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靜影顧忌小魚兒的撫養權剔除了咿呀入場名額,二爺和顧沉吵得分手了肯定不會給,覃贇也因為壓價收購康元未遂和顧沉鬧掰。
所以,沒了咿呀,自己的勁敵只剩下覃贇。
二十出頭的年齡就可以爬得那麼高、圈那麼多粉,余康相信,二復是個聰明人,知道資金鏈對IP孵化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已經靠著顧沉起死回生。等《仕殺》全線上映,康元又會走上泛娛樂界的霸主地位。
可這一切,都是在顧沉沒有出現的前提下。
余康不動聲色端起面前的茶杯送到唇邊,放下的時候,他就著茶杯的遮擋偏頭對助理吩咐幾句,助理點頭、起身,朝旁邊走去。
倏一下,會場燈光全熄。全場喧嘩驟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席台旁那束銀色光柱,以及牽著光柱一步步登台的女子身上。
女子年齡小,骨架也小,Dior新春及膝無袖小黑裙勾勒出那纖細的腰身。她及肩的柔順黑髮別在耳後,髮梢捲出俏皮的弧度,和囂張的帝王斬唇色倩倩相照。
在一行正裝加身的編輯策劃人簇擁下,她走到主席台正中的沙發優雅落座,成為萬綠叢中那一點紅。長腿交疊、下頜微收,紀苒柚精緻明豔的五官通過投影儀落在會場兩邊的大屏幕中……
一半是青春洋溢,一半是氣場全開。
「尊敬的各位影視人、媒體人、編輯、記者……」台上男主持拿著話筒開場的同時,台下瞬間沉寂後,爆出窸窣的議論聲——
「怪不得瑩草敢說是文圈首創,別去深追有沒有先例,光是這顏值。」
「顏高文好人脈多,有種別人開掛開太多的感覺。」
「這麼正點這麼仙,要是我年輕二十年,嘖嘖!」坐在顧沉旁邊的男人頭頂謝了一個地中海,感慨著感慨著見顧沉沒應和,推了推比地中海更亮的金絲邊眼鏡,問,「小伙子臉生啊,本地人?」
顧沉收回視線,眸底的溫柔一同斂去:「嗯。」
能來這場子的,百分之五十是二爺的粉,百分五十是錢的粉。
男人見顧沉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心裡生出一種自己喜歡的東西不為別人所驚嘆的失落感。他輕咳兩下,低聲繼續:「小伙子平時看網文麼?知道二復麼?就主席台上那位,橫幅寫著,今天的主角。」
顧沉不太想製造噪音,輕輕點頭。
只當對方不清楚回答含糊,男人摸出褲兜裡的手機劃拉兩下,一臉自豪地把屏幕遞到顧沉眼前:「你先看這新聞總局推的年度,一篇《宦殺》是二爺的,《仕殺》也是二爺的。你看她兩本書的粉絲榜排名,第一是『寶寶乖乖的』,第二是後援會,第三就是我。」
顧沉掃了一眼,心情有些……詭異。
「我是二復死忠粉,太愛她,看著她一本書火起來,然後越來越火。」
男人望一眼主席台上光彩照人的女子,又瞟一眼身旁的「青年才俊」,接著感嘆:「作為導演,一方面我希望《仕殺》版權找到好下家,資金充足一點拍得好一點。可作為讀者來講,感覺怎麼拍都會毀原著啊……」
他們坐的是特邀貴賓區,清一色西裝筆挺的男士就像遊戲裡的兵陣。
一票知名導演、編劇、製片人行列中,顧沉雖說面生,但那隱而不露的貴氣還是讓常年與人打交道的地中海導演窺出幾分端倪。
更何況——
眼角餘光掠過顧沉腕間的江詩丹頓,男人眸光悄然凝住,話鋒狀似無意地轉:「如果小伙子你閒錢多,我支持你和那無良余康爭一下版權,你面相端正,心裡肯定沒那麼多五花腸子!」
「小伙子你是不知道,那余康啊,我真的不想說!當初一個落魄寫手,攀上人瑩草之後……」
顧沉是個極為護短的人,護短到別人說余康壞話,他心裡舒坦無比,時而頷首,時而還應和一兩聲,把自己小白式的懵懂好奇又故作老成塑造得淋漓盡致。
主席台上,話筒遞給了二復,台下齊齊噤聲。
隔著約莫十來米的距離,顧沉眸光深邃地凝視著自家小姑娘,聽她用昨晚在自己身下婉轉「可是我好累啊」「你好討厭」「不要」「流氓」的細軟聲調,落落大方地說:「大家好,我是二復。」
語落,全場掌聲雷動。
經久之後,紀苒柚赧然勾唇,按照主辦方要求講述完自己的寫作趣事與諸多感謝,終於說到重頭戲:「承蒙讀者們喜歡,以及想把作品多樣化、讓更多人知曉的初衷,在《仕殺》第三部收官開啟的同時,開放《仕殺》全系列版權合作。」
顧靜影拿過另一端傳來的話筒,笑意吟吟地承聲介紹:「二復是我一手帶起來的,我和《仕殺》的感情也是日久彌深。希望作品利潤達到最大化,更希望《仕殺》被拍成好作品……」
