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來得及把劍送入男人心臟的祁佑此時還怔愣的握著劍柄,心有餘悸的看向離他只有幾步遠的地方。
那裡,有祁家為之賭上了一切的太子,有他祁佑才成婚幾月的夫人。
失了前者,他必將失去一切,可能還包括性命,但若是失了後者,他的心就空了。
無心之人活著,倒不如死了來得乾脆。
情不自禁的按住狂跳不已的心,祁佑閉了閉眼,手隨心動,架住劈來的斧頭。
雲書和夏言皆是暴怒,原本只是想把人制住的心思轉念間就變了,雙雙下了狠心。
對方原就失了一人,對上發狠的三人很快就不敵,有心往外逃,卻被三人拖住,根本脫身不得。
那大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關上了,拿下只是時間問題。
聞昱丹也嚇得心臟狂跳,臉色泛白的看向擋在他前頭的人。
剛才那一瞬,在看到那人把他前面的人推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沒想到他把人推開了,卻又自己擋了上去。
若是知曉他的身份,替他擋下他能想得通。
可明明,他們這是頭一次見面。
更是臨時起意走得這條道,若是敵人有意為之,那完全沒有必要,只要剛才這一下不擋,他必得丟了性命。
那麼,為什麼?
這麼想著,他也直白的問了出來,和平時說話七繞八繞完全不同。
自然是不能讓你死在這裡,你若是死了,祁家怎麼辦?心裡給了這麼個答案,嘴裡,華如初卻說得理所當然。“我那個家丁手底下稀鬆,擋在那裡只能平白丟了性命,我好歹還有幾分把握,別問我為何要這麼做,我家的長輩從小就是這麼教我們的,在能幫一把手的時候卻袖手旁觀,我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把我逐出家門,若是我們沒有趕上這麼一趟子事,自然與我們無關。可明顯現在是把我們也給掃了進去,他們追殺你們自然是因為你們有特殊之處,若是你們真死在這裡,就算我等無礙,以後也必定麻煩不斷。武林中有他們那樣的敗類,也有真正的俠義之人,就像朝堂上有奸臣,可也有好官,在我等粗魯之輩來說這是同一個道理。”
華如初有意給武林中人脫罪,說話的聲音自然不低,屋裡的人都聽了個明白。
還在苦苦支撐的幾人臉色何止是難看。要不是生怕泄了那口氣被人一劍屠了,他們真會破口大駡。
這不是指著他們的鼻子在罵他們嗎?
看他們的眼神,華如初哪會不明白他們心裡的不忿,原本心裡就有氣。這會更是成了熊熊大火,“哼,不服氣?你們只想過事情成了能得什麼好處,就沒想過事情沒成能給你們帶來多大的災難?好好的日子不過。和朝庭中人勾結幫人剷除異己,你以為憑你們的腦子能從他們那裡占到好處?與虎謀皮的道理你們不懂?外面有弓弩手嚴陣以待。就算你們得手了,你們四人也得死在這裡,不然誰來背這黑鍋?”
三人都被說得亂了心神,祁佑和夏言雲書哪會放過這個機會,看中破綻一擊必中。
隨著武器的掉落,收到小姐的眼色,雲書輕巧的攔了要下殺手的夏言,祁佑見機,也避開了要害處下手。
華如初存心利用這幾人挽回武林中人在太子心中的印象,說話自然就更加不客氣。
“不信?還是你們以為外面和你們一起來的那些人是一條心?能少個人分功勞還把自己摘出來,這樣的事你以為他們不會做?既然都是見錢眼開之輩,什麼事做不出來?一幫蠢貨,被人利用也就罷了,還傻得把自己的性命也賠上,好處沒占著,到頭來還不知道會安個什麼罪名,到時候你們的家人會怎麼樣你們有想過嗎?女的為奴為婢,被人欺淩,男的,怕是一個都逃不了,這就是你們拼上性命換來的,到了閻王那裡相會你們可有臉上前相認?你們的家人可會認你?”
一句比一句誅心,一句比一句讓三人膽顫心驚,這時候再去想那人許下的榮華富貴,居然像是鏡花水月,空泛的落不到一點實處上。
使劍的中年男人捂著傷口坐起來,啞著聲音問,“你是誰?”
“我只是個無名小輩,想想華盟主,為了讓朝廷放心已經賠上了一個女兒,你們現在是想讓他再賠了性命嗎?華盟主這些年為武林做的就換來你們這般的狼心狗肺?”
幾句話徹底帶出了華如初的火氣,這麼蠢,這麼的蠢,他們知不知道一旦這事情真成了,武林會迎來怎樣的一場血洗?
