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環翎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虛無空間之中呆了多久,隻記得自己似乎在裡面喊了許久許久。
他在這片虛無的空間之中漫無目的的走著,想要尋個出口離開這裡。
然而事與願違,無論他怎麽走,他所面對的都依然是一片空白。
終於他停了下來,看了一眼站在肩膀上,那黑不溜秋的小不點。
“你知道怎麽離開這裡麽?”
小不點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清澈的瞳孔之下一片迷茫。
雲環翎歎了一口氣,他當然沒將自己的所有希望都寄托於這個小不點的身上,只是太過於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
“我只是一個器靈,解決你現在的困境並不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稚嫩的聲音說著最令他扎心的話。
蘇玖周圍的靈就是多才多藝,他的靈就像個掛件,在困境之中毫無用處,雲環翎內心吐槽,這不公平的世界……
雲環翎沒再搭理這個並沒有什麽實用的器靈,只是邊走邊自言自語道“要是阿玖在就好了,她肯定很快便能想辦法離開這裡。”
雲環翎看了看周圍,認命的歎了一口氣,一邊走一邊喊道“喂!我說,你倒是給我出來啊,別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本來擁有了自己的器靈是一件十分值得高興的事情,但現在,雲環翎顯然高興不起來,畢竟誰被困在一個可能一輩子都出不去的詭異地方,大概都無法高興的起來吧。
雲環翎還在漫無目的的走,殊不知他的身後莫名的蕩出了一層層波紋,仿佛這一片虛幻有了具體的形態一般。
最先察覺到這個細節的是黑糊糊的小不點,只是它剛要提醒雲環翎,雲環翎便感覺到腳下的地面突然變軟,緊接著他便陷了進去。
出於本能的條件反射,讓他在最後的關頭,將小不點和他的本命法寶一同收回到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緊接著,雲環翎便聽到了一陣激烈的‘嘩啦’聲。
水花四濺,將他直接淋成了一隻落湯雞,他的頭髮和衣衫也瞬間被水打濕。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雲環翎在落入這裡的瞬間,似乎突然抓住了什麽東西,將其一同帶進了水裡。
隨後雲環翎便被一陣強烈的睡意衝擊而來,他下意識地想要爬出這裡,只是還沒等他離開,便徹底的睡了過去。
至於被他強迫帶進水裡的‘東西’,則一臉冰霜的看著睡的如同死豬一般的雲環翎。
蘇玖覺得,自己大概這輩子都少有這般狼狽的時候。
在她再度進來這裡之後,她自己也沒想到還沒等她眼前的霧氣散開,半空之中便突然落下了一個‘東西’,大概是雲環翎的氣息對於她而言太過於熟悉,蘇玖本能的收回了自己的攻擊,然後就被這條狗帶進了池水中。
現在好了,從頭到尾,她都和這貨一樣的濕了……
真的是從頭濕到尾,連眼睫毛上都掛上了水珠。
看著臉朝下完全扣入水裡的雲環翎,蘇玖磨了磨後牙槽,忍著將人直接打醒的衝動,打算上前探一下他的脈搏。
只是她尚未伸手,便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十分濃烈的先天元氣,爭先恐後的衝進了她的經脈,抵達她的丹田,因為破壞了她體內先天元氣流動的平衡,她體內的氣還是變得橫衝直撞,絮亂不堪。
這池水有問題!這是蘇玖的第一想法。
她想要立刻離開這裡,然而終究還是太晚了,她感覺到自己丹田被來不及轉化的先天元氣漲的滿滿的,就算是飛快旋轉的玉潤冰清,也沒能使得它緩解絲毫。
甚至池水中的先天元氣還在不停的衝擊著她的丹田。
蘇玖瞳孔微微收縮,強忍著丹田的疼痛抓住還在昏迷中的雲環翎,想要將他直接帶離水池。
然而,她才剛剛施展力道,便被又一股莫名的力量壓在了池水之中。
蘇玖面色蒼白,連唇角都溢出了血漬,她明白了,那個前輩恐怕從始至終都是在的,只不過一直未開口罷了。
但蘇玖想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難道說,這位前輩也是被那背後之人掌控在手心的棋子麽?
