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圖譜 第140章 替代

  當天晚上，夾縣昌街。陳傳和王乾事，還有幾名穿了便服的治安署隊員走在了這條繁鬧的街道上。

夜市街道的兩邊擺滿了小吃攤，各種掛著燈籠，賣各種小飾品的店鋪一間連著一間，更有猜燈謎，投壺，角力，客串唱戲等活動，遠處還時不時竄起一陣煙花、

作為小縣城來說，的確是很熱鬧了，而且根據王乾事的說法，巧神節那天才是最喧鬧的，幾乎大半個縣城的人都會出來。

這也是政務署最擔心的地方，生怕鬧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可他們又不可能強令著所有人不出來，即便規定了，也沒法執行下去。

但不管怎麽樣，至少眼前這個氣氛，他們還勉強能將原本繃緊的情緒稍稍放松下。

陳傳這時對他們說：“你們最好買點東西，哪怕是吃點小吃也好，如果什麽都不買，回去的時候就有可能多上那東西，當然只是有可能的。”

聽他這麽說，王乾事和那些治安署隊員們都是嚇了一跳，趕緊去兩邊買了些東西。

陳傳等他們回來，說：“好了，今天夜裡沒什麽任務，諸位就先逛逛夜市吧。”

王乾事見他一直站著沒動，說：“陳專家，你呢？你……不買？”

陳傳嗯了一聲。

王乾事不禁打了個哆嗦。

陳傳這一次什麽東西都沒有買，也沒有去吃任何東西，等到差不多晚上十多點的時候，一行人走出夜市的時候，他忽然見第二我的身上出現了絲絲虛化，然後他伸手進了口袋，就摸到了一個突然出來的東西。

果然有了麽？

他一伸手，將那東西從口袋裡取了出來，放到眼前看了一眼，果然是一個同心結，但不是新的，而是白天從屍體上拿到的那一個！

他之前明明已經將這東西放在車上了，可現在卻是突兀的出現在了他的口袋裡。

王乾事看到他突然拿出了這個東西，不禁嚇了一跳，說：“陳專家，你怎麽帶上這東西了。”

陳傳緩緩說：“我沒有帶著它，是它自己出現的。”

“什，什麽？”王乾事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別擔心。”陳傳看了他一眼，“我有數。”

王乾事見他這麽鎮定，也是定了定神，問：“陳專家，我們接下來怎麽做？”

陳傳把這東西收了起來，說：“等明天，明天請王乾事去確認一下，如果沒有人因為蝴蝶紋身繼續死亡，那麽證明我的猜想是正確的，如果仍有，那可能需要再換一個方法了。”

怪談也是有一定規律的，特別是這類群體性的怪談。他注意到，從時間線上來說，從十天前發現有蝴蝶紋身開始，之後每天都會死一個人，不多也不少。

但是有一個問題，假如之前拿到同心結的人沒死呢？

他手中的這枚同心結之前是有一個人拿到了，可這個人並不是因為蝴蝶紋身而死，而是其自身因為某種意外而亡故的。而現在這東西到了他手裡，那麽這當中就出現了一個與怪談本身規律相悖的地方。

他想看看這個怪談是就此跳過自己，還是不將他殺死就無法繼續下去了。

如果是後一種，那麽只要他不死，那麽剩下的人就不會死。

但要是毫無影響，那麽他就會另換方法。

從夜市出來後，他來到了王乾事給他安排的旅社中，這也是夾縣最好的一座旅社了，他來到前台這裡，示意這裡的人先退開，然後就打了個電話給成子通，說了下大致情況，並說自己已經有了點頭緒了。

成子通嚴肅的說：“利用這場意外死亡找到破局點，這是一個好辦法，可這麽做，就是將與怪談的對抗攬到自己身上，小傳，你有把握麽？”

陳傳說：“老師，我有信心，之前我和雷局長討論的時候，他說我有自己也不知道的才能，能夠抵擋怪談的侵襲，我覺得確實也是如此。”

