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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竺还未来得及作任何反应,只听见外面黑暗处有声音传来。
“奶奶的,那鸟押司鬼晓得是陪了几个官老爷,才捞着这官位,还敢差人来打俺们,狗仗人势的东西。偏偏将军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罚俺们。
说完,狠狠啐了一口。
另一个声音笑道:“中了什么?自然是美人计的邪,你没见将军一路多偏袒她么哈哈哈。”
“我呸!”
“行了,莫要再絮叨了,快办事儿吧,俺知道你心头有火,这不,给你寻了个法子来泄泄火。”
猥琐的笑声从黑暗里传来。
郁竺闻听此言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黑暗中的这两人,就是刚刚在田间地头欺压老翁的那两个士兵,他们口中的“鸟押司”正是自己。
她心里蓦然烧起一股火来??自到了青州,虽不乏有人对她一介女流身任官职而心怀不满,但最多如吴胜那般明里暗里使绊子,却从未有人像这样粗俗不堪、口出恶言,中伤于她。
郁竺绷着脸将门轻轻拉开,正欲有所动作,却听到最先那个声音说道:“俺哪里是为了泻火,分明是为了帮这小娘子。你瞧那道士,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哪能行那事儿。若不把他了结了,这小娘子如何能与俺们共享极乐啊哈哈哈……………”
另一个声音也随即附和着大笑起来:“就属你会说哈哈哈,只可惜这娘子忒不禁吓,竟然晕过去了,不然定是别有一番滋味。”
郁竺听到此处,哪还能不明白前因后果。
该是先前那给她找毛笔的道士有个相好的女子,自己在里屋写文章的时候,这两个士兵神不知鬼不觉摸到此处,为了占有那名女子,竟然将道士杀了。
他们为了烧火做饭拆屋毁田、抢人钱粮,姑且可以算作平日里军饷不到位所致。可为了自己两股之间那点事情,直接草菅人命,难道也是军饷不到位的缘故吗?
不,分明就是自己欲壑难填!
极度的气愤带来的是异常的冷静,别的事情她或许暂时无法改变,可是绝不会坐视这两个禽兽在自己面前侵犯一个无辜的弱女子。
她不动声色将手伸进袖中,捏紧**香,慢慢探着步子往外走去。
那两个士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逼近,褪去亵裤的下半身,在黑夜里像是白花花的肥猪。
也是,男人如果在这方面上头的时候,也就和待宰的肥猪没什么两样了。
郁竺想到此处,心思忽然一转。
待宰?
她的目光落在地下,那里放着这两人随身携带的衮刀,刀刃在暗处泛着森冷的寒光
这是唯一一颗仅剩的**香了,用在这两个人渣身上,岂不是太抬举他们了?
杀了他们!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旦萌生,便迅速蔓延,像有毒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理智,再也无法遏制下去。
杀了他们!一刀的事儿!
郁竺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咬着牙,眼里满是自己都从未见过的狠厉,慢慢探下身子,朝着衮刀伸出手。手指触碰到刀柄的那一刻,轻轻握住,将刀拿起,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对方没有发现。很好。
郁竺调整了一下握刀的姿势,让手与刀柄贴合得更紧,然后微微蹲下身子,降低重心,双脚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终于,几步之后,郁竺走到那士兵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气,腰部带动手臂,猛得发力,举起衮刀,朝着那士兵狠狠挥下。
刀身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那士兵在最后一刻听到了一些动静,猝不及防,身子刚转了一半,就被迎面而来的刀劈在侧颈上。
颈动脉瞬间破裂,鲜血如喷泉喷射而出,温热的液体直直冲向空中,溅到房顶上,又像雨点般洒落下来。
他的躯体随着惯性向前倾倒,头颅无力地耷拉着。
旁边那名士兵这才如梦初醒,慌乱之中,连裤子都来不及提上,手脚并用朝着掉落在地上的另一把衮刀爬去。
郁竺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还是经验不足,低估了对方在生死关头的反应速度。若是让他捡起地上的武器,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郁竺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松开手中的衮刀,迅速伸进袖子摸向**香。
就在这时,那刚拿起衮刀的士兵,身体突然一顿,瞬间瞪大了眼睛,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后,他缓缓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那一直昏迷在地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手里握着的一把匕首,此刻正狠狠插在那士兵的后心上。
未等那士兵说出半句话,那女子猛得将刀拔出,带出的鲜血飞溅到她脸上。她没有犹豫,再次高高举起,又噗嗤一下插了进去。
这一次,那士兵彻底没了气息,缓缓跌倒在地。
黑夜里,两个满脸是血的女人,面面相觑。
郁竺用袖子擦了下快要流到眼睛里的血,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得想办法将尸体处理了。”
那女子点点头,说:“拖到外面,我有办法。”
这个地方,郁竺肯定不如那女子熟悉,于是她从善如流,将自己沾血的衣袍脱下,拧成一条,从其中尸体的腋下穿过,准备向外拖行。
那女子见状,也有样学样,拖起另一具尸体。
血液从犹温的尸体里向外渗出,在地上拉出两条长长的红线。
那士兵毕竟也有百十来斤,只拖行了十余米,郁竺就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那女子也靠着她坐下。
郁竺大口调整着呼吸,休息了片刻,准备再次发力。
却见余光可见之处,隐隐约约有个黑影。
那是个人的轮廓,个子还不小!
