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下的肌膚或許在月光中浸潤太久,帶了微微的涼意,腰是如此纖弱,仿佛他只要稍微稍稍用力就會掐斷,而她的幾縷發絲,被窗外湧進的一陣夜風掠起,水草般地緊緊纏附在了他年輕而敏感的臉龐之上,仿佛正有一條柔軟的舌,在輕輕舔舐著那滲出了細小血珠的傷口,刺痛,卻喚醒了他未經人事的身體裏平日被隱藏起來的所有叫囂和渴望,那種曾叫他偶爾晨起時會臉熱心跳卻極度酣暢淋漓的夢境之感驟然襲來,他被打得有些暈眩。
步效遠紅著眼睛,低頭看著此刻這個正柔軟地依附著自己的女子,手掌漸漸用力,仿佛要將她揉按進自己的身體裏。
“抱我到床上。”
昌平的聲音仍是那樣涼,帶了種與生俱來的居高臨下,但有些顫抖的餘音卻洩露了她此刻的緊張和恐懼。
步效遠卻不知道。他只是立刻抱起了她。他的腳步太過急促了,以致於快到床沿的時候,被長長的衣角勾絆住了,一個踉蹌,他抬高了手臂,用盡全力將她托送到了榻上,自己重重趴跪在了榻沿之下,膝蓋壓住了寬大的袍服,他挺腰,“嗤啦”一聲,清脆的裂帛之音驟然響起,襯得急促的呼吸聲愈發地沉重與渾濁。
昌平被托到了榻上,陷進雪白柔軟的錦褥裏,修長的腿毫無保留地打開了,烏黑的長髮被抛灑成了一朵淩亂而怒放的花,綻出了滿眼的觸目驚心。
步效遠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雙手死死攥著床沿上垂掛下的幾道流蘇,幾乎要將它們扯斷了。他睜大了眼,盯著他眼前這具即使是幽暗也無法遮掩其華的瑩潤軀體。
“快點。”
這個少年的目光讓她的緊張和恐懼再次被放大了些,她突然起了陣退縮之意,甚至有些想逃離這樣的注視。但是很快,她就壓下了心中的不安,只是微微弓起了腿,把自己的身體縮得緊了些,口中低低吐出了這兩個字。
步效遠抖了一下,她立刻就感覺到自己身下的錦褥又繃緊了些。
“沒用的東西!”
昌平突然低聲笑了起來,餘笑未歇,她的一腿已經舒展開了,抬了起來,足底不偏不倚地踩在了他的臉上,踩得他偏過了頭去。
嗡一聲,他指間那幾道本是最柔最韌的流蘇也崩斷了。他猛地站了起來,扯掉了絆羈著自己的那本不屬於他的衣衫,像獸一樣地撲了過去,壓坐在了她楊柳般的腰間,俯身下去。
一滴滾燙的汗跌落了下來,打在了昌平光潔的額頭,濺逸了開來。
昌平閉上了眼睛,睫翼微微地顫動。她有些恐懼,但她已經準備好了承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了。只是很快,她發現了少年的尷尬。他急切而魯莽地探路,卻一次次地未果,甚至衝撞疼了她嬌嫩的肌膚。
她默默回想起了侍女從宮外偷偷挾帶進來的那本精美畫冊上的畫面。她曾把它偷偷藏在了自己寬大的袖中,獨自一人到了元鳳殿后花園的木香棚下匆匆翻看。彼時,將敗的棣棠狹長花瓣撲簌簌落到了她的肩上跌落下來,讓她以為是宮人走近,於是驚得面紅耳赤,心如鹿撞。只是再想到那個眉裁入鬢、仗劍臨風的修長背影,心中的陣陣甜蜜就濃得仿佛這花心的蜜,化也化不開了。
她微微地歎了口氣。這歎息立刻鑽入了他的耳。儘管血脈賁張的身體裏,那要爆炸卻尋不到出口的強烈痛楚和快樂還在折磨著他,讓他汗流如注,他還是立刻停止了下來,看著身下那張微微蹙眉的美人容顏,羞愧無比。
她再次歎息一聲,已是分足勾住了他寬厚的腰身,有些顫抖地伸手握住了他滾燙的戰慄,閉上眼睛將它引到了她的秘源之地。
她的手纖軟,柔若無骨,和她的肌膚一樣,沁出如玉的溫涼。被這樣的手引著,翻滾的岩漿仿佛終於尋到了迸發的出口,他低吼了一聲,不可遏止地立刻迸發出了一陣蝕骨消魂的登天暢快。
當他喘息著睜開了眼,借了月光的影,這才看清她正盯著自己,眼中滿是惱意和憎惡。
“大膽!你……,不想活了!”
