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知道聞夫人辦茶園起,昌邑的一眾富戶便都起了心思。
諾大個琳琅閣擺在那裡,雖然聞夫人自己的說法是這是她的陪嫁,一般人能蒙過去,想要蒙過他們卻難。
就算真是陪嫁,拋開揚州,也不論兗州,就是太原琳琅閣也是大賺特賺的,要是半點不懂,哪能如此?
既然聞夫人敢在兗州辦茶園,那必定是有賺頭的,原先他們還擔心自己也做的話會引來聞夫人不滿,可從自家夫人那裡傳來的話卻遠不是如此。
於是便有了今日的邀請。
也更加弄清了聞夫人的態度——她確實是不介意他們搶她財路的。
既然如此那便一切都好說了。
紀子興視線掃過眾人,看到他們都微微點頭後起身拱手道:“我們以夫人馬首是瞻。”
華如初笑容舒緩,並不因為他們的態度而表現不同,“我願和各位一起努力,將兗州打造成茶園之鄉,讓兗州重新站起來,再不用居九州之末。”
這句話說進了眾人心裡,護短的心誰都有點,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兗州人,最聽不得別人說兗州不好,哪怕他們心裡也知道兗州窮,兗州不好,私底下更是時有的抱怨,可當別人那般說時他們又會護犢子一般的護著。
兗州是他們的根。
他們自然是希望它能一飛沖天,再也不用被人看不起。
那也將是他們的榮耀。
“是,我們一起努力。”
做出了決定,大家動作都極快。
圈下來地,拿到公文,各家便派了不少人手去城外東邊五裡也才起了個頭的茶園,幫忙的同時也將東西學到手。這都是以後自家要用上的。
華如初和負責這事的宋大山打了聲招呼,將人全放了進去。
看天氣甚好,這日華如初也去了茶園。
圈下來的地方大,看著山上不時移動位置忙活的處於各個位置的人,華如初仿佛看到了往後的滿山翠綠。
“聞夫人……”一聲驚呼使得華如初循聲看去,還沒將人看清,那人便矮了一截,砰砰砰就磕了三個響頭,又感激又興奮的紅著眼眶道:“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宋大山忙上前將人扶起來,就是才跟著小姐的人都知道小姐最不喜有人動不動就跪她了。
“你們幫我做事,我付錢,這不是應當的嗎?怎麼就值得你行這大禮。”
“小民一家承夫人大恩,現在每日過來做事還不用自帶乾糧就有熱的吃。小民……小民……”
看他一副又要下跪的架勢,華如初忙道:“你們要真謝我就好些為我做事就是,茶樹不需幾日就要到了,底肥一定要幫我施好施足。”
“是,是,夫人放心,小民一定努力。也會轉告大家。”
“那就多謝你們了。”看著不遠處有百姓往這邊集中,華如初馬上省了再往裡走的心思,轉身往馬車走去,“你們忙。我不打擾了。”
看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小姐,宋大山忍笑,直到目送馬車離開視線才笑咧了嘴。
拍了拍剛才說話的憨厚漢子,宋大山指著山峰道:“那兩座山就交給你了。你多監督著些,別讓我家夫人失望。”
男人大喜。連連點頭稱是。
馬車內,華如初覺得今日白出來了,不過知道自己做的事讓這麼多人記住了,心裡就跟喝了杯熱茶似的暖心。
秋謹抿嘴直笑,華如初也不理她。
“馬柏有沒有來信?我哥那裡呢?”
“都沒有,現在人手都到位了,馬管家的能力您也知道,肯定會給您將事辦好了的。”
“他的能力我自然信得過。”華如初身子往後躺,秋謹手快的添了個枕頭,讓小姐躺得更舒服些。
“太原的茶樹應該快要到了,還有揚州返回來的船應該也到了路上,你多留意,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
這邊剛囑咐好,一回府便聽到稟報茶樹已經到了一船了。
“夏言,這事交給你了,在碼頭上多找些人手,記得一定不能傷著根了,叫大家都小心些。”
“夫人您就放心吧,知道是您的活,大家都會小心的。”夏言笑著施了一禮飛快離開。
這才是個開始,接下來四五日,每隔五六個時辰就會有船到,其中有半數卻是葛壯的船。
這邊的茶樹剛卸完,黃清源的船隊又到了。
隨行的還有一個護衛隊四十人,領頭的是親自出馬的華如逸。
讓哥哥先去拜見爹娘,華如初問黃清源這一趟的收穫。
黃清源看著清減了些,眼神卻很亮,“馬管家好手段,不止將剩下的九艘船都裝滿了還有剩餘,在下做主又租了兩條船,一共十三艘船南下,在荊州、梁州各放了三船,豫州,徐州各一船,剩下的五船全送往揚州,其他幾地在下是將東西交給管事的人就離開,在揚州卻是久呆了幾日。
周掌櫃在我們未到之時就準備好了商鋪,招牌就掛了北貨南賣,貨到那日便引來眾人圍觀,第一日就客流如雲,在下原本尚有些忐忑,此時卻是真有底了,這買賣,能做得起來。”
華如初受了感染,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不過腦子卻也清醒,“揚州的新貨多,養成了揚州人貪新的習性,不可能日日都有這麼好的生意,不過這個開端不錯,返程呢?你帶回來了多少船貨?”
