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猶烈,就算是透過層層的葉片,灑下的點點星斑也跟小小的火種一般灼的人生痛。樹林間沒有一絲絲的風傳來,空氣窒悶的連呼吸都恨不能多長出一個鼻子來,吸進呼出的空氣全是一個溫度,而一大群人都窩在這小小的一彎小路間,擠擠挨挨,連彼此見的汗氣都聞的分外的清楚,再夾雜著前方不斷傳來的血腥味,混雜在一塊兒,都能叫人想作嘔。
夜柔已經是第二十三次蹙起眉頭,看著前方還烏泱泱的一群兔子,心中的不悅更甚。修長柳眉一挑淡淡的掃向四周,周邊那幾個稍微挨的近些的人便自動推開好幾步,給她留下一大片的空處來:「還要多久。」夜柔終於耐不住的開口,真也不知,只是一幫子兔子就能讓這些人這麼為難了麼?
厭惡的拿著袖子掩住鼻腔,便覺著那些人讓開的地方都窄的很。再望一眼,邊上已經肩膀擠著肩膀的人,夜柔終算是止住了,叫他們再挪開一些地方的念頭,不情不願的將就著,臉色可算不得好看。「夜柔你累不累,要不要我給你扇扇風?」一邊同南歌有些過節的夜菊舔著臉湊到夜柔跟前,手上還拿著幾片寬樹葉疊成的小扇,一下一下打著絲絲的風,解暑是不能了,不過聊有勝無。夜柔也就沒有拒絕,只看著夜菊那諂媚的臉,眼底微微的劃過一抹嘲諷,跟著就消失的沒有一絲蹤跡。又蹙著眉,凝神看著前方的狀況。
「哎呀,你說那些人真是的,幾隻兔子都要費上那麼久的功夫,還叫我們大熱天的也跟這在這裡曬太陽。」夜菊本來就是深恐人家聽不見,嗓門兒大的很,這幾句話下去,直叫周那幫子葉家人額際上青筋突突直跳,若不是以大局為重,夜柔的種族又特殊於葉家意義重大,只怕這幫子人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搞清楚他們這群人大熱天的耗在那裡還不是為你口中那葉大小姐,要不是給她升級,誰願意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說的倒是好聽,不過一窩兔子。光她口中那窩兔子的組合法術,都能燒死你個狐假虎威的王八蛋眾人心中本就憋著一口氣,還等著夜柔能開口為他們說上幾句話,但等了一會,除了林子間偶爾的鳥獸鳴聲,和他們受傷的慘叫外,再沒了別的聲響。夜柔就跟高高再上的女王一般,站在最安全,最開闊的地方,用眼角的餘光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過。這根本就是默認了夜菊的話想到此,眾人心中更覺得有一股子火焰在翻湧,再也顧不得什麼活捉不活捉,人既然都沒把他們當回事,他們也沒必要為了人的一句話,連自己都捨出去一幫子人心裡少了顧及,便不會擔心自己的攻擊會不會傷著它們,在死了三隻,重傷六隻的情況下,眾人終於成功的將保護在最中心的幼崽擒住,放在了早先準備好的籠子裡邊。大熱天的,一隻隻稚嫩的小兔崽兒,密密實實擠在一處,已經睜開眼睛能動彈的,全跑到了籠子邊上,艷紅的雙眸就那麼死死盯著籠外一色的眼瞳,牙齒就跟機械一般重複這,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心長出來的稚齒,全不避諱的啃在生鐵上,陣陣傳來的聲響,聽的邊上的人心口一陣發酸。還一些才方出生,未睜開眼睛的小肉兔兒,正顫巍巍的滑動著還沒有長出毛髮的四肢,努力探出只一層粉肉的小腦袋,鼻子輕聳著,想尋找那熟悉的氣息,動作大,便會從夥伴身上滾下來,咚咚撞的生疼,然等許久不見熟悉的味道過來關懷,只得傷心的卷作一團,微顫著身子。而籠外那被團團圍住的赤焰兔們卻只能用雙眼定定的看著……
夜柔走出人群,那些重傷和已經死去的兔子,略蹙了蹙眉頭,不甚滿意的問道:「怎麼死了這麼多?」
眾人皆沒有誰說話,也不知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還是懶得回答。倒是那夜菊,上前一步眼看著又要耍起橫來,卻被夜柔一個眼神給制止了。帶些嫌惡的看了赤焰兔皮毛沾的血,特意挑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方,伸出指尖輕輕點在赤焰兔身上,明黃的生之力便源源的自夜柔指尖流入其身上,叫因重傷而有些目光渙散的赤焰兔,眼底終於有了些光彩,目光也慢慢有了焦距,那雙赤紅的眸子就直直的定在籠中的兔崽兒身上。
此刻,那啃著欄杆的兔兒已經被磨的滿嘴全是鮮血,青黑的生鐵上沾染了斑斑的紅,妖嬈的刺進赤焰兔的眼中。立馬叫赤焰兔原本就殷紅的雙眸更是染上了一層火色才恢復一些力氣就開始掙扎著想要走至兔崽兒身邊。方才就血流不止的傷口又一次的裂開來,四溢的鮮血一下子就染上了夜柔瑩白的手指。
指尖一陣的濕熱叫夜柔一雙柳眉蹙個死緊,那黏膩觸感就如條毛蟲在她心間蠕動著,噁心的夜柔飛快甩開指尖,又拿著帕子擦拭了好一會,只血液本就是個難清理的東西,就是她將那跟手指都擦的通紅,還殘餘了淡淡的紅色在上邊,怎麼也擦不乾淨。
她現在的藍已經去了一半,但赤焰兔的傷勢還沒有什麼起色,反是叫她沾了滿手的血腥。知道那幾個不是她現在的能力能救治,夜柔也懶得再管重傷的那幾隻。準頭沖身後的人微一揚下巴,身後那人馬上領命,從那群赤焰兔中灼出一隻來,一刀下去,便在那橘紅的皮毛上留下了一道見骨的刀上。頓時痛的赤焰兔在原地抽搐了好幾下,一雙眼眸還定在籠子裡的幼崽身上,眼底滿是絕望……
夜柔這次仔細挑選了一個不會沾著血的地方,一邊往嘴裡塞著藥丸兒,一邊給赤焰兔渡著生之力,看著那道傷口在她的動作下一點點的回復,面上這才好受一些,那背脊挺的更是直了好幾分:「叮,系統提示,玩家心底良善,願無償救治生靈,系統獎勵綜合屬性+20。」
怎麼只有20?生物好感度,種族地位呢?為什麼全沒有增加?夜柔不滿的看一眼系統提示,她費了這麼大的功夫特意跑到這鬼地方來,為的也不過是叫自己的等級升的更快一些,論起來更高級的怪,升級的速度應該更快一些才是,怎麼現在比那些低級怪還少些了?
