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舸想通了,他不能為那樣的爛人毀掉自己,他還有熱愛這個世界的理由。
葉止溪抬起手背抹了把眼淚,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反過來安慰容舸:“我不哭了,容舸。往好處想,你和爺爺奶奶再也不用被楚雅拖累啦。”
容舸輕嗯了一聲:“你說得對。”
說話間,葉家的司機很快來了。
葉止溪先把容舸送到他家附近的巷口,巷口的路燈壞了好久,容舸也習慣了摸黑回家。
只是今晚,身後的車燈照亮了整條小巷,他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站在車旁的葉止溪。女孩頭上還戴著那頂軟萌的兔耳帽,傻乎乎地衝他的背影一直揮手。
容舸覺得有些好笑,可是笑著笑著,他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他沒敢再回頭,一路狂奔著回到家。
小院裡亮著一盞昏黃的燈,容舸一進門,看到容奶奶在淘米,容爺爺用工具雕著一塊新的木料,場景很溫馨。
“舟舟回來啦。”容奶奶衝他招招手,“我明早給你做酒釀米糕,要不要再給你的同桌帶一點?”
容奶奶推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鏡,這才看清容舸猩紅的眼底,她一愣,很快又樂呵呵地笑著打趣他:“怎麽舟舟哭鼻子咯?和你的小同桌鬧了矛盾?”
容爺爺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沒有,她很好。”容舸當場否認。
他沉默半晌,還是再次開口說道:“我剛從醫院回來,楚叔去世了。”
聽到這個消息,兩位老人都是一愣。
容舸本來不想把真相告訴爺爺奶奶,他害怕老人家們承受不住刺激。但是回來的這一路上,他也想了很多,他覺得爺爺奶奶應該知道這一切。
只有楚家的事情在他們面前徹底翻篇,爺爺奶奶才能毫無負擔的開始新生活。
“楚叔去世前,和我說了當年爆炸的真相……”
容舸低著頭講述事情的經過,不敢抬頭去看兩位老人的表情。等他講完時,房子裡一片死寂,只有那隻被容舸撿回來的小貓咪,圍著他喵喵喵地叫。
哐當——
容爺爺手裡的木料和雕刻工具都砸在了地上。
隨後響起了容奶奶悲慟的哭聲。
容奶奶堅強了一輩子,她兒子兒媳在爆炸中喪生時她沒有哭,討債的人上門打砸的時候她沒有哭,哪怕意外滾落樓梯後半輩子只能坐輪椅她也沒有哭。直到今天……
容舸哄了奶奶好久,等她哭累睡著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看到容爺爺站在院子裡抽煙。容爺爺背著手,不知道在想什麽,但是彎了好幾年的腰終於再次硬朗地挺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他聞到了廚房傳來的酒釀米糕香氣。
他循著味兒進了廚房,容奶奶正在灶台前忙活,見他來了,臉上露出笑容:“舟舟,你來的正好,你來給你同桌多裝幾塊米糕。”
容舸細細打量著容奶奶的表情,確定老人家情緒的確好轉了,他提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
新的一周,大家一進學校發現,從校門口到教學樓走廊裡的所有校慶展板都已經完成了。
這也代表著,耀華附中七十周年校慶的日子終於快要到了。
葉止溪站在一班的展板前,手裡握著一支畫筆,半歪著頭打量展板上還有沒有什麽地方需要描補的。她看的出神,感覺肩膀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
“學妹。”
她抬起臉看到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少年,對方微笑著看向她,看上去溫柔又得體,只是耳廓有點發紅。
葉止溪發現自己似乎並不認識對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在和我說話嗎?”
“對。”少年開口道,“我叫霍哲暉,是高三的美術生。我很喜歡你的畫風,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說到後面,霍哲暉也有點不好意思,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交流繪畫心得是假的,他想接近葉止溪才是真的。他在葉止溪第一天來畫展板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小姑娘長得乖巧可愛,就連畫出來的展板都充滿生機,看一眼心情都會變好。
霍哲暉很喜歡葉止溪,醞釀了好幾天,今天才終於有勇氣來問她聯系方式。
“當然可以啊。”
葉止溪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她一直都希望自己的話可以獲得大家的喜歡,現在有人跑到她面前說喜歡她的畫風,她很開心。
容舸拎著保溫餐盒來找葉止溪,就看到女孩掏出手機遞到霍哲暉面前,還笑盈盈的不知道在和對方說著什麽。
他眼皮一跳,快步走到葉止溪面前:“溪溪。”
葉止溪循聲回頭,看到容舸的時候杏眸倏地一下亮了:“早上好呀,容舸。”
她昨晚還一直在擔心容舸,害怕他一時間很難從楚父的欺騙中走出來,現在看起來,容舸的精神狀態比昨天好了很多。
容舸不去看葉止溪身邊存在感極強的霍哲暉,強裝鎮定,向女孩牽起唇角:“我帶了奶奶今天早上剛做的酒釀米糕,現在還是熱的,你要嘗嘗嗎?”
“好呀。”
葉止溪忙不迭地點頭:“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