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河東河西(二)
方氏哪裡聽不出荀淑芳是在罵她,虧的她愛女心切,又有常嬤嬤在旁 ...
第一百一十章 與虎謀皮
齊攸從垂花門走了進來。院內驚倒了一片鶯鶯燕燕,只荀卿染不慌不忙,還撫著棗紅馬頭微笑。齊攸一眼掃過,嘴角泛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回頭對承後跟進來的楊庭俊說道。
「失禮了,這馬性子火爆,楊兄不該驚了它,它是御賜,讓我拿它也沒辦法。」
楊庭俊似乎受了些驚嚇,瞧見棗紅馬已經安靜下來,臉上陪笑道,「無妨,無妨,是我不該驚了這馬。」
院內眾人這個時候都互相扶著站了起來,但因為棗紅馬還在,大家都不敢靠前。荀卿染回頭看了一眼,荀淑芳被幾個丫頭扶著,戰戰兢兢地看著她,方氏和常嬤嬤卻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荀卿染走到齊攸跟前,屈膝福了一福。棗紅馬也小跑著跟了過來,到齊攸身邊噴了噴鼻子,前蹄在地上刨了刨。齊攸對荀卿染點點頭,也不去拉棗紅馬,只任同它在旁撒歡。
楊庭俊往旁邊躲了下,荀淑芳本想上前來,見了這個情形,只得遠遠地站在那。
「四爺!」宋嬤嬤和麥芽幾個都跟著過來給齊攸見禮。
齊攸點點頭,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奶奶陪著荀家太太來看望楊家大奶奶,現在正要回去。」宋嬤嬤替荀卿染答道。
「哦,那麼楊兄,我也不打擾了。」齊攸對楊庭俊拱了拱手。
「齊兄難得來,我已經吩咐人去叫了戲班子,備下酒菜,還是用了飯再走吧。」楊庭俊道。
齊攸讓宋嬤嬤等人扶了荀卿染走在前面,他後面拉了馬的韁繩,邁步出了垂花門。
「多謝楊兄盛情,還是改日好了,楊兄還是趕緊叫個跌打醫生看看,莫傷了筋骨。」
齊攸的馬都是經過訓練的戰馬,輕易不會受驚。現在竟然跑到垂花門裡來了,聽齊攸和楊庭俊的對話,似乎還是楊庭俊有錯在先。荀卿染微微側頭,看見楊庭俊袍子屁股處恍惚有半個馬蹄印,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看楊庭俊心有餘悸的樣子,應該是吃了這棗紅馬的虧,而且是啞巴虧。
荀家的馬車就在垂花門外等著,齊攸牽著馬趕上荀卿染,宋嬤嬤帶著人先上馬安置坐墊、檢查暖爐。
「四哥哥怎麼來的這樣巧?」荀卿染輕聲問。
齊攸看了看荀卿染,眼神似乎在說,你明知故問。
「我在宮外當差,到時辰自有茶點,你以後不必讓人送點心過來。」齊攸道。
荀卿染哦了一聲,她出來時吩咐桔梗,讓陳德給齊攸送些剛做好的點心,想來是陳德無意中說了她來楊府的事情吧。
「這馬怎麼就驚了,我看它很通人性的。」荀卿染對這棗紅馬很有好感,伸手摸了摸它厚厚的鬃毛。
「我也奇怪,剛進了楊家的門口,楊兄要來替我牽馬,它就驚了。」齊攸漫不經心地說著,拍了拍棗紅馬的脖子。
棗紅馬驕傲地揚了揚脖子,叫了一聲,跺了跺蹄子。
「這馬有名字吧,叫什麼?」荀卿染問齊攸。
「自然是有的。」齊攸道。
多說兩個字你會死啊,荀卿染不滿,「是不是叫紅棗?」
齊攸撇了荀卿染一眼,荀卿染又道:「那麼是叫棗花?」
齊攸和棗紅馬齊齊轉過頭來。
哦,荀卿染慢半拍反應道,她被一人一馬給瞪了,她被鄙視了。
「這是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皇上賜下來的。因它跑的快,取名叫疾風。」不知齊攸是不是怕荀卿染說出更離譜的名字,終是說道。
就知道肯定是這一類的名字,不過是看你一張冷臉,故意逗你笑笑還不行啊。
荀卿染心中還是覺得紅棗這個名字好聽,臉上卻是一副很受教的樣子讚道:「好名字。」
回到齊府,荀卿染便到齊二夫人那邊回話。
齊二夫人聽到荀淑芳答應幫忙,似乎鬆了口氣,別的並不多問,只對荀卿染說道:「難為你了,快回去歇著吧。」
荀卿染又到宜年居,依舊是把方氏已經求得荀淑芳幫忙的話說了一遍。
「這我就放心了。」容氏道,卻不放荀卿染走,而是讓她坐下,拉著她說話。話題都在荀淑芳和楊家上打轉。
荀卿染想了想,便也只當作閒聊,將荀淑芳待客暖閣的佈置奢華給容氏描述了一番,「大姐姐一答應幫忙,我們太太就讓我回來了。我想,這事總歸不好做在明面上,少我一個人知道也好,就回來了。」
容氏對荀卿染的話聽很認真,聽她說到最後,臉上就帶了讚許的笑。
