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湘和柳兒滿身狼狽的從復活陣中爬出來時,皆臉色慘白,心有餘悸。方才那情景只怕她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嘶吼、慘叫、咒罵,漫天的血雨,遍地的血肉殘骸,再加上生生的看著自己的軀體被撕咬下來拋擲在地上,沒有親身體會過的人,又怎能知道她們那時的恐懼?現在想起當時被野獸包圍的感覺還不由得發起抖來,在這一刻,她們忽然後悔起來,也許,她們真的不該那麼魯莽的找南歌的麻煩。
然世間有後悔藥嗎?自然是沒有了,所以,琴湘和柳兒幾人在看見好似特意等著他們的秦西和千炙那一幫人的時候,就知道他們接下來的境況不妙了。如今他們也只能全身僵硬的等在一邊,眼睜睜的看著千炙和秦西氣勢洶洶的走到他們面前,再看看兩人帶領的那班人,想來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就了結了。
看著一動不動,一臉蒼白,滿眼心虛的幾個人,千炙和秦西兩人的臉色很是鐵青。在他們看來,今天的事情不只是南歌被害受傷那麼簡單,於他們而言更是一種恥辱,他們一直自信滿滿的認為有了他們,再加上那些寶貝南歌的NPC,南歌的安全一定是無虞的,甚至還信誓旦旦的叫南歌放心,一切交給他們,誰知道,就因為他們的過分自信,才叫夜甜鑽了空子。
夜甜先是主動將她要算計南歌的想法擺在了明面上,秦西和千炙下意識就以為一定是留在新手村的葉家人會有什麼動作,所以下了不少功夫來盯緊葉家那一幫人,不出他們所料,葉家人果然有不小的動作,也引開了他們全部的注意力。可誰又知道,夜甜那麼說就是要他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葉家身上,然那些葉家人,卻只是夜甜擺在明面上的一個幌子,真正的一步棋卻是在柳兒和琴湘身上。
南歌和她們結怨的事情一點都不難查出來,何況柳兒和琴湘原也不是什麼低調的人,幾番接觸下來,夜甜自然是將她們的性格摸到了八分。果然,她什麼也不需要做,只是將南歌是玩家的身分講了出來,消除她們最大的顧慮,再隱隱透出葉家會為她們撐腰的意思,這兩個人就兀自琢磨開來了。
就像夜甜說的,柳兒和琴湘都不算聰明,只是兩個任性妄為、驕縱無禮被家族慣壞的女孩兒罷了,雖然笨是笨點,但她們最大的好處就是,笨得讓千炙和秦西那樣聰明的人不放在眼裡,更重要的是她們夠毒辣,夠陰狠,根本不需要她夜甜支招,她們兩人也能想到很妙的辦法好好的收拾南歌一頓。
何況千炙和秦西一開始就因為夜甜是女孩子的關係,沒有怎麼將她放在心上,自然更不會去理會柳兒和琴湘兩人。可以說,夜甜將千炙和秦西這兩人的思緒也算計在內了。
在知道南歌上山的時候,兩邊的人都覺得這真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所以由葉家人很小心的佯裝往山裡追著南歌去了,實際上卻是將千炙和秦西引到完全相反的方向,接著又由柳兒和琴湘帶著一幫人堵在南歌下山必經之地,這也是為什麼即使千炙和秦西接到南歌的求救訊息,卻沒有來得及趕到的原因。等他們擺脫了葉家人的糾纏,趕到南歌出事的地方時,野獸已經暴動起來,最終連帶著他們以及那一干葉家人也喪生在了獸口底下。
不得不說,夜甜這次的計劃相當成功,兩個不叫人留心又心思狠毒的女孩,一群有能力又招眼的葉家人,一個幾乎是完美的搭配行動,如她們所願,南歌被傷害得很徹底,千炙和秦西也因為本身的過於自信栽了一個跟頭。
但是這事情又豈能這麼算了?千炙和秦西從來就不是吃虧的主,不說他們自己落了面子,就說南歌,那可是他們一直捧在手心裡的師妹,別看平時兩人時不時的欺負南歌一下什麼的,真真護起來,只怕親妹妹還趕不上呢。雖然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南歌具體受了什麼傷害,但單看著生靈的暴動也明白南歌肯定是不會好受的了,哪裡又有這麼輕鬆的放過這幫人的道理?