郁竺瞬间汗毛倒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身边的女子被她的动作惊到,也向四周看去,一眼也看到了那个黑影。
郁竺心跳陡然加快,再次将手伸到袖中,捏紧那粒**香。
黑影缓缓地朝他们靠来,随着距离的拉近,渐渐脱离了夜色的笼罩,开始有了一点模糊的色彩。
郁竺瞪大了眼睛,努力辨认着,当看清那光秃秃的脑袋时,不禁失声:“鲁大师?”
女子见郁竺认得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鲁智深看了看地上两具横七竖八的尸体,眉头微皱,憋出一句:“你们在作甚?
郁竺也觉得这场景有些不可思议,反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鲁智深“噢”了一声,挠了挠头解释道:“洒家想着还欠你两件事,不做了不踏实,索性就跟着你再看看。”
“那便帮我做这第二件吧,把这尸体处理了。”郁竺指了指脚下。
那女子一听,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指着那小庵着急地说道:“恩人且慢,这外头怕是还有个道童。”
鲁智深闻言寻去,果然在小庵的侧边的院落里,发现一个身首分离的少年。
见尸体已被找全,女子再次开口道:“这里是我祖上坟庵,我们且将坟茔刨开,棺材起开,把这尸首丢进去,定不会叫人发现。”说罢又从栅栏的草门后面寻出一个铁锹递来。
鲁智深接过铁锹,随后快速将几具尸首拖到一个较大的坟茔旁边,也不顾得在那女子面前刨她祖坟这事儿多怪异,当下就挥动铁锹,一锹一锹地将土铲开,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几具尸体掩埋完毕。
鲁智深忙着埋尸的时候,郁竺和那女子则沿着来路仔细检查,将一路上滴有鲜血的泥土都翻了一遍,确保面上看不出血迹,再将其踩实,忙完这些,已是两更天。
三人又回到那庵里,稍稍喘息了一口气,那女子便朝郁竺重重一拜:“奴家姓张,小字唤作芝芝。今日幸得小娘子仗义援手,保全了这条性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郁竺赶忙上前将她扶起:“姑娘言重了,今夜姑娘临危不乱,出手果断,亦是救了我性命。”
说来这张芝芝倒是个奇人,眼见爱人横遭不测,竟能强压悲痛,佯装晕倒,等到关键时候给予致命一击,这份胆识,在这个时代的女子里并不多见。想到这里,郁竺劝解她道:“逝者已逝,还望姑娘不要太过哀伤,且忘了今夜这等事,往后好生
过日子。”
谁知张芝芝闻言竟然轻笑起来,也不顾鲁智深和郁竺面上闪过的疑惑之色,兀自笑了一会儿才说道:“他死了,奴家开心还来不及。”
鲁智深皱了下眉:“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女子怎如此薄情寡义?”
张芝芝并未理会鲁智深,眼中却闪过一丝伤感,转而面向郁竺说道:“小娘子有所不知,奴家本是这岭下张太公家女儿,这道士来我家投宿,说是善习阴阳,能识风水,我爹娘就请他到坟上观看地理,谁知他见奴家便不肯去了,把我爹娘哥嫂都
害了性命,将奴家囚在这里,那道童也是他从别处掳掠来的。”
原来竟然是灭门仇人,难怪她埋起尸来毫不手软。
鲁智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便不再言语。
倒是郁竺听着张芝芝的话有些耳熟,略一思忖,试探着问道:“这处莫非叫蜈蚣岭?”