“十一船,雖說周掌櫃準備的貨還能裝出好幾船來,在下卻擔心北方幾州會吞不下,裝滿十一船便返航了。”
“黃掌櫃,你小看了北方幾州,南方的繁華是表現在面上的,如揚州,繁華天下知,可是北方的底蘊卻是在根子裡的,你不要只記著兗州的慘樣,想想青州,再想想太原。”
黃清源笑容一頓,旋即歎息,“是在下想岔了,這半年呆在兗州,只看得到兗州的殘破,卻將青州冀州給忘了。”
“你的貨是怎麼分派的?”
“豫州,徐州各一船,青州四船,太原五船。”
華如初笑,“看,你並沒有忘記,下意識的還是知道這兩地方是有消費能力的,太原的已經送去了?”
“是,這是正事,在途經兗州時在下沒有停船靠岸。”
“過家門而不入啊。”華如初打趣他,“不用找夏言了,她被我派出去做事了,等事情一緩下來,大概也就是六七月份將你們的事辦了,你也做做準備,看是不是請你爹娘過來,帶夏言回去成親怕是有點難,我這人手緊缺得厲害。”
“夫人放心,我給我爹娘去過信了,他們會過來的,比起您來,他們就是閑得不能再閑的人,再者說離得也不遠。”
“那就好。”一路行船並不輕鬆,華如初沒有多留人,讓他先回去休息。
黃清源將貨冊帳冊雙手奉上始退下。
習慣性的翻到最後一頁看了下總帳目,華如初滿意的勾起嘴角。
這生意,做得。
核對這一大筆帳,又和葛壯結了帳,連著幾日算帳,華如初每天一睜開眼想的就是這事。
好不容易將帳都核對了,華如初足足睡了一夜加半個白天才緩過來。
這是和外人的帳。
晚上,華如初和聞佑面對面坐著算起了他們兩的帳。
將帳本推到對面,華如初道:“你看看。”
聞佑自然不會去細看,只隨意掃了幾眼,倒被那個帳目驚得揚起了眉,“居然用了這許多銀子?”
華如初得意的翹起嘴角,“去的貨回來的貨,現在只出不進,當然就有這麼多,我做的買賣當然小不了,小了也不划算,等慢慢回收銀子,我會再添船隻。”
聞佑將從文家密道挖出來的一半黃金投進了這樁買賣裡,折算下來是官府占三成,華如初占七成,這七成華如初占得理直氣壯。
並非是因為兗州最大的官是聞佑,她的夫君。
當時折算的時候她並沒有將額外所需的銀子算進去,比如說拉關係,比如說派出去的大量人手,比如說請護衛隊所需的費用……這些她都是自己承擔了,若不然,就那筆黃金,算明白了只能占其中的兩成。
這買賣她一開始就是打算往大了做的。
兩地的貨物買進就得需一大筆錢,這還不說其他。
“這事你以後都不需要特意和我說,就和我們之前商量的一樣,這事交由戴遠之負責,從頭至尾都是,我看他也很上心。”
華如初眯起眼睛看了他半會方點頭。
聞佑抓住她要拿回帳本的手,更加放柔了聲音道:“如初,你的為人我最清楚不過,放開了手腳去做,我信你。”
“我還當你是想避嫌呢。”
“誰不知道聞州牧有個會賺錢還心地仁善的夫人?現在避嫌?遲了。”聞佑拉她起身,另一隻手拿起帳本放去如初那一堆的帳本上,“如果避嫌是要和你拉開關係,如初,我從來沒想過,反正我現在窮得很,就辛苦你就多賺些錢養家吧。”
華如初笑彎了眉眼,“靠你那點俸祿我們哪請得起這麼多下人,我會努力的,一定把你養得更英俊帥氣。”
“好。”聞佑回頭,像是處久了,也學會了華如初眉眼彎彎的笑,英俊得晃花了華如初的眼。
PS:兒子這幾天特別吵,不知道怎麼了,老來敲我書房的門,沒法安靜碼字,三更的話,看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