成子通嗯了一聲，別人做怪談委托，那都是要間隔極長一段時間，而且難免會感覺莫名其妙的虛弱，可這個學生每次都是活蹦亂跳的，並且還頻頻委托，精神好像還越來越好了，所以這種說法他是相信的。

但他還是鄭重提醒，“怪談畢竟是怪談，善泳者死於溺，所以哪怕你已經有了不少經驗，仍舊要小心，有問題隨時打我電話。”

“好的，老師。”

陳傳掛了電話後，就在這間旅社裡住了下來。

至於那枚同心結，他進入旅社的時候就隨手扔掉了，然而在住下來的時候，卻不經意的在床頭邊摸到了。

對此他也不意外。

因為這東西按理說是要變成蝴蝶紋身的，可現在因為第二我的原因，侵襲都被承擔過去了，所以現在只有以這種樣子出現在他身邊了。

而整個晚上，他能夠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不斷侵襲著自己，不過並不怎麽強烈，與飛頭怪遠無法相比。

到了第二天，王乾事一大早就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在敲開門後，就迫不及待的說：“陳專家，河邊發現了一具屍骨，看著有點像是蝴蝶紋身造成的死亡。”

陳傳眼神一凝，“屍骨呢？”

“現在送到檢驗處去了，應該很快就會結果了。”

陳傳點頭，那就只能先等著了，唯有確定之後，才能決定下一步的方向。

到了中午，王乾事跑告訴他，那具屍體的死因的確是由蝴蝶紋身引發的，不過這具殘屍體留的腐肉至少是七天前的，也就是說不是近段的。

陳傳想了想，又問：“還有其他相類似的屍首被發現麽？”

王乾事搖頭。

陳傳考慮了一下，這樣看來，自己的方法許是有用的，不過為了加以確定，還需要再兩天看看。

而這一天晚上，他發現虛化跡象驟然加深了不少，但他反而精神為之一振，因為他覺得自己或許做對了。

到了第二天，整個白天下來，同樣沒有任何發現屍體的消息傳來，雖然有不少失蹤和死亡的人，但看起來都不是蝴蝶紋身導致的，似乎整個夾縣已經風平浪靜了。陳傳依舊是等在那裡，這個晚上虛化跡象進一步加深，甚至已經能夠刺激到他的異化組織了，而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可以確定，自己所用的方法是正確的。

這種怪談很難一口氣清除掉，最有效的處理方式，就是找到那症結所在，然後與之拚消耗。

他知道這是一場拉鋸戰，要麽怪談將他耗死，要麽他將怪談根源的力量耗盡。

但前一種可能不太會發生，因為感覺不對的話，他會提前離開夾縣。這也是對付大多數怪談的辦法，那就是離開怪談所在地，除非人為操縱，一般都是可以避開的。

但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生活在這裡的人卻又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等到第三天，王乾事再來看陳傳的時候，精神狀態變得非常好，不再是像兩天前那樣膽戰心驚的了。

他對陳傳很佩服，因為陳傳一來到的當天就拿出了辦法，而這兩天下來，也確實沒沒有任何一起蝴蝶紋身的事件發生了。

陳傳卻知道還沒有到真正放心的時候，他說：“事情還沒結束，再過一天就是巧神節了，能順利渡過這個節日，那麽還好說，反之還有麻煩。”

他私下判斷，這怪談很可能與巧神節有牽連，而明天這個節日就到了，那時候可能會迎來更大的侵襲力量。

只有那天挺過去，那才是真的過了這一關。

王乾事聽他這麽說，又是不安起來，不過他現在對陳傳有信心，說：“陳專家，你有什麽需要的麽？我可以去準備？”

陳傳稍作思索，說：“如果說要做的，這間旅社附近不要來太多人。”

“明白了。”王乾事神情鄭重，他出去了房間之後，立刻就去安排了。

又是一天過去，很快到了巧神節這一天。

陳傳發現自己判斷的沒錯，隨著節日的到來，對於第二我的侵襲果然驟然加大，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竟還在持續不斷的加強之中。