蘇玖摔在水裡,再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力氣爬起來,她想要開口呼喚雲環翎,只是現在連發聲都成了一種奢望。
蘇玖的大腦最終也同雲環翎一樣變得困頓了起來。
她拚盡全力想要讓自己保持清醒,但到底沒能抵得過身體所帶給她的疼痛和疲累。
這個時候,蘇玖終於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連一個器靈都無法應對的渺小……
似昏似睡的前一秒,蘇玖的目光落在了方才被她無意中翻過身的雲環翎的臉上。
她好像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光點……
不過,不管他有怎樣的變化,蘇玖還是想對他怒吼,你這混蛋,坑死我了!
蘇玖是個很少有情緒波動的人,能讓她情緒波動到這個程度,雲環翎也絕對是她認識人中的個中翹楚!
……
不知不覺中一年的時間過去了。
藍子義沒能等回雲環翎。
十三三人沒能等回蘇玖。
鬼坊之人也沒能等回昊天降魔杵。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算坐的住,但是時間久了,所有人都懷疑在裡面發生了什麽意外。
他們開始輪流不停的去打開那道門,然而無果。
大路和小路是最先離開的,帶著十三的命令和關於天雲山的消息,畢竟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執法堂那邊總要報備一下,同時也是讓他們去確認一下蘇玖是否還活著。
隨後離開的是慕容兄弟,二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不過所有人的關注都落在那個院落上,自然沒能注意到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慕容兄弟離開之後,高馬尾和他師弟也終於到達了山頂,可以看出,這兩位也很不容易,種子帶給他們的負面效果似乎仍然沒能徹底解除,臉色依然蒼白,身體也依然虛弱。
他們的到來成了所有人希望的一把鑰匙,這二人畢竟沒有進入過院落,想來第一次進去該是順利的。
然而意外出現了,這二人也沒能推動院落的大門,像是被徹底封鎖了一般,一動不動。
如果有人試圖用術法攻擊,還會被自己的術法反傷,久而久之也沒人再敢用這樣的辦法。
然後一年的時間到了。
他們腳底下同時迸發出了一股強烈的白光,在白光的照射下,幾乎閃的他們無法睜開眼睛。
白光消失,他們回到了滄境界。
而天雲山則徹底消失在了他們的眼前。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在一起的幾個人,卻分別被傳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鬼坊的幾個人被傳送到了蠻荒之地,一落地險些就被那裡的魔修圍毆屠殺掉,好在他們身上還帶著神行千裡,不然說不定真的就要交代在那裡了。
十三被傳送到了殤引大陸的深山之中,差不多用了兩天的時間,才準確的辨別了方向,並聯系上了夏玨。
當然,要說最幸運的,大概還是藍子義,他被直接傳送到了家門口,天機宗山下的一個集市之中。藍子義在緩過來之後,第一時間便禦劍直接飛回了宗門。
速度之快,又沒有報備,讓天機宗的守門弟子連連追趕,隻以為自家宗門闖入了入侵者。
直到後來追了大半個宗門,藍子義被宗門的一個長老攔了下來,眾人才知道是個烏龍。
虧得藍子義身後還綴了大半個宗門的弟子。
藍子義和那長老打過招呼後便直奔遙望台。
在藍子義到達遙望台的時候,發現自家師父也在。
宏光看到藍子義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只是指著天空中的某顆明亮的命星道“放心吧,你師弟還活著,而且,有大造化。”
宏光的聲音聽起來比之從前更為蒼老,不知道是不是藍子義的錯覺,他總覺得師父在說到‘大造化’三個字的時候,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開心,甚至還帶著幾分悲涼。
不過……悲涼?應該是他的錯覺吧。
藍子義有些不確定的想著。
另一邊,滄瀾宗也得到了蘇玖沒能離開天雲山的消息。
不過停魂殿的魂燈尚在,便是好事。
短短一年的時間,浩天大陸被攻陷大半,說是被攻陷大半,其實也相當於完全被攻陷了。
如今這個大陸雖然還有修士生活在那裡,不過也都是願意在魔修手底下苟延殘喘之人罷了。