今天若不好好先將這些人教訓一遍,千炙和秦西都沒有那個臉去見南歌。
秦西掃了一眼柳兒琴湘身邊的人,看似漫不經心的撫了撫手腕上南歌用金翅烏尾羽編的手鏈,「當時有哪些人在場,你們自己將人點清楚吧,別逼我們來問。」
幾十個人皆被秦西話語中的冷意凍得全身一哆嗦,不禁看向琴湘和柳兒她們,然柳兒和琴湘已經被千炙和秦西那分明可見的怒火嚇得怔愣住了,哪裡還顧得上他們啊?全體復又看著已被制服在地上的葉家人,知道今天是真的辦了蠢事了,皆不由得暗自悔恨,絲毫不敢想像要是千炙秦西親自來逼問,他們會是怎麼個下場。幾個很有眼色的玩家將那些人全清點好後,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至於接下來等著他們的是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了。
千炙和秦西將柳兒琴湘那邊的人一點,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個,想到南歌一個小姑娘要獨自面對五十個人的圍追堵截,又受到了什麼樣的欺負,他們目前還沒有答案,但想到這兩個女人的狠毒心思,心中不禁暗暗發涼,兩雙拳頭更是握得咯咯直響。
琴湘和柳兒看著兩人眼裡噴薄欲出的怒火,也吃了一驚,她們知道平日裡南歌和他們的感情不錯,但萬萬想不到,兩人竟能為了南歌召集家族中所有的人,將他們這些人圍在村口的復活陣邊上,雖然為同時得罪兩個大族感到憂心,但也知道今天她們是怎麼也逃不掉了。既然不管怎麼樣也要受罪,不如硬氣點,若因為那個賤人而要她們屈膝求饒,做夢!
柳兒看著面色黑沉如墨的兩人,色厲內荏的道:「你們將我們圍在這裡是什麼意思?難道新手村裡就什麼都由著你們嗎?」
原本秦西就在奮力克制著胸中翻湧的怒火,現今柳兒這話一出,他微瞇了眼看著柳兒道:「今天妳們做了什麼好事,自己還不清楚嗎?要不要我來提醒妳,嗯?」
柳兒雖被秦西看得心裡有些發虛,但她的驕傲絕對不允許自己示弱,伸直了脖子一臉不屑的道:「哼,不就是為了那個賤人嗎?我告訴你……」還不待她說完,她那句賤人可是徹底引爆了秦西的脾氣,讓他的理智全飛到九霄雲外去,手一伸一把掐住柳兒的脖子,那越收越緊的力道叫柳兒睜圓了一雙眼睛,費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起來,然秦西那冰寒得叫人膽顫的雙眸,就這般如同看著一隻蠕動的螻蟻一樣,絲毫不為她那一星半點的掙扎所動。
周圍的人只敢這麼乾看著或乾脆低下頭來,無論是誰也不想在這一刻面對化身為索命修羅的兩人,連一旁的琴湘也慘白了一張臉,身體輕輕發抖,眼睛四處瞟著,但沒有一眼是落在柳兒身上,更別說幫柳兒求情了。
一直到秦西看著柳兒已經一臉烏紫,雙眼翻白,這才像扔垃圾一樣將柳兒扔在地上,還嫌惡的拍了拍手,好像剛才手上拿著的是什麼骯髒的東西一般。
秦西復又轉過頭來,看向邊上不遠的琴湘。琴湘被他那陰暗冰寒的眸子看得站都站不穩,一下子癱軟在地上,抖著嗓子說道:「你……你……就為了個小丫頭,真的要與葉家為敵嗎?」
「葉家?」一旁暗沉個臉,不言不語的千炙終於開口了,只見他劍眉微挑,溫柔的嗓音也前所未有的低沉,「別說她夜甜還做不得葉家的主,就算可以,我也不將葉家放在眼裡。」
琴湘將葉家拉出來原本也只是抱著一絲絲的希望,畢竟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小角色,葉家壓根不會當一回事,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千炙和秦西兩人竟為了南歌發怒到這個地步,連不將葉家放在眼裡的話都說了出來,她心中頓時發寒,現在他們兩人還不知道她們做了什麼就已經如此了,若是知道了……琴湘驚恐得牙關都不由自主的打顫著,看來她們真的低估了南歌對他們的影響力。
千炙看著已然瑟瑟發抖的琴湘,不由得微瞇了眼,接著指了邊上一個女人道:「妳,將山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一遍。記住,要原原本本的。」
還真巧,那女孩就是最後追到南歌的人之一。她看著彷若是地獄魔神的千炙,又想到自己對南歌做的那些事情,此時已經嚇得腿都軟了,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的時候,琴湘一記陰狠的眼神就掃了過來,叫見識過琴湘手段的她縮了縮身子,最後只是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千炙雖盯著那女孩子看,但琴湘的動作可是全落在了他的眼裡,還不等他開口呢,秦西就示意身邊的一個女玩家,狠狠的甩了琴湘一巴掌,琴湘的臉登時被打偏到了一邊。
「我沒有問妳,還是妳想自己來回答。」
琴湘撫著被搧得腫起來的臉頰,看著圍在四周或熟悉或陌生的人,這一刻,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屈辱。想她琴湘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被搧了一巴掌,這叫從小嬌生慣養的她怎麼受得了?心中的火氣一上來,理智什麼的全然不顧了,還不待那女孩回答,就詭笑的看著千炙和秦西道:「怎麼,是不是已經嚐過那丫頭的滋味,捨不得了才來替她出頭?我還真是不懂,就她那樣的貨色,給我舔鞋都不配,你們怎麼下得了嘴?還是你們的品味已經差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還是她功夫了得,叫你們一直念念不忘?也不知道有過多少男人才學會的?你們不是好奇我今天對她做了什麼嗎?不用問別人,我來告訴你們好了。」