他認為，很可能是那些分散出去的同心結的力量都是逐個匯聚過來了。

那就看哪一方能堅持得下去了。

就此刻的程度來看，還無法和上次的飛頭怪相比，上次他險些沒法撐過去，不過那是因為他還需要同時和飛頭戰鬥，現在他不需要如此，那就可以省卻不少重合時間了。

但他為了防備萬一，同時也讓公司來的司機在外面準備著，要是真的感覺可能撐不住，他就提前離開夾縣，先避過這次侵襲，回頭再是想辦法。

而在此時，外面的巧神節也是進入到了一個**，縣城的市民今晚都是來到街面上歡鬧，這也是這個小縣城一年之中除了過年之外難得的節日，城裡大部分人都會出來放松。

陳傳坐在旅舍之中，看著窗子外面不停升起爆開的煙花，身上則是感受著那種仿佛用了數倍劑量藥物帶來的強烈刺激感。

他調整的自己呼吸，引導著異化組織的生長。

時間慢慢流逝，時間到了十二點的時候，隨著外面的喧鬧結束，那種不斷傳遞過來的感覺逐漸開始減弱，並很快回到了一個較低的層次，雖然還在繼續之中，但遠遠不及之前了。

他知道，最危險的時候已經熬過去了。

他沒有睡覺，而是一直盤膝坐在那裡，雪君刀就放在手邊隨時可以取拿的地方，隨著天光逐漸放亮，漸漸的，一縷陽光也是從外面照了進來。

他持刀從床上走了下來，來到了窗前，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望向那從遠處山坡之上逐漸升起的旭日。

這時候他忽有所感，伸手入口袋去拿那個同心結，可隻拿到了一團腐朽的粉末，唯有一段穗子上的絲結殘留了下來。

他看向第二我，那裡只是存在著一絲微弱的虛化跡象，他心裡清楚，這個怪談到此已經解決了。

待屋子裡被陽光灑滿的時候，他聽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王乾事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陳專家，你在麽？”

陳傳說：“門沒鎖，王乾事進來吧。”

王乾事在外面聽到他話語正常，而且精神飽滿，也是松了一口氣。

他推門進來，見到陳傳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就走過來看了看，說：“這裡我們夾縣的最高的旅社，能看到大半縣城，還能看到外面那條葫蘆水，聽說縣城以前總是內澇，大開拓時期整修了一下，這種情況就很少發生了。”

陳傳點點頭，說：“王乾事，伱可以去檢查一下那些被扣拿起來的人，去看看他們身上蝴蝶紋身還在不在。”

王乾事一愣，隨後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過了還沒半小時，王乾事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興奮的說：“陳專家，沒有了，沒有了，他們身上的紋身都消失不見了。”

陳傳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他的激動，他笑了笑，“那就好，王乾事，既然這樣，我在夾縣的委托也算完成了，那麽我稍後就離開這裡，返回陽芝了。”

“等一下，請等一下，”王乾事著急說：“我送一送陳專家。”

陳傳說了聲好，他收拾了一下，就從旅社出來，關照了一下公司的司機，等車開過來，就等在了那裡。

不到十分鍾，就見王乾事腳步飛快的跑了過來，額頭上滿是汗水，他手裡還拿著一本書，見他還在那裡，忙是跑上來，將那本書遞到了他手裡，真誠的說：

“陳專家，多謝你解決了我們夾縣的麻煩，我也沒什麽好感謝的，記得陳專家好像對地方風土人情和風俗感興趣，這本《三山傳說》記錄了附近幾個縣鎮不少的舊時代傳說，就送給陳專家，希望不要嫌棄。”

陳傳接了過來，笑了笑，說：“謝謝了，王乾事，這個禮物我很喜歡，走了，請回吧。”王乾事揮了下手，就上了車，王乾事也對他揮了下手，並站在那裡，目送他一路遠去，久久沒有離開。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