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時他們也都很明白一個現實,這畢竟還是一個冷兵器盛行的年代,這些最最最初級的火器還是有著各種缺陷,最大的作用就是豐富戰術,不足以致命,也不足以改變整個戰局,僅憑這些火器還是難以抗衡敗金軍的,這必定還是一場苦戰,必定要刺刀見紅,必定要死很多人。
所以,現在絕對不是慶祝的時候。
出了軍營,趙楷就與李奇分開了,直接從北面的景龍門進到的大內,他還有很多事要安排,幸運的是,如今大臣們全部住進的皇宮,隨時都可以安排工作。
李奇與嶽飛等人別過後,從馬行街緩緩行去。
在汴梁城內,這馬行街可是最長的一條街,也是東京的商鋪集中地,勝過幾天才開門一次的相國寺。以前的馬行街無論白天黑夜,那可都是非常熱鬧繁華的,可是現在,這才是傍晚時分,九成的商鋪就已經關門了,興許就沒有一直開過門。
不過街上兀自是人來人往,但並非以前那些才子佳人。
“快點,快點。”
“後面的,快點跟上,今日一定要將這些石頭運到北城。”
......
李奇每走一會兒,就會碰到一些士兵或者民兵趕著驢車或者牛車匆匆而過,連向他行禮的功夫都沒有。
自從大名府的淪陷的消息傳到京城後,百姓們都明白,這金軍立刻就要打到開封來了,這一戰是避無可避。所以,如今整個汴梁城可謂是全城總動員,除了士兵以外,還有組織了許多百姓加入進來,因為如今商鋪關門,農業就更加不用說了,就連朝廷就已經成為了一個專門辦事小組,除了保衛開封,其余的事,也沒有人去處理,你不做這些,你也沒有事可做。
而趙楷也派出將近七成的官員去街上疏導百姓,反正這種時候,朝中大部分部門都無事可乾,打仗他們又乾不來,所以,趙楷乾脆讓他們去動員百姓,總比吃閑飯要好。如今街上都很少見到露宿街頭的流民難民,大家同心協力,好似一家人。
但是百姓們之所以會這麽積極的去面對這一場即將到來的浩劫,還全虧趙楷那身先士卒的表現,他上任第一件事,不是籠絡百官,不是貪圖名利,不是指手畫腳,而是安撫百姓,解決百姓們的吃住問題,為此,大宋時代周刊還專門刊登了趙楷、李奇的這一系列舉措。
內容說什麽趙楷將宮內的食物分給百姓和士兵,自己與宮內的妃子只是吃粗茶淡飯,又如何組織官員讓出自己的宅子,給百姓住,還有李奇拿出醉仙居所有的錢籌備糧食的事,描寫的淋漓盡致。
再加上那些流民口述那一日見到的一切一切,開封軍民對此是深信不疑。試問這樣的攝政王,這樣的開封知府,怎能不得到百姓們了擁護,百姓們都願意追隨這位攝政王,聽他們的號令。
不僅如此,李清照直到今日才正式替代李奇,當任大宋時代周刊的總編輯,一篇篇由她親自執筆寫的文章,刊登在了大宋時代周刊上,她的文章主要還是宣傳民族氣節和愛國思想。
這些精神糧食對於現在東京百姓而言,那真是來的恰到好處。
開封上下是眾志成城。
其實此時應該李奇這位開封最忙的時候了,但是他得照顧大局,於是他將開封府的事宜全都扔給了秦檜,反正如今經濟都停滯了,商務局也沒啥事做。
秦檜也很珍惜這一次機會,這可是一個立功的好機會,他是一個聰明人,他已經隱隱察覺到了,李奇和趙楷之間一定有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他更加是一個很善於抓住機會的人,將一切事宜打理的是井井有條。
.......
再強的軟實力,碰到硬實力,真是不堪一擊啊!李奇看著關閉的商鋪,輕輕一歎,在這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棟閣樓前
“咚咚咚!”
李奇站在門前望了許久,才下馬來,上前輕輕敲了幾下那關的嚴嚴實實的門。
“誰?”
過了一會兒,裡面傳來一個丫鬟的聲音。
“是我,李奇!”
片刻,門就開了,丫鬟行禮道:“參見大人。”
“嗯。師師姑娘睡了嗎?”