那张芝芝面露惊色,说道:“小娘子怎知?那道士说这岭好风水,他便自号飞天蜈蚣王道人。”
郁竺心中了然,果然是武松夜走的那个蜈蚣岭。
原著里,武松离开十字坡后,走了不久便来到了这处地方,杀了这个道士和道童,救出这名女子。而自己来了之后,二人逃亡的路线和时间都发生了改变,这名女子也就被道士又多挟持了将近四个月,若非如此,今天她也不一定能遇到这两个
作恶的大头兵。
如此看来,这女子今晚的遭遇,竟也与自己有些关联,而自己又救了她,真是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不过好歹最终也算回归了原有的轨迹,郁竺记得原著里张芝芝说她家里还有些庄农亲眷,亦有些财帛,便宽慰她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姑娘虽为逝去之人伤感,但更要为自己好好活下去才是。”
张芝芝点头应下,道是下岭后便去寻亲。
解决完张芝芝的事情,郁竺转向鲁智深:“大师有何打算,还有一件事做完方能离去?”
鲁智深点点头。
其实,郁竺本就有意将这最后一件事留着。毕竟有这份承诺在,鲁智深便会一直铭记她的救命之恩。可若是让鲁智深短时间内就履行完承诺,这恩情就会变成普通的人情,一旦人情还完,彼此的关联也就淡了。
为此,郁竺找了个借口:“大师也不必这般急切,这行军途中,多有不便,且不少青州人士或许还认得你面孔,跟着恐会生出诸多事端。佛家讲究有缘千里来相会,日后自会有合适的机缘让大师还了这情分。”
鲁智深摇了摇头:“押司莫要再劝了,洒家如今孤身一人,尚未想好去往何处。一路跟随至此,也没什么妨碍,且继续跟着看看吧。押司放心,平日里酒家自会小心行事,不会给你添麻烦。”
鲁智深执意如此,郁竺也不好再劝,又听他说什么“孤身一人”,大概也能猜到和李忠是不欢而散了,正想宽慰他几句,却听到一旁的张芝芝惊讶道:“押司?娘子竟是押司?这......这可真是奇了,女子竟也能为官?“
说完,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唐突,连忙歉然道:“我并非怀疑押司的身份,只是一开始见您的衣着打扮,还以为您是军眷呢。没想到娘子竟有官身......”
说到此处,张芝芝露出了方才杀人都不曾有的扭捏之色:“不知......不知可否让奴家跟着押司?奴家也识文断字,女工家务之类的亦颇为擅长,押司定有能用到奴家的地方。”
鲁智深皱了皱眉,问道:“你不是要去投奔亲了?”
张芝芝回道:“你不走,我为何要走?”
说罢看了眼郁竺,又解释道:“家中那些亲眷,见我如今孤身一人,身边又有不少钱财,未必会安什么好心。我知道押司是个好人,投奔他们,还不如跟着押司呢。”
她说得倒也是实情。但凡女子,若是独女,即便父母健在,都有被族人算计、侵吞家财的风险,更何况她如今孤身一人,身边财物众多,又经历了这样的惨事,难保那些亲着不会说她克死家人之类的话,然后想方设法从她手中夺走钱财。她一
个女子自立门户,到底是独木难支。
想到这里,郁竺看了看面前二人,最终下了决定:“大师,便算这是你帮我做的第三件事吧。芝芝跟着大军多有不便,恐会惹人非议。大师暂且帮我保护她的安全,待大军班师后,再将她送回青州便是。”
鲁智深自无异议。
张芝芝又翻找出几件干净衣物,让郁竺和鲁智深二人换下身上满是血迹的衣服。待她收拾好庵内的金银细软后,鲁智深放了一把火,将庵内那些无法洗刷干净的血迹烧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鲁智深带着张芝芝离去,另寻暂居之地。郁竺则趁着天色尚未完全亮起,悄悄摸回了自己的帐篷。
翌日寅时,韩滔点起人马时果然发现少了两个士兵,道是他们挨了军棍心生怨气,临阵脱逃,虽是气愤,却也不欲为两人耽搁时间,未下令仔细寻找,只让随行的提辖记下那两人姓名,待回去后再处置。
郁竺早早地将自己精心写好的书信密封妥当,待韩滔这边准备就绪,她便走上前去,托他将此信交给呼延灼。
韩滔见郁竺递来的东西,稍稍迟疑了下,还是帮了这个忙??毕竟都统制只是说“无命令不得上前”,没说“无命令不得送东西”嘛。
送信的校尉一溜烟奔向中军,郁竺开始忐忑地等待起来。
没一会儿,前方原本整齐有序的行军队伍突然慢了下来,一名校尉快马加鞭赶来,大声报道:“郁押司,都统制请您速去中军帐中。”
郁竺闻言一喜,继而有有些疑惑??不会吧,算上来回的时间,呼延灼这看信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难道说他只看了标题就看出这通篇都是警世恒言,立即决定不拘一格降人才?
郁竺心里七上八下,跟着那校尉来到中军。
在一个简易的帐篷前,校尉停下,指了指里面,示意郁竺进去。
郁竺刚抬脚,却听见里面突然传来重物掷地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