規則,很簡單。
占比例中百分之八十的競價金額要求公司或工作室個人的財力足夠雄厚,占百分之二十的行業評分則體現了資歷與同行認可度。
第一輪盲報價,按照價格遞增順序從前往後報,第一輪出價越高,第二輪越占後方優勢。第三輪敲定,考的就是博弈與人心。
主辦方給了十分鐘團隊商議時間,報價時間只有倒計時十秒。
第一輪很快開始。
大屏幕上——
寰宇影視188萬及編劇權。
康元集團588萬。
康元總裁兼董事會主席余康588萬。
覃贇299萬。
覃式出版集團166萬及編劇權。
神威工作室99萬……
一溜眾人熟悉的名字下,康元控股顧沉帶著個人標識,報了一個最低的66萬。
十來個結果出畢,全場一片譁然。
「那顧沉是誰啊,怎麼之前一點都沒聽過,平白無故冒出來?咿呀?不對呀!他掛的是康元的名字。」
「康元這次LBO不是遇上一個金主嗎,翻了兩倍的杠杆收購,是他?」
「他是新人不懂行業規則吧!怎麼可能報66萬,這不是擺明了打二爺的臉嗎?再說這數據一看還有什麼爭論的價值嗎?不是康元就是覃贇。畢竟別人的滿分是一百分,這些人的終點最多九十。」
「……」
本來之前還和顧沉說說笑笑,地中海男人親眼看出他摁下那個數字,眉頭一挑別過臉,在心裡默默戳小人——人二爺一本書還沒有你一塊錶貴,不喜歡就別報價,你至於這麼折騰上去拉下平均值嗎?
對此,顧沉視若無睹,淺淡眉眼投出的視線與紀苒柚在空中交匯,大屏幕上的二復不自知地彎了唇角,兩個小酒窩讓現場不少父母級的長輩心生愛憐。
第二輪,很快開始。
第一個報價的顧沉報了99萬。可即便這樣,也沒能安撫下面群眾的憤懣:「沒看到覃贇和余康都快抬到八位數了嗎,真不知道這人是來做什麼的,初出茅廬什麼也不懂攪亂秩序。」
「反正只是打醬油的,第二輪之後估計就不會報了,最後還是看覃總和余總。」
「別這樣說,這個行業講究公平公正和眼光,」余康笑著,謙讓道,「我也是作者出身,希望可以保留作品本身的精髓。」
「……」
這邊在低聲交流著,主席台兩側的屏幕上已經出現了第三輪的十秒倒計時。
顧沉是一開頭,覃贇是數字二開頭,余康一邊和同行回憶當初創業的篳路藍縷,一邊按下五開頭的數字。最後三秒時間被做成了加大加粗的特效,屏幕中一閃而逝的煙花之後,男主持人字正腔圓的語調透過擴音器朗朗盤旋:「感謝各位今天到場見證,也謝謝所有參與的合作方,我宣布,二復《仕殺》系列影視版權的最終獲得者是康元——」
「康」是自己名字裡的「康」,「元」是第二任老婆元小薇的「元」。這個名字和余康的關聯太過緊密,根深蒂固得讓他下意識站起來雙手合十,對周圍人道賀的眼神回以意氣風發而得體的笑。
而下一秒——
「康元個人控股——顧沉先生。」
全場待針掉地。聚焦處的余康臉色刷白,站在那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主持人無視打醬油的局促,側臉問顧沉:「請問您方便上來簽一下授權書嗎?」
顧沉點頭,起身,上台。
比起那道挺拔身形攜上去的風月滿途,全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最終確定的那串數字上,包括先前毫不顧忌場面變了臉的地中海男人——究竟是什麼原因,可以讓先前幾十萬幾十萬開價的年輕小伙子,開出一後面一位,兩位……161616216?
如果是一擲千金為紅顏,難道不應該是一三一四五二零一類嗎?這是什麼寓意?
平常兩個人在一起,紀苒柚隨便怎麼鬧騰都沒關係。
可如今這麼眾目睽睽下,他嘴角噙笑,光風霽月般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紀苒柚默默燒紅了臉,小聲嘟囔:「怎麼這麼多?」
前面主持人在安排工作人員臨時印文件,顧沉藉著一行人的遮擋朝她輕挑地眨了一下眼,出口卻是一本正經:「聘禮。」
紀苒柚兩條秀氣的眉毛擰緊:「覃總網站要抽走百分之三十,上稅要百分之十一點八,想想就肉疼。」
「就當姐姐姐夫結婚隨的份子錢,至於稅……」
顧沉睨著她微顫的眼睫,喉結滾了滾,然後,沒忍住地擋掉光線。他站在台上,飛快又帶點安慰意義地吻了一下她光潔的額角,低醇著聲線,道:「九塊九的證我們上次辦飛了,這次加點錢,爭取順利兩紅本,把保質期延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