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上下包括後面的荒殃在內,都沒想過趙長河居然這麽不要臉。
以前大家打仗怎麽打的?崔文璟王道寧,很默契很有風范地在離開戰場很遠的水邊閑聊,聊完了獨自開打,無論勝負,那邊的戰局是不會輕易去涉足的。
當初雁門打得那樣了,鐵木爾也沒有跑去身先士卒先登關城,固然主要是怕陷入重圍的時候夏龍淵從天而降,起碼也有一半是因為拉不下臉。
以天榜之能,跑去虐殺一群連玄關都沒有的小兵,那是會被天下笑的,打下了這座城,你面子也沒了。除非到了極其重要的絕路上,否則沒幾個人會這麽乾。
他趙長河不但放得下,出手射殺了曹伯平之後,居然還很嗨地揮舞大闊刀直衝水寨,砍得人仰馬翻之後又馬不停蹄直奔後方的鄄城,還揮刀先登。
鄄城守將直接投降,連抵抗都不做了。
荒殃本來還腦補著,大家各自在大本營坐鎮,互相牽製,下面的將領打他們的,這一仗至少得慢慢磨半年才有可能會打到琅琊,說不定單單一個河岸就能拉扯半年。結果區區一個上午,從河岸到後方的鄄城齊齊易主,直接在黃河東岸扎下了重要根據地。
被取得對岸根據地,這屬於戰略上的嚴重消漲,無論讓誰來應對這個局面,必然是集齊所有的力量猛攻回去,一定要把這個據點拿回來才行。
但這會兒王道中表示無能為力。
這類性質很官方的內戰,雙方本來就基本全都是大夏兵將,最大的問題就是很容易收降。一旦形勢不對,有的潰逃不幹了,有的原地投降,直接收編,對方不僅不會殺降,甚至是換個旗幟直接就能用。
鄄城裡從城主到守將大堆編制都還在朝廷,有檔的呢。崔元雍做的也不過是給他們暫且停職留用,是的還留用,連關押都不需要。要害位置換上崔家心腹,下面兵將洗掉一些有強烈王家印記的,直接就成了大漢兵,連令訊都是通用的。
河岸水寨本是重兵防守,現在跑了一部分,剩下大半也都變成了大漢兵。崔元雍駐扎鄄城與其說是鞏固戰略駐地,還不如說在消化新兵重整隊伍呢,鄄城這邊為了支持水寨,糧草也多,崔元雍嘴都咧歪了。
王道中忽然就發現,本來明明自己這邊兵力更多,一夜之間就反過來了……
其實當初璞陽之戰也是如此,一旦璞陽被破,那後方就是一馬平川,沒懸念了。
這還沒完,南邊萬東流像發了瘋一樣猛攻,他們距離琅琊大本營可近著呢,不出兩天就能直抵琅琊。所以之前王道寧要先把這個後患擺平,本來以為萬天雄一躺,江淮必亂,漕幫的驕兵悍將沒幾個真能服氣區區一個年輕的少幫主。
結果趙長河莫名其妙從海上回歸,玄武坐鎮江淮給萬東流撐腰,萬天雄倒下一點都不影響萬東流全盤接下勢力。這回性質變成了為父報仇,捅菊花的力度可比萬天雄本人在的時候大多了,那簡直是抱著狼牙棒捅了……
分兵抵禦發瘋的萬東流,又哪來能力集中力量奪回河岸據點?幾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長河崔元雍消化所得,無能為力。
再這麽下去,不出旬日就要打成琅琊保衛戰了,齊魯大地本來很不錯的縱深就像沒有一樣。
王道中心急火燎地找上了荒殃:“上神,不能在這裡坐等,一旦被圍成了孤城就不用打了!”
荒殃從修行中睜開了眼睛,他也有幾分無奈,之前被趙長河打傷了還沒好徹底呢,這才三四天,對方就已經打過河了……
“莫急,這幾日我反覆琢磨與趙長河那一天的戰局,他真實實力並沒有多強,靠的無非神兵之力。神兵的力量終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我已經知道怎麽應對了,便是真打到了琅琊,我也能教他有來無回。”
王道中很是無奈:“真把戰場設在琅琊守禦戰時,那一戰下來琅琊也該被打爛了,又有什麽意義?”
荒殃道:“便是我現在把趙長河牽製走,你擋得住崔元雍萬東流的兩面進擊麽?”
“擋不住。”王道中很光棍地回答。
“所以……”荒殃露出一絲陰鷙的笑意:“趙長河既然會親自出手打普通兵將,那我的目標又為何必須是趙長河?趙長河草莽之中崛起,時日太短,沒能理解為什麽原本天榜強者都不會輕易下場參加普通戰局,遑論神魔……因為你這麽做了,別人也會這麽做,壞了規矩的,就要承受壞了規矩的代價。”
王道中眼睛一亮:“上神的意思……”
“我若去西線, uukanshu 只能和趙長河互相牽製。但我可以去南線……漕幫十萬眾,在我眼裡不過十萬螞蟻助爾等破之,如何?”
王道中狂喜:“若是如此,琅琊無憂矣!”
荒殃笑笑,閃身不見。
…………
此時的萬東流已經打破郯城,前方便是蘭陵,已是琅琊以南的最後一道防線,他從徐州北上實在太近了。
他也不急著繼續北上蘭陵,暫時屯駐郯城休整。
畢竟要稍微等一等西線戰事,和崔元雍會師了再說,否則容易被各個擊破。其實大家也不遠了,只要崔元雍保持兵鋒不受阻,再破兩城,渡過微山湖就會師了。
即使如此,大家這個距離差,被各個擊破的風險還是很大的,一旦被突襲,崔元雍那邊是來不及支援的。萬東流全力加固城防,大晚上的都不敢睡覺,親自巡防。
入夜。
萬東流站在城頭望月,今夜無雪,月明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