我好不容易置辦的一身限量款……請問這賤還有嗎?讓我也犯犯?」
紀苒柚破涕為笑:「難得你今天親哥一次,肯把這麼貴的衣服讓我擦鼻涕泡。」
楚冰河「哦」一聲:「要不是你家顧沉說哭髒了他賠給我,你以為我願意啊!」
紀苒柚滯了,頂著微紅泛濕的鼻尖,問:「你什麼時候和他打的電話?」
「喏,」楚冰河把手機解了鎖,調出一個介面給她看,「土豪妹夫說賠三倍呢,還說了千年一遇的『請』『麻煩』『謝謝』……哎喲我這受寵若驚的,便宜生意不做白不做啊!」
紀苒柚:「……」
#在下有句髒話,不知當罵不當罵#
經過楚冰河這麼一鬧騰,紀苒柚心緒平靜了不少,她摸出手機正要給老紀發短信說「今晚想出去吃點東西,機票改簽」,一眼便看到了顧沉的大長篇。
「他始終相信,一個人的眼神有真有假,也有兩種一旦出現就無法掩蓋的東西。第一種,叫貪欲,第二種,叫愛意。」
「他凝視著美人的臉,一字一頓地說,我沒有和其他女子談過戀愛,我也沒有讓其他女子住進過心裡。」
「他說,我關於愛情的一切包容任性驕縱套路,全都是在你一個人身上學會的,由卿總角至豆蔻,而今我弱冠能文善武,竟在你面前說不出隻言片語。」
「注意休息,保護眼睛,不要久坐,多起來運動,天冷了不要把手臂露在被子外面玩手機……寶寶乖,我等你。」
前面三句的作者一看就傾國傾城國色天香超級可愛才華橫溢人見人愛的反向人設,後面一堆碎碎念,簡直……
不經意瞄到受了暴擊,楚冰河空唾一口:「臥槽!還寶寶寶寶,小女生愛胡亂瞎想顧沉你特麼就不能有點冷戰意識嗎!!尊嚴呢!!尊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