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禁軍慌慌張張的船艙下面跑了下來,喘著大氣向畢湛說道。
“刺客?”
畢湛有些發愣,這可是皇帝的龍船,怎麽可能會有刺客藏在底下,這---這他不可思議了,急忙帶兵走了過去一探究竟。
砰!
畢湛剛剛來到一個轉角處,只見一名護衛飛了出來,重重撞擊在護欄上。
還未醒悟過來,又見一群船夫湧了出來。
唰唰唰!
雙方紛紛抽出武器來,兵戎相向。
“你們是什麽人?”
畢湛大驚失色。
“小畢,怎連我都不認識了。”
只見一個扛著一把巨劍的中年大叔笑呵呵道。
“酒鬼。”
畢湛震驚的望著此人。
“酒鬼,酒鬼。”
馬橋見到酒鬼突然蹦了起來。
酒鬼咧開嘴哈哈道:“小橋,美美,有為師在,你們莫怕。”
這話一出,倒是提醒了金軍,唰唰,兩把大刀立刻架在了魯美美脖子上。
馬橋雙腿一軟,差點沒有趴在地上,急忙道:“二位好漢,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畢湛道:“酒鬼,你要是不想魯美美有事,就快快束手就擒。”
馬橋急忙道:“酒鬼,快放下武器,快放下武器。”
這小子還真一如既往的蠢的可愛。酒鬼道:“小橋,你傻呀,要是放下武器,咱們不就成砧板上的肉了嗎,這武器放不得,放不得。”
馬橋急道:“有樞密使在這裡,你來此瞎湊什麽熱鬧。要是他們傷害了美美,我饒不了你。”
酒鬼哈哈道:“就是樞密使讓我們這麽做的。”
“不好!”
畢湛突然雙目一睜,朝著身邊的副將道:“你們在此等著,我先進去看看。”
“是。”
畢湛急匆匆的來到船艙內,連通報都省了,可是裡面的景象比外面還要恐怖一萬倍不止,只見趙楷身後的秦檜正拿著一把匕首抵在趙楷的後背上,邊上四名護衛雖然都拔出了武器,將秦檜、李奇團團圍住,但是一動也不敢動。皇上可是在他們手裡啊,他們雖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秦檜只是一介書生,但問題是秦檜就站在趙楷身後的,而且他們也沒有想到秦檜突然會拿出一把匕首來,畢湛指著秦檜驚恐道:“秦少宰,你想幹什麽,快放了皇上。”
這一連串的突發狀況讓他方寸大亂。
秦檜笑道:“我若放了皇上,那誰放過我?”
“放肆。”
趙楷怒吼道:“秦檜。你想造反麽?”
秦檜道:“就算借微臣十個膽子,微臣也不敢造反,微臣也沒有這本事,微臣只是想活命。”
李奇笑道:“畢湛。你別怕,先出去,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
這還能走,畢湛急忙抽出大刀來。
秦檜笑道:“畢湛。你認為是我和樞密使的賤命金貴,還是皇上的龍體金貴?”
畢湛指著秦檜道:“大膽逆賊,快放了皇上。否則我饒不了你。”這下他終於明白酒鬼他們是如何混作船夫上得船的了,肯定就是秦檜安排的,也唯有他有這個能力。
這尼瑪是在拍電影嗎。李奇翻了翻白眼,向趙楷道:“皇上,你難道不打算說上兩句嗎。”
趙楷眯著眼,怒光四射,咬牙切齒道:“好,很好,你們這些叛臣賊子。”言罷,他一揮手,道:“全部給朕退下。”
畢湛道:“皇上---。”
趙楷喝道:“你認為你站在這裡能救朕嗎,退下。”
“遵命。”
畢湛一抱拳,又朝著李奇和秦檜道:“你們膽敢傷害皇上分毫,我保證你們全部要死在這裡。”
李奇呵呵道:“畢湛,你認為我會怕你的威脅嗎,乖啦,快點出去吧,我早就說這裡不是你們待的地方,哦,順便吩咐外面的人,千萬不要傷害我的人了。哎,小秦,你注意一點,手可別抖,莫要傷著皇上了。”
沒辦法呀,這皇帝都在他們手裡,畢湛也只能用眼神威脅李奇小小一下,然後帶著那四名大內高手緩緩退出了船艙。
他們退出之後,趙楷立刻道:“秦檜,想不到你也背叛了朕,枉朕這麽信任你。”
秦檜一聽這話,嘴角抽動了一下,眯著眼帶著一股恨意道:“是啊,微臣非常感激皇上這麽信任微臣,在微臣身邊安插了這麽多眼線,監視著微臣的一舉一動,更加令微臣驚訝的是,連微臣最信任的胡義竟然也是皇上派來監視我的,這份信任,微臣真是受之不起啊!”