昌平罵他,抬手又是一個巴掌甩了過來。
她的手上還沾留了些他沒有克制住的滾燙。這只柔軟的手,剛剛還是讓他如此難以自己地銷魂,轉眼卻讓他再度難堪。被打的臉並不痛,卻漲得火辣辣的。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只能那樣壓在她身上,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打了他的掌心隱隱作痛,上面殘留的滑膩和那種陌生又濃烈的馨腥之氣讓她突然無力地垂下了手,沮喪和悔意慢慢地從昌平的心裏升了起來。
這真的有些荒唐。她,中昭帝國的尊貴公主,竟會拋下太甯宮中為她而設的盛大慶典,在自己十七歲的生辰之夜,被一個完全陌生的低賤少年這般壓在身下,讓那骯髒的東西玷污了她冰清玉潔的身軀。
“滾!”
她低低地斥了一聲,微微有些哽咽。
步效遠知道她哭了。
她是因為自己剛才的無能而失望惱怒,甚至哭了?
他用胳膊肘支起自己寬闊的肩膀,呆呆地望著身下的她緊閉的眼,微微顫抖的肩,嬌小卻玲瓏的身體,終於忍不住,笨拙地伸出一隻手,顫抖著想擦去她眼角流出的一滴晶瑩。
“不許碰我!”
她猛地睜開了眼,在他身下掙扎了起來,捶打著他被汗水漬得淋淋的後背和胸膛。
他年輕身體裏的火苗再次迅速被點燃了起來,剛剛被她徹底踩在了腳下碾爛成泥的信心也隨之蘇醒了過來。
她是他第一個這樣親密碰觸過的女人,剛才,還有些懵懵懂懂的他只是太緊張了,這一次,他發誓他一定不會再讓她失望。
昌平立刻感覺到了這個少年身體上的再次變化,僵住了。
是讓他立刻滾,從此再也不要看見這張臉,還是繼續這憑藉積聚了許久的勇氣才決定的為自己,也為別人奉上的一場關於她的生辰的慶典?
她還沒想清楚,身體就已經被一陣異物侵入的銳痛吸引去了注意力。她嗚咽了一聲,像只受傷的小獸,重重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頭之上。
肩頭處傳來的痛楚叫步效遠的心漲得幾乎要綻裂了開來,知道自己終於能如她所願了,他不再猶豫,猛地挺身用力,深深地進入了她的身體之中。
***
步效遠睜開了眼睛。一陣短暫的茫然過後,他猛地坐了起來。
天色正是微明,霧靄尚未散盡,籠罩住遠處的大片田野,當微涼的風吹過,他的耳邊響起了幾聲晨起的鳥鳴之聲。
他低頭,身上仍是他自己的粗布麻衣,肩頭的補丁還是他自己縫補起來的,針腳歪歪扭扭。他摸了下頭,頭髮已經被夜間的霧氣浸潤得潮濕一片了,凝在他眉上的露珠也隨了他的動作滾落了下來。
什麼都沒了。一身綠衣的侍女、密閉的馬車、層層不絕拂他面龐的低垂帷幕、潔白的袍服、還有那個在窗影月光中向他走來的女子。
就像一場最旖旎的無邊春夢,醒來,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則躺在了一片野地之中。
只是,這場夢卻是如此清晰,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聲嗚咽,甚至連在他耳邊呼出的氣息,都那樣栩栩如生,爭先恐後地從他腦子裏奔湧而出。
冷汗涔涔而出,他抱住了自己的頭,像石像一樣地化在了那裏。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去摸了下自己的臉,指尖觸及之處,一陣微微的刺痛。他又低頭,看見了肩膀之上的那個深深牙印。
一陣帶了微微甜蜜的哀傷從他的心中漾了出來。
她離奇地消失,就像她離奇地出現,卻給他留下了傷痕。而這傷痕卻提醒了他,她不是一場夢,她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他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
她去了哪里?這又是哪里?
一塊帕子隨了他的動作,從衣襟裏飄落了下來,他揀了起來。
白色的底,銀灰的暗紋,這是從他昨夜穿過的那件袍服衣角上撕下來的,上面印上了幾個字:欲活命,勿歸家。
步效遠緊緊地捏著這塊被撕扯得歪歪扭扭的衣角,盯著這幾個墨蹟滲染透了絲線的字許久,然後四顧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