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後,依然沒有陽光。
飄雪倒是變小了,如小米粒一樣,打在臉上有些微疼。
京中別處街頭有人掃雪,鎮魔司這條街不需要。
這兩天鎮魔司外面的街道,就算沒路都該被踏出路來了。
單是第一天夜裡,鎮魔司牢中就足足關了一千三百多人,這還只是小部分。更多的廣布於京兆府大理寺各地大牢,林林總總關押了上萬。
嗯,京兆府、大理寺,現在是沒頭的。因為京兆府尹和大理寺卿,自己就關在牢裡。
這一次的京師叛亂,牽連極廣,幾乎三分之一的京官與涉案家族相關。其中哪些直接牽涉此事、哪些並不知情、哪些只是擦邊做了點兩頭搖擺的事,還需要更長時間的審訊。
這就可以看出世家政治的麻煩之處,當京中主要世家都涉及此事,就意味著大部分官員都有牽連,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用了。
到了現在,早上的早朝都空了小半,剩余的官員對此人心惶惶,京師政局幾乎癱瘓,亂七八糟的還不如夏龍淵剛死時的情況。還能有一半多官員剩下,已經是唐晚妝事先調查、盡量不搞擴大化的結果了。
另外還有一些人不涉案,還是因為那是崔唐這幾家相關、四象教自己的官員信徒、以及一些還沒資格牽涉大案普通小家族。要不是這些人撐著,可以說早朝就是個空巢……
如此牽連廣大,其實地方都要癱瘓,目前唐晚妝的綱領是除了沿途放人進來的各關各城之外,其余地方與此事一律無關,無論你是誰的門生故吏,一概不問。否則真追究起來連地方都要停擺。
即使如此,也是上下惶惶,每一個人都怕清算。
這是真正的謀大逆加上引胡人入京,最頂格的清算都不稀奇。
皇甫情等人並沒有這麽直觀的感覺,只有唐晚妝知道這其實是新朝最大的政治危機,從上到下、從高官到中層到地方都無人可用的危機。
早前唐晚妝曾經建議過夏遲遲要先用好盧建章等人,穩定朝局,後續用科舉等手段慢慢培養自己的政治班底,這會是一個很長期的過程。
等到趙長河根據時勢變化,建議示敵以虛,釣個魚,她也沒反對。釣不上魚說明盧建章那些人還有救,真釣上了說明沒救了,若能畢其功於一役也是好的,只不過她要更累得多就是了。
不提別的,單是眼下的人手怎麽可能夠啊,涉案的人隨便一算都過萬了,還不算後續牽連,鎮魔司才多少人?當然得向四象教借人,不然治安都穩不住。
今天的早朝,唐晚妝是特許提前退朝乾活的,她就上去匯報了一下情況就跑路了,期間聽皇帝陛下說起找番薯的事,回頭給侄兒寫了封信,就一直工作到午後,連飯都沒吃。
“小姐,你先吃點吧。”
“嗯,先放那,我等會就吃。”
“你這話半個時辰前已經說過一遍了,這面都坨了,我煮過的一碗!”抱琴恨鐵不成鋼地端著碗煮麵站在一邊,氣得跺腳:“肺癆才剛好沒多久,又要整出腸胃毛病了是吧!”
唐晚妝笑笑:“好好,先放著我真就吃,啊。”
抱琴終於憋不住了:“我看伱就是故意要弄成一副病弱樣兒勾搭男人!”
唐晚妝:“?”
小丫鬟被盤成了一坨呼啦一聲丟出門外,那手裡還捧著面呢。
小丫鬟沒落地,眼前出現一堵雄壯的身軀,大手一伸就把她提溜在半空。
抱琴凌空盤坐,氣鼓鼓地瞪著他。
趙長河覺得很萌, uukanshu 揉了揉她的腦袋,把人放在地上,伸手拿了面:“我來吧,你去休息。”
抱琴氣道:“她跟了你們的破新朝,比以前更累了。你倒好昨夜就來了是不是,就顧著穢亂宮……唔唔唔……”
趙長河一把捂住她的嘴,滿頭大汗地左右看。
邊上鎮魔司乾事們低著頭,匆匆而過裝沒聽見。
趙長河簡直後悔把她提下來,就該讓她一路飛奔向星辰大海才對。看來還是朱雀對抱琴的手法最正確,先來一套沉默廢了這個主C,別人就不堪一擊了。
這會兒抱琴發現周圍人多,也撇嘴不敢再說,趙長河也沒臉繼續扯淡,滾燙著老臉端了面直入鎮魔司首座堂。
唐晚妝從案牘中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顯然外面的喧鬧她是聽見了。
趙長河僵著老臉,勉強做出溫柔風度,把面放在她面前:“丟抱琴也就算了,怎麽能連面都一起丟了……現在大家都缺糧呢。”
瞧這是什麽話,唐晚妝直接被逗樂了:“抱琴要是聽見,進來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