趙楷眉頭皺了一下,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秦檜眼中閃過一抹怒色,道:“皇上,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麽,在一個月前,我秦檜對皇上是忠心不二,盡心盡力幫助皇上管理國內朝政,直到---直到我抓住經濟使的那個晚上,哼,皇上想不到吧,經濟使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微臣。”
“經濟使?”
趙楷面色一驚,突然向李奇道:“難道這是你故意安排的?”
李奇笑道:“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趙楷眉頭緊鎖,又向秦檜道:“秦檜,你真是糊塗呀,他們這些叛臣賊子的話,怎可輕信?”
“是,微臣當時也不相信,所以微臣去調查了,可是,在得知真相後,微臣寧可蒙在鼓裡,因為這個真相實在是太可怕了,微臣至今都不敢相信,就這麽隨便一查,都能查到身邊三個親信都是皇上的人,連胡義都被皇上收買了,皇上對微臣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實不相瞞,微臣當時嚇得一宿都沒有睡著,也不知道該去信任誰,也不敢去相信任何人,甚至於皇上,這就是皇上你對臣子的信任嗎?”秦檜說到後面眼睛睜到了極限。
李奇笑道:“皇上,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那就顯得有失帝王風范。”
趙楷皺眉瞧了眼李奇,道:“你早就知道呢?”
李奇呵呵道:“說來也巧。我也早在秦檜身邊安插了一人,但是比起皇上而言,微臣的手段就顯得比較拙劣了,微臣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布下這枚棋子的,但是這樣的話,容易被人察覺,所以微臣是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這才安插了這麽一枚棋子在秦檜身邊,相比較起來,皇上你要高明多了,皇上是直接收買秦檜的身邊的親信。雖然秦檜是宰相,但你是皇帝,這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誰不願意做從龍的人,如此一來,秦檜就難以發覺。但是太巧合了,在皇上收買的其中一人,恰好是我的人,所以我才能得知這一切。”
趙楷震驚不已,過了半響,他才歎道:“真是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啊。”
李奇點點頭道:“這句話我倒是非常的認同。”
趙楷轉過頭去,對秦檜道:“朕承認在你身邊的確安插了不少眼線,但是身為皇帝提防朝中每一個大臣,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如果你行得正,坐得直,沒有做對不起朕的事,你又何須害怕呢?說到底還是你心中有鬼。”
秦檜哈哈笑道:“皇上,你這話也就只能去唬弄那些書呆子,微臣敢說,古往今來,就沒有一個宰相敢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從未害過任何一個人。皇上可有想過,為什麽歷朝歷代都會有朋黨之爭?那就是因為朋黨之爭就是屬於朝廷的一部分,是不可分離的,甚至可以說這就是合理的。”
趙楷冷冷道:“難道你陷害王仲陵和李綱也是合理的嗎?”
“當然。”
秦檜幾乎不沒有任何猶豫,“微臣從不覺得這事做錯了。”
趙楷哼道:“荒謬,你們都是朕的臣子,如果你們都是同心協力為我大宋好,又怎會出現朋黨之爭呢?”
“同心是可能的,但是協力麽?”
秦檜不屑一笑,道:“敢問皇上,王安石和司馬光可否都是賢相,他們又是否一心都希望大宋更加強盛?”
趙楷道:“當然是的,不過,你可別拿自己和二位賢相相提並論,你還不配。”
“我秦檜也犯得著和他們去比?”