嫌惡的甩了甩手,又那方纔的帕子擦幾下,就連帕子也扔到了一邊,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刀刃如肉的聲音不斷傳來,而那些重傷的赤焰兔的生機也愈來愈弱,早已經渙散的眼瞳還在執著的盯著那幼崽所在的牢籠,空氣中愈見濃烈的血腥味也在時時提醒這他們……他們的同伴,正在被人凌虐。混沌彌留之際。赤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已經滿嘴鮮血的兔崽兒,心中莫名生出一種悲涼來……
這便是靈族麼……就是他們心心唸唸的靈族麼?這就是他們尊敬喜愛的靈族麼?若她真的值得他們喜愛,那為什麼會授意別人那樣殘忍的傷害他們的族人,又假惺惺的過來給他們治療?又為什麼要奪走他們的孩子,叫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孩子在哪兒無奈的掙扎?還為什麼置他們這些重傷的族人於不顧?若這就是靈族,他們寧可,從一開始就同他是仇敵,那樣……他們至少不會在死前那般的恨……
一滴眼淚就自那殷紅的雙瞳中溢出,漸漸沾濕了眼周橘黃的毛髮,染出了一圈深色。也就在那一刻,那只重傷不治的赤焰兔失去了生機,就連光滑若錦緞的皮毛也在那一刻暗啞,一如塵土般滄桑,唯那雙早渙散的眼眸忽然又重新沾染了光彩,就那般死死定在夜柔傲慢的身影上,眼底……是不容錯辯的恨意夜柔卻絲毫沒在意那幾隻重傷的赤焰兔如何,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一樣是治療,她得到的經驗不但越來越少,反是在剛才還被扣掉了幾點生物好感度,這叫好容易將那些練出來的夜柔鐵青了臉,目光冷冷的掃到正揮刀那人身上,叫那人手上一抖,力道沒控制好力道,就那麼重重的砍下去。眾人還沒來的及回神,便聽見一陣刀鋒如肉的聲音,伴著骨頭碎裂的聲響。中刀的那一塊連柔都外翻開來,鮮血如泉湧一般頃刻間將週身的土地染上了一片血紅。而那只赤焰兔早已經抽搐著,目如死灰,分明只有一口氣在那夜柔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看都懶得再看它一眼,便直接繞開那只赤焰兔,直接雙眸定在那人身上,陣陣的森寒叫抓兔子的人心口一顫,也不敢再同她對視便急急的別開眼睛,彎腰又要去抓另一隻。
「住手。」彼時南歌才剛下山,正好將夜柔方纔的動作看在眼中。眼看著那赤焰兔最後那點生機也要一點點的消散,那眼底瀰漫的恨意叫南歌心口止不住的一抽,幾個縱躍便跳過那些人堪堪立在了那將死的赤焰兔身邊,連帶湖藍的鞋面上沾了不少的血污。
提裙飛快的四顧一番,直被那一雙雙艷紅的雙眼灼的心口生痛。手略一揮,銀藍的光雨無聲飄然而下,眾人就眼睜睜看著那銀藍的光點一點點的沒入些重傷的赤焰兔體內,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原只能在原地等死的兔兒們,一點點的止住血,結痂,在長出粉紅色的新肉,渙散的眼瞳也逐漸凝聚神采。就恍如神跡一般,連那些癱倒在地的赤焰兔都已經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若不是地上乾涸的血跡和赤焰兔還有些萎靡的精神,眾人都忍不住要懷疑,方纔那一切是不是他們的夢境……
急忙吞下幾粒補藍的藥丸,微閉了一刻雙眼,再睜開眼時,那琥珀色的眼瞳中有一團火在燒,全然不去避諱夜柔的審視,出口的語調都冰冷的要掉出冰渣子來:「你告訴我,你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