魔修似乎也不願意浪費太多人力去殺一些無用之人,他們表面和浩天大陸的道修達成了和解,但背地裡,其實是在奴役這些人。
至於敢反抗的,早就被殺光了。
也就是說,浩天大陸已經徹底的成為了魔修的第一個佔領之所,魔修在這裡安家落戶,在這裡排兵布陣,顯然是準備往下一個大陸進發。
第二個大陸,他們也已經選好了,乃是位於中心位置的靈飛大陸。
在魔修們看來,這個大陸就如同一塊沒人要的肥肉,真正厲害的宗門世家都已經從那裡撤離開來,顯然已經被拋棄。
不過想來也是,就算不拋棄,面對那些不知進取,智商不夠又極為有優越感的世家宗門,那些名門正派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為了不讓自家弟子白白犧牲,有點腦子的世家宗門都選擇了遷徙,比如流華劍派,再比如兩大世家的余家。
至於鄭家和部份宗門世家的人,仿佛覺得自己永遠身處於安全之所,或許是對於自己太過於自信,他們沒有任何的危機感,甚至還會笑話已經走了的流華劍派和余家。
在這些人看來,凡是走了的人都是蠢的,不過他們也樂於這些‘大戶’離開。
這些‘大戶’的離開,可以給他們留下很多他們所帶不走的資源,面對這些資源,他們可以重新進行劃分,從而使得自己的世家或是宗門更加的富足。
是的,這個時候他們依然沒有感覺到危險的來臨。
殊不知,魔修的探子早已遍布了整個靈飛大陸。
……
這一年的時間,夏玨和風祁也在各個海域四處漂。
風祁倚靠在甲板上,看著眼前這位依然如同清風明月般俊朗的堂主大人,忍不住長籲短歎“我說堂主大人,整整一年了,小師妹是不是搞錯了。
真的會有哪個海域出現暴動麽?”
夏玨轉了轉受傷的青玉蕭,目光有些冷淡,顯然沒有搭理風祁的意思。
風祁繼續道“行吧,就算小師妹沒搞錯,但那畫也太籠統了,我們這樣下去真的不行!單憑那畫真的是什麽都看不出來。滄境界這麽大,我們這樣找到底要找到何年何月?”
“而且,倘若真的有暴動,現在早就應該有異常消息傳來了,但現在什麽都沒有!”
說到這裡,風祁忍不住變得嚴肅了幾分。
“夏玨,我現在很認真的和你說!靈飛大陸那邊可能就快要開始了。而這些魔修繼靈飛大陸之後的目標,可能是殤引大陸可能是陰川大陸,也有可能是我們。
無論如何,我們該做些準備了。”
夏玨看了風祁一眼“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麽?”
風祁怔了一瞬“什麽?”
夏玨目光看向沉寂的海平面,語氣也透著幾分淡然“在青嵐大陸,不能讓所有的事情都由執法堂來掌控。”
“所以在我離開宗門做現在這個任務之前,我便和師父商談過了。”
“如今執法堂的勢力太大了,大到受人忌憚,而青嵐大陸不需要一宗獨大。為了維持某種平衡,所以這次事件,執法堂隻作為滄瀾宗弟子參與,而不能作為牽頭者。”
風祁擰眉,似乎不解“為什麽?”
夏玨淺笑,眼底卻透著讓人讀不懂的波光“因為太累了,也太麻煩了。”
“剿除魔修是屬於宗門事件,執法堂的勢力固然龐大但到底不是宗門,倘若在這個時候強出頭,很容易會讓人以為滄瀾宗內部不和,執法堂要單獨開辟宗門。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在這樣的事情上,執法堂都不能越過滄瀾宗。
再者,牽頭者,必然是貢獻最多的那一個,到時候我們自家弟子也會很累。
至於麻煩,無論這件事做的好與壞,都會被人說三道四,尤其是牽頭者,還要承擔的更多。
所以,之前我便和師父商量過,不止是執法堂,便是滄瀾宗和暗閣,也不會是這次事件的牽頭者。”
風祁擰眉“你就不怕到時候沒人提議當這個牽頭者?”
夏玨笑了一下, 看起來溫暖而美好,只有十分了解他的風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畢竟和他在一起了這麽多年,夏玨這表情,他可是太熟悉了,這簡直是坑人的前兆。
“聽說,天黎宗已經被罵了許久了,你猜他們會不會借著這次事件洗白自己。”
風祁的唇角抽了抽,果然,這位是在這裡等著呢。
夏玨的目光變得十分的悠遠,除此之外還透著幾分意味身長“有些東西啊,我們可以暗中操控,要知道並不是所有東西都適合拿到明面上。”
風祁挑了挑眉,有些明白了夏玨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暗中還是由我們宗門來操控?”
夏玨沒說話。
風祁抿唇“你就不怕,我們宗門做的好了,最後的功勞都成功了天黎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