“哦,還沒有,大人快快請進。”
李奇進到屋內,等到丫鬟通報後。“李奇。”伴隨著一聲充滿驚喜的叫喊,只見一個女人飛快的走了出來,正是封宜奴。
李奇也朝著樓上走去,二人正好在樓梯間遇到。
由於封宜奴一直住在李師師這裡,而李奇又忙的連睡覺的功夫都沒有,一直沒有來看她,但封宜奴兀自美貌如昔,可是,這種美貌生在亂世,可真不簡單是一件好事。
而擁有四位美妻的李奇,那真是亞歷山大呀!
封宜奴睜大雙眼望著李奇,壓製心中的激動道:“你---你來了呀!”
她當然很想念李奇,可是她也知道李奇如今不能有任何分心,所以,她並沒有怪李奇,反而覺得李奇能夠抽空來看她一眼,她就心滿意足了。
李奇自然也明白封宜奴的想法,伸手拉住她的手,笑呵呵道:“怎麽?怕我扔下你呀!”
封宜奴嘻嘻道:“我才不怕了,因為你絕不會這麽做的。”說到這裡,她臉一拉,嘀咕道:“不像某一些人這般無情無義。”
李奇皺眉“嗯”了一聲。
封宜奴撇了撇嘴,道:“我說句大不敬的話,你能不怪我麽?”
李奇一笑,道:“你是不是想說,皇上並沒有帶師師姑娘一塊走。”
封宜奴先是一愣,隨後點了下頭,道:“皇上自顧著自己逃跑,就是讓梁太尉捎個口信來,這未免也太絕情了。”
李奇搖搖頭,道:“你一定要明白,他不是普通人,他可是皇上,這時候悄悄出京,已經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若是再帶上師師姑娘,那他人會作何想?即便皇上想,其他人也不會允許的。”
封宜奴道:“哦,我知道了。”她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裡還是相當鄙視宋徽宗,畢竟她是女人,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可能與男人相同。
李奇無奈一笑,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師姑娘是不是很難過?”
封宜奴搖搖頭道:“姐姐說她早已看開了,她還說即便皇上願意帶她一起走,她也絕不會跟著去的,還說---還說---。”
李奇好奇道:“還說甚麽?”
封宜奴欲言又止,顯得非常猶豫。
李奇道:“還有什麽不能給我說的嗎?”
封宜奴遲疑了片刻,道:“姐姐還說,皇上在這個時候拋棄自己的臣民,不配為人君,更不配為人父。”
李奇稍稍一愣,心中暗歎一聲,不再多言,道:“走吧,我今日來,是接你回去的,如今的局勢千變萬化,你還是跟紅奴他們住在一起,我真的分不出精力兩頭跑了。”
封宜奴黛眉微蹙,道:“可是---可是姐姐她---。”她何嘗不想跟紅奴她們住在一塊去,至少那樣每天可能見到李奇一面,只是她以為宋徽宗剛剛離開,若她再離開李師師的話,李師師一定會非常難過,其實她這幾天都在糾結中度過的。
這傻女人,老愛替別人著想,什麽時候能想想自己呀!李奇苦笑道:“你們親如姐妹,我怎好意思拆開你們,當然是一塊去啊。”
“真的?”封宜奴欣喜道。
“我想我沒有必要騙你。”李奇苦笑一聲,道:“走吧,老站在這裡也不好。”
“嗯。”
二人來屋內,只見窗邊坐著一位絕世美人,雖不施粉黛,衣著也是非常簡樸,但是天下第一美人怎會被這些俗物所束縛,美麗依舊啊!
李師師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李師傅,好久不見。”
李奇拱了拱手,道:“師師姑娘,身體可還好?”
“承蒙當初李師傅悉心照顧,師師如今已經痊愈了。”李師師說著,蓮藕般的玉臂伸出,道:“請坐。”
李奇道了一聲謝,坐了下來。
李師師詢問道:“聽聞大名府已經失守。”
李奇沒有想到她竟然還關心這事,還愣了下,心想,看來我根本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女人啊!點頭道:“是啊!”
李師師幽幽一歎,自言自語道:“素問大名府乃‘北門鎖匙’,兵多將廣,想不到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大家都是人,金人也決計不會像那六如給事說的那般厲害,說來說去,這還是咱們自己造成的。”
語音中帶著幾分無奈,她說著又朝著李奇道:“如今大名府已淪陷,黃河天險也不複存在,金軍很快就會打到開封來,李師傅可要做好準備呀!”