就是武功再高又怎麼樣?能擋得住朝廷大軍?能敵得過強大的弓弩營?雙拳難敵四手,要了人家苦心培養出來的太子性命,那個狠心的帝皇會要多少人來賠命?
就算知道其中有二皇子的涉入,在沒了太子的情況下,其他皇子在二皇子的映襯下黯然無光,皇帝再惱又怎麼會發作了二皇子?
一切的後果,一切的代價,都會讓武林中人來背負。
好算計,文家真是好算計。
要不是她這次剛好出來了,要不是剛好機緣巧合在這裡碰上,後果她真不敢想像。
那是她最親的人,疼了她十幾年的爹娘兄姐,她容不得他們有一點點的損傷,若是可以,真恨不得把人藏到再安全不過的地方才好。
對,她還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做為退路,那個小島可以做為其一,卻不能做為唯一。
狡兔都還有三窟,她這才一窟,少了。
華如初後怕得手都開始顫抖,說出來的話更是刻薄無比,“武林中就是有你們這些鼠目寸光,被一點點利益勾得神魂不清的人才總是無法消停,幾年前的那次消耗,武林至今都沒有恢復元氣,你們是不是想讓大家都沒個容身的地方才甘休?你們不想活了簡單得很,抹脖子就是,別來禍害家人故舊。”
說到最後,華如初不管不顧的加入了內力,屋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無數人臉色大變。
他們只是想求富貴,原本也以為這不過是個官兵追逃犯的事,以前也曾經因著這樣的事得過賞金,哪想到這次的事遠不是那麼簡單的。
他們雖然是不聰明,可這會就是再沒腦子的人也回過味來了,紛紛轉了視線去找那主事之人,誓要問個清楚明白。
卻沒成想,原本對著客棧的弓弩這時卻轉了方向,正正的對著他們。
梁成冷笑,裡面的人一時半會逃不了,外面這些本來就是他們拿來背黑鍋用的,這只是一批,還有好幾批做了其他後手安排,萬不能逃了一人透了消息出去。
沒想到這客棧裡居然還有這麼看得通透的人,只憑著這麼點事就把事情串了個差不離,就差沒猜出裡面那位爺的身份了。
“放。”
“啪,啪,啪……”
“啊!爾敢……”
啪啪聲伴隨著怒吼聲,無人的街道上刹時一片混亂。
有人想逃,卻逃不過弓弩的速度,跑得越快死得越快,不斷有人倒下。
就算有人用刀劍相擋也是白費力氣。
弓弩的射程遠,勁力在後頭,離得遠了效果更好,一箭射了個對穿對過,有時還能順便射中第二人。
這批弓弩是文家私底下新做出來的,上面沒有刻印不說,就是勁道,也是十足的。
更何況梁成確實果斷,在聽到裡面那人說話之初就做出了應對,所有拿著弓弩的人都後退了幾步。
武林中那些人當時亂了心神,居然沒一人發覺。
裡面的人不是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那三個受傷沒死的人自是心悸,就是華如初也不會冒冒然去相救,外面的動靜這麼大,顯然他們都是齊整的,冬菲,沒有得手。
只是她沒想到他們首先想到的是滅口,而不是要了太子性命。
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他們還有別的計畫,這些人聽了她的那番話必會起其他心思,那便擾亂了他們的計畫。
心念電轉,華如初不由得看了祁佑一眼。
正好此時祁佑也看向她。
華如初苦笑,這男人,到底是怎麼認出她的?
“躲。”知道現在不是算帳的時候,祁佑上前拉起太子往裡再退,並指揮護衛以最快的速度搬了所有桌子擋在前頭,並在太子面前排起了人牆。
此時外頭傳來聲音,“上鏜。”
整齊劃一的動作就是個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們是經過訓練的,梁成拔出自己的刀,在還活著的幾人身上補了幾刀,邊冷然道:“朝裡,放。”
弓弩的強勁此時就看出來了,穿過大門,再穿過重重攔著的幾張桌子直撲面門。
好在,力道到底還是弱了幾分,除了一個護衛受傷,其他人都安然無恙。
桌子已經碎裂,再起不了作用,祁佑護著太子躲入櫃檯,又讓幾人圍起人牆,這裡受損較少,應該能再撐上一會。
可這麼躲著總不是辦法。
他的傷還沒好,這會傷口怕是已經裂開了,失血加上疲累,反應已經比不上平時快了。
再這麼下去,他擔心……
情不自禁的往剛才如初呆的方向看去,卻看到她指了指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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