琴湘看著兩人鐵青的臉,再想像一下等會自己說完後,兩人更加難看的臉色,只覺得心中前所未有的暢快,「你們不是寶貝她嗎?你們不是心疼她嗎?我告訴你們,你們心愛的小師妹,被我當著男人的面扒光了衣服,像個妓女一樣躺在地上,叫那些人隨便看。啊,她比妓女還不如,人家至少還能得到一點錢,她那樣低賤骯髒的身體,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看過了,別說錢了,只怕看她一眼都會吐。」
琴湘越說神色越扭曲,越說五官越猙獰,說到最後她乾脆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猖狂,笑得放肆,笑得瘋癲,笑得得意,笑得一旁的秦西額上的青筋盡數冒了出來,全身也因氣憤而發抖,要不是有千炙在旁邊拉著,琴湘定會再進一遍復活陣不可。
琴湘見鼎鼎有名高高在上的千炙和秦西兩人已經被自己氣得臉色黑沉,更覺得心情愉快了,周圍的空氣也好似變得分外清新。
「別著急,還沒說完呢。你們那可愛的小師妹啊,不僅被剝光了叫人隨意觀賞,還光著身子躺在地上任那些死靈當成美味一樣啃嚼著,她全身上下都被低賤的死靈舔過、咬過、撕過、摸過,她身上永遠也擺脫不了死靈的氣息。哈哈哈哈,那時候她就癱在地上尖叫著、呻吟著、掙扎著,還伴著死靈的吞嚥咀嚼聲,啊~這世界上的聲音真的沒有比那時的更美妙的了。哼,那個賤人就只配給死靈當食物,我倒要看看全身都被死靈啃噬過的人還有誰敢要她。」琴湘一邊說著,還閉眼一邊回憶著南歌當時的慘狀,想到她當時痛苦掙扎的表情,頓時覺得像吃過仙丹一樣,渾身舒服得叫她歎息……
秦西和千炙的雙手已經被他們攥得流出血來,兩人腦中想像著當時南歌的樣子,心就像被人生生撕開一樣,鮮血淋漓……
千炙用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被他叫過來的女人,用沙啞得不成樣子的嗓音說道:「妳再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一遍,記得,原原本本,一字不漏。」
那女孩已經被千炙和秦西的模樣嚇得手足無措了,一點也不敢隱瞞,結結巴巴的將從遇到南歌開始到後來南歌自燃生命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千炙和秦西兩人靜靜的聽著,不聲不響,好似什麼事也沒有,但不斷冒出鮮血的指縫和他們微閉的雙眼、額際上的青筋,都在告訴旁人,他們有多麼努力的克制著自身的怒火,此刻兩人的無聲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叫人心顫。
就在她說到南歌自燃生命回村復活的時候,秦西再也忍不住的一腳踢在那女人身上。
南歌……他們那個可愛的小師妹……她應該是要一直像以前那樣,過著自己喜歡的小日子,每天焚香彈琴,隨情書畫,凌舟烹茶,臥榻聽風。
但現在呢,被人當眾羞辱,任死靈啃噬,最後還是藉著自燃生命才逃脫了折磨,他們真的很難想像那個乾淨靈澈的女孩子遭遇這些之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在這一刻,南歌那張清秀的小臉,止也止不住的浮現在他們的腦海中。
「師兄,快來看看我給你們編的手鏈,好看不?這可是用金翅烏的尾羽編的呢,便宜你們了。」這是南歌洋洋自得的樣子。
「師兄,你們怎麼回事,大晚上跑出來還不穿個披風?」這是南歌嬌嗔的樣子。
「師兄,你們要好好對待張叔和周伯知道不?他們其實心很軟的,什麼都為咱們想著呢。」這是南歌老氣橫秋的樣子。
「師兄,你們怎麼又不好好梳頭?仔細張伯他們生氣了。給你們的簪子怎麼老是掉了啊?喏,好好收著,再掉可就沒有了……」這是南歌皺眉的樣子。
「師兄……」
「師兄……」
那一聲聲嬌嬌軟軟的呼喚彷若在他們耳邊響起,她那時的表情,不用刻意回憶,就已經深深的刻在他們腦海中,時時給他們溫暖。
只是那個溫暖著他們的主人,現在卻因為他們受到如此重的傷害,被人扒光衣服,被死靈撕咬……這一切的一切,有一大部分還是他們造成的。雖說和夜旭交易是為了保護她,可他們兩人誰敢說他們當時不是因為世界任務才動的心?他們將禍患引給了南歌,卻沒有盡到保護的責任,這難道不是他們的錯嗎?
一想到這些,一種前所未有的愧疚撕咬著他們的內心,原本大家族出身的兩人早就冷心冷情慣了,現在面對著暖了他們心的人,又如何冷得下心來呢?至於傷害過她的人……
千炙和秦西用雙眼冷冷的看著琴湘柳兒兩人,既然她們敢傷害南歌,那就要有膽子承受這份代價。柳兒和琴湘看著面無表情的兩人,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現在的他們比剛才面目猙獰的時候,更叫她們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