李奇撓撓頭,驚訝道:“師師姑娘,想不到你還懂這些?”
李師師稍稍一愣,臉上微紅,尷尬的笑道:“不敢,不敢,只是見的人多,聽得話多,也就略懂得一二,不過,在李師傅面前,只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說著,她又笑著搖搖頭,其實她也只是想提醒下李奇。
李奇道:“師師姑娘謙虛了,能說出這些話的,那絕對不只是略懂一二。不過師師姑娘請放心,雖然沒有了黃河天險,但是開封百萬軍民那也不是吃乾飯的,他金軍想踏入開封城,就必須先踏過百萬具屍體,少一具也不行。”
李師師笑道:“李師傅若有此決心,那師師倒也放心了。”
李奇道:“話雖如此,但是局勢千變萬化,誰也無法預料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麽,師師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可與宜奴一同前往白府住上幾日,清照姐姐和秦夫人也都在那裡,大家彼此也有個照應。”
封宜奴點頭道:“是啊,姐姐,我們一塊上白府住吧。如今世道不太平,住在這也不是很安全。”
李師師眼中閃過一抹喜悅,但也就是一閃即過,微微笑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心裡早已經有了打算,我決定出家修道。”
“什麽?”
李奇面色一驚,暗道,這美女怎都愛出家呀!夫人要遁入空門,出家為尼,你就要出家為道,你們倆不會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吧?剛想用眼神詢問下封宜奴,哪知封宜奴震驚的望著李師師,驚恐道:“姐---姐姐,你說什麽?”
李師師臉上始終掛著笑意,緩緩道:“妹妹,凡事莫要強求,這並非姐姐衝動之舉,姐姐早已經覺得很累了,希望能夠在余生得到片刻清淨,不再聞世間紛擾,姐姐這輩子很少有自己做主的時候,還請妹妹能夠讓姐姐自個做一回主。”
封宜奴急切道:“可是姐姐,這---。”
李師師不等封宜奴將話說完,就道:“妹妹,還希望你能夠成全姐姐。”
封宜奴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趕緊朝李奇使個眼色,望李奇能夠勸說李師師。
李奇自個都沒有反應過來,道:“師師姑娘,你這又是何必了,其實心中有佛---哦不,心中有道,哪裡都可以修道的,白府也有道堂呀,這等俗事若是弄得正兒八經,那就失去了道的真諦了。”
李師師咯咯一笑,道:“李師傅說的極有道理,但是我心意已決,是絕不會再改變了。哦,師師身邊還有少許錢財,就請李師傅幫我轉送給攝政王,師師只是希望能夠為
為我大宋出一份力,李師傅可莫要嫌少了,至於這閣樓,就送給妹妹,可以用來供那些流落至此的百姓居住, 不用顧忌太多。”
開玩笑,你這閣樓可是直通皇宮的,我敢讓誰來住啊!李奇苦笑道:“我怎麽可能要你的錢,你---。”
李師師臉色一變,正色道:“李師傅乃是聰明人,若再多說,就顯得虛偽了。”
李奇一愣,微微皺了下眉,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卻又透著一絲無奈道:“既然師師姑娘已經決定了,那我也就不強求了,希望你能夠得到你想要的。”
“多謝。”
封宜奴深知李師師的性格,見她說的如此堅決,是難以讓她回心轉意,滾燙的淚水已經落成了斷了線的珍珠,哽咽道:“姐姐,那你---你在何處出---修道?”
李師師搖搖頭,道:“妹妹,你我姐妹緣盡於此,多問無益,還是快些跟李師傅去吧。”
封宜奴睜大雙眼,嘴唇微微顫抖了幾下,道:“緣---緣盡於此?”
李師師站起身來,淡淡道:“李師傅,天色已晚,你們還是早些回去吧。來人,送客。”她言罷,就朝著裡屋行去,但眼角還是閃爍著一絲淚光。
“姐姐。”
封宜奴正欲追過去,李奇忽然伸手拉住她,輕輕搖了搖頭。
封宜奴急道:“可是---。”
李奇小聲道:“你可莫要忘記你夫君是幹什麽的,這一畝三分地,她能躲到哪裡去啊?”
封宜奴聽罷,這才沒有追了上去。
李奇起身摟著她的肩膀,道:“咱們回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