“你口氣還真大呀。”
“非我秦檜口氣大,在我看來,就論治國,他們兩個合在一起才算的上一個賢相。”
秦檜哼道:“王安石剛愎自用,自以為是,用人不善,施法不當,他的變法的確寬裕了國庫,但是皇上可不要忘記,那國庫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可不是平白無故冒出來的,而是百姓手中壓榨來的,他就是集天下之財來填充國庫,這不就是殺雞取卵嗎?這注定要失敗。
而司馬光賢相同樣也是如此,剛愎自用,而且不服任何人,在他上任之後,他將王安石的新法盡數廢除,一條不留,雖然王安石的變法有很多不得當的措施,但是也有很多值得保留的條例,現在新法的很多理念就是來自於王安石變的新法,可是司馬光卻以偏概全,將新法全部廢除,而當時蘇軾蘇大學士屢屢勸說司馬光,希望他能夠保留一些好的條例,但是司馬光卻一概不聽,微臣甚至以為當時司馬光針對的不是新法,而是王安石本人。
然而,他們兩個都沒有顧忌到百姓,這新法起起落落,造成國內稅法異常混亂,以至於我大宋才會陷入窮困潦倒的地步,雖說太上皇也有不小的錯,但是真正的原因還是來自司馬光和王安石之爭。不管是舊法好,還是新法好,甚至於兩者都好,可是就這般交替施行,今日新法,明日舊法,國家和百姓都會承受不了,但是他們兩個的確是有大才之能人,只不過他們都過於堅守自己的原則,都認為自己才是對的,不會變通,以至於弄的滿城風雨,所以微臣才說他們兩個合在一起才能算是一個賢相。”
“不愧是朕的少宰,果然有一番見地。”趙楷笑了笑,道:“既然你恁地看不起他們,為何又要拿他們出來為自己開脫。”
“首先,我沒有看不起他們,其次,我也不是要用他們來為自己開脫。”秦檜搖搖頭,又道:“我只是想用他們來解釋朋黨之爭是不可避免的,不論功過是非,王安石和司馬光都是一心為了大宋好,但是他們卻走不到一塊去,非但走不到一塊,反而還因此成為了仇人,甚至於水火不容,所以微臣才說,滿朝文武可以同心,但是很難協力,這個道理很簡單,想必樞密使也知道。”
這家夥肯定是口幹了。李奇笑道:“簡單來說,就是大家的主張不同。”
“不錯,正是此理。”
秦檜道:“常言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主張相同的自然會走在一起,這就形成了黨羽,而朝廷的政策只能遵循一種思想,那麽持有相對立的主張,就成為了敵人,這就形成了黨羽之爭,並不是說誰就是奸臣,誰就是忠臣,而是大家都認為對方是錯的,自己堅持的才是對國家有利,為了讓國家走向更加有利的道路,那麽只有打敗對立主張的同僚,要麽,就是被對方打敗,然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想法,滿朝文武不可能思想一致,所以黨羽之爭是不可避免的。
李綱為人正直,剛正不阿,但是非常古板,凡事都得照規矩來,不懂得靈活變通,而微臣有些時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獲得更大的成功, 就算破壞規矩也在所不惜,拘泥一些所謂的規則,只會讓自己束手束腳,兩種主張恰好是完全相反的。所以李綱一直以來都不喜歡微臣做事方法,處處針對微臣,同樣的,微臣也非常討厭李綱的行事風格,他的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寧可多走彎路,也不願破壞哪怕一丁點規矩,所以微臣和李綱之爭是在所難免的,那麽就看誰能夠笑到最後,他李綱無能,怪不得微臣,因為不是他輸,那就是微臣輸了,只有這兩種結果。
至於王仲陵的話,要不是當初經濟使處處針對微臣,還想拉攏王仲陵,削弱微臣在三省六部的權力,微臣也不會如此做,要是微臣眼睜睜的看著權力旁落,那才是微臣的無能,所以微臣對此是沒有任何愧疚的,微臣也相信王安石和司馬光之間也許存在的惋惜和仇恨,但是絕不會存在愧疚,因為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對的,微臣同樣也是這麽認為的。”
說到這裡,他輕輕一歎,道:“高處不勝寒呀,微臣貴為宰相,想要扳倒微臣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微臣也沒有任何退路可走,一旦輸了,不僅是微臣,連微臣的家人都要受到誅連,微臣是退無可退,所以,微臣要先下手為強,把一切敵人都給消滅,這樣不僅能夠保住微臣的相位,也能保住微臣的性命,哦,相信李綱、毛舒、鄭逸他們同樣也是這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