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自己難得地陷入虛弱吧。
脫臼剛剛接好,最好是不能隨便亂用力,也沒啥力。肋下傳來藥物沁潤骨骼的感受,麻麻癢癢,卻掩不住骨骼開裂的疼痛。
經脈如攪,真氣滯澀。
想要過去扶起趙長河,發現自己扶不動,他好重。
稍微多用點力,就感覺手骨又要脫了,根本使不上力。
就連現在掉在地上亂蹦的魚,好像都能拍自己一臉。
“嗖!”龍皇一閃,貫入海魚口中,直接從嘴巴穿到尾,串了起來。
三娘憤憤道:“你也想欺負我?”
海魚:“……”
三娘捧著大大的海魚,想要架在火上烤,卻發現連架子都沒有。
她默默地左右找了找,沒有足夠高足夠硬的木枝,想要做架子似乎得搬石頭來架,可現在的手臂連搬石頭都難……
當趙長河在的時候,好像什麽都很簡單,可一旦他倒下了,一切就變得很艱難。
家中頂梁柱的存在就是這樣的吧……
好在三娘並不是溫室中的花朵,她可不是崔元央。獨自求生的事,她早年都已經不知道經歷過多少了。
手不行就用腳,她用力踹著一塊石頭踹到篝火邊,用腳扶正了,再去踹另一塊。失去了真氣的防護,赤腳沒有多久就擦出了血痕。
三娘神色變都沒變一下,整好了小爐子,架上大魚開烤。
實在沒有力氣剖魚刮鱗,就這麽將就著吧。
眼見這麽大的魚想烤熟都不知道要多久,三娘轉頭看著趴在地上的趙長河,還是試圖去扶他。
可以不用自己的手臂力量……只要把他的手臂拿起來,架在自己肩膀上,讓他全部重量壓在自己身上上,似乎就能用上力了。
三娘辛苦地拖著趙長河走到章魚邊,感覺就像小女孩拖著大狗熊一樣。
真氣人,明明自己才是大姐姐。
一步一步極其艱難地把他拖到章魚邊上放下,結果剛一彎腰,肋下劇痛,沉重的重量壓了下來,把三娘給撲倒了。
三娘又痛又累,喘了幾口氣,索性就這麽躺著,任由他壓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
只要給自己時間……即使骨骼恢復沒這麽快,自愈內傷還是可以快一點的……只要稍微能動用一些真氣就好了……
三娘默默運功調節內傷,同時額頭貼上了趙長河額頭,對接靈台,想要搞明白他的傷勢是怎麽回事,按理他就沒傷啊……
三娘被海皇精神侵襲之時,基本調用了所有的防護應對,以至於身軀防禦減弱沒扛住章魚,但也意味著她的神魂防護是到位了,僅受了輕微震傷。此刻也算休息久了,基本已經恢復。
此時神魂直接入侵趙長河靈台,發現趙長河的靈台簡直就像不設防的小姑娘,隨隨便便就進入了。
嗯,就像現在自己的身子一樣。
三娘撇撇嘴,繼續窺測。
然後就發現他的魂海亂成了一團麻。
正常人們的識海是一個小世界,下方是海,上方是天,中間白霧氤氳。而正在往陰神進發的武者們,那氤氳的白霧會匯聚成靈,給人的體感上就是一個小人模樣,當能夠凝實而出,就能做到奪舍了,就像此前血兀和多羅的奪舍,那便是禦境的典型標志。
三娘的沒達到那種層面,大致就是一個霧蒙蒙的小人一溜煙鑽進趙長河家裡。
而此刻的趙長河魂海怒海生波,風高浪湧,正在海嘯;上方的天都快塌了一樣,歪歪斜斜,星辰亂墜。
他就是在這種狀態下,強撐著做完了所有事情……
咦怎麽有星辰?
所謂海天都是比喻,每個人的修行方向不同,形成的魂海樣式也不同,就像嶽紅翎肯定是一輪夕陽照江水的意象,崔元央肯定是氤氳紫氣滿河山。只有他們四象教必有星辰,她三娘自己就是玄武星宿。
每當全力出手放大的時候,就會外景凸顯,身外現出玄武法相、天上玄武星宿閃耀應和,是為天人交感。別人也一樣,嶽紅翎每次放大都會讓人感到落日殘霞,道理是一樣的。
可趙長河為什麽也跟四象教一樣啊……他雖說是室火豬,可從來沒真學過四象教功法啊……
呃不對,也不是四象教功法……四象教功法必有一個星宿之形應和的,而趙長河是滿天星辰日月齊備,沒有特定星宿。非說有什麽特殊的話,就是一條銀河特別凸顯,直如長河落九天。
朱雀很早之前就來信谘詢過,趙長河用她們的星辰竅穴呼應之法,可以呼應所有星辰,問龜龜怎麽看。龜龜能怎麽看,經脈竅穴而已,有人天賦異稟呢,大驚小怪,又不是魂海……
可這TM真是魂海。
龜龜傻了。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自己是來替他梳理魂海的。
這天塌海嘯一樣的亂象之中,隱隱有著一個白霧小人,已經被海嘯衝暈了……
這是趙長河正在凝聚的陰神?是了,他二重秘藏了,是凝聚陰神的時候了。
只是這個陰神還比較弱,小小的,很可愛,還衝暈了,眼睛一圈一圈的。
最搞笑的是明明一個白霧小人,臉上還有道疤。
對比外面雄壯無比的本體,三娘忽然有點想笑,陰神悠悠地飛了過去,抱起小人:“豬豬乖哦,姐姐保護你。”
和剛才小女孩拖著大狗熊的感覺相反,這回是真正的大姐姐抱著小弟弟,三娘感到無比滿足。
包括外面的無力感在這裡也消失了,在這種小菜鳥的魂海力量中,碾壓一個境界的三娘就是無敵的神。
“海嘯”打了過來,巋然如山,一點作用都沒有。三娘伸手一指,撲面而來的海浪就乖乖地倒卷回去,落入海面不動了。
三娘手指上空,明明是別人的魂海星空,卻也亮起了她的玄武星宿,猶如主宰。
繼而那種天傾地陷星辰亂墜的亂象被收攏,玄武雄鎮長空,一切歸複平息。
三娘笑嘻嘻地揉了揉小人的臉:“可以醒啦。”
小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在趙長河視角裡,自己在做夢,夢見世界末日,就像傳說中上個紀元的崩塌,自己站在海嘯的中央,面對天崩極為無助地奄奄一息。
趙長河甚至在想,這是不是海皇當年面對的場景……這判斷很有道理吧,畢竟自己是被海皇衝暈了的,感受到祂的意象很正常。
結果沒過多久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三娘踏水而來,如同天降神女。
然後把自己抱在懷裡溫柔輕撫:“豬豬乖哦,姐姐保護你。”
於是天崩不再,風浪無蹤。
三娘的懷裡好溫暖,柔柔的好舒服。
趙長河埋首其中,蹭蹭蹭。
做這種夢,是因為之前三娘的春光吧,必須承認自己真有念想。真實不好亂動,要做個君子,夢裡還不讓人玩玩啦?
那邊三娘也發現了這個白霧小人在自己懷裡蹭蹭蹭,心中愈發想笑,如果是陽神,還聽說過有神交的可這是陰神,本質是虛無的,伱能蹭到個什麽感覺?
呃不對……為什麽我有感覺?
三娘腦子糊塗了一下,忽然醒悟。
兩人的軀體此時是抱在一起,他壓在自己身上的……
老娘在你魂海裡救你,你在外面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