荀卿染回到寧遠居,換了衣服,閒坐喝茶,不一會齊攸從前院回來。
「丫頭們在給你熬藥?」齊攸看到寶珠在房簷下熬藥,進門就問荀卿染。
「嗯,今個身子不舒服。」荀卿染起身幫齊攸脫了大衣裳。
「身子不舒服還出門?」
「我也不想的。偏太醫來了,說無妨,開個方子隨便吃吃。」荀卿染道。
齊攸沉吟片刻,「方子也能隨便開,你也就肯隨便吃。讓她們倒了吧,若覺得不好,拿我的帖子,另外請太醫就是。」
荀卿染笑著答應了。
晌午時,齊儀從學堂回來,帶了荀君暉一起到寧遠居來。四個人說了會話,齊儀就找借口和齊攸出去,讓荀卿染姐弟自在說話。
「怎麼樣了?」
荀卿染打發了閒雜人等出去,低聲向荀君暉問道。
「大奶奶得了佟老六的消息,就派人出去找父親和大哥。後來太太帶著常嬤嬤回去,在屋子裡收拾了好幾個箱子出來,大奶奶就走過去攔住。她們兩個關起門來,不知在裡面做什麼。院子裡的人只聽見大奶奶哭,還有太太的罵聲。」
荀卿染吸了口氣,她就知道,方氏這樣行事一定是背著荀家的人。
「可聽她們兩個說了什麼?」荀卿染繼續問道。
「她們聽的不太真切,只聽見太太罵大奶奶不孝順,心腸狠,大奶奶就哭著求太太說手心手背都是肉,讓太太給老爺、大爺、她和大姐兒幾個孩子留條活路。後來太太也哭了,說是事情會的機密什麼的,不會連累荀家。大奶奶只是不依,又說一大家子人還要穿衣吃飯。太太就說拿的都是她的嫁妝,不關荀家的事。最後太太動手打了大奶奶,大奶奶依舊抱著太太的大腿不放。
「這是攔下來了?」
荀君暉搖搖頭,歎氣道:「哪裡攔得住,太太的人和大奶奶的人還撕打了起來。太太跟瘋了一樣,父親和大哥又在城外沒趕回來,不過是留下一隻箱子,太太還是帶著東西出門了。」
荀卿染想起在楊家,荀淑芳獅子大開口,那架勢是要掃光荀家家底。荀淑芳肯定不會答應讓方氏賒欠。
方氏進京時,就打算要嫁女,因此帶來很多東西,大多是給荀淑蘭做嫁妝的。如今荀大奶奶不讓方氏拿荀家的錢,那方氏能動用的,還真是只有她的嫁妝了。
「這件事外面的人不知道吧?」荀卿染問。
荀大老爺本身的官職就相當於御史,監察百官,若讓人知道他家裡鬧成這個樣子,他這個官可就做不穩了。
「大奶奶知道厲害,這都是關了門自家鬧,已經下了禁口令了。」荀君暉答道。
雖是如此,可姐弟兩人心裡都明白,方氏現在已經成了荀家的定時ZAI彈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暴發,就會帶累了一家的人。
姐弟兩人說了半天話,容氏打發人過來,叫了他們去宜年居。齊攸和齊儀也在,兩個得意的孫子在跟前,荀君暉的相貌也十分討喜,又是她眼裡的小文曲星,容氏比往日更精神了許多,招呼這幾個人到跟前,說說笑笑,又留下荀君暉吃了飯,才肯放人走。
城南楊家大宅內。
女人的手在白玉觀音,珊瑚寶石盆景、金珠玉串等珍寶古董上一一撫過,最後坐到炕上,打開木匣數著裡面厚厚的一打的銀票。最後靠在引枕上,滿足地噓了口氣。
門簾挑起,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女人忙從炕上下來,對男人福了一福。男人在炕上坐下,環顧一圈屋裡這些珍玩寶器。
「這就是荀家的家底?也不過如此,還算有兩樣可以入眼。」男人的口氣中有明顯的不屑。
「多是方氏的陪嫁。時間太急,荀家大奶奶又出面阻攔,不然還可以再擠出來一些。」女人陪笑道。
「這也算不錯了。以後有機會再擠好了。」
女人笑著斟了杯茶送到男人面前,「爺,事情可都辦成了?」
「放心吧,一切都按原來計劃,辦的好好的。你不怕她以後找你算帳?」
女人得意地笑了起來,「有爺您在妾的身邊,妾還用怕她。今天這些東西,可是她自願拿出來的。妾又沒逼她,而且她求的事,妾也替她辦了,她找妾算的什麼帳?」
「你就這樣恨她?」
「爺要是過過妾以前的日子,保準比妾還恨她那。妾現在只擔心她的病,怕她活不長久,妾要給佛祖燒香,保佑她多活幾年,這苦日子要她慢慢地熬,才有滋味。」女人說這話臉上帶上了恨色。
「寶貝兒,黃蜂尾後針,最毒莫過寶貝兒你的心。不過,爺就是喜歡你這個性子,對爺爺民。如今這事辦成了,寶貝兒,你要怎麼感謝爺。」
「爺,」女人身子輕微地抖了抖,隨即妖媚地坐到男人懷裡,「妾整個人都是爺的,爺想怎樣,妾就隨爺怎樣。」
窗簾都來不及落下,就聽屋裡面悉悉索索衣服響,接下來是男人的喘息聲,女人妖媚的呻吟聲、還有引人獸、欲,毫不壓抑的叫聲。
「你這小妖精,越來越磨人了。」
半晌屋中聲響終於停了下來,男人起身整理衣服。
女人白練般的身子再次纏上去,「爺,怎麼這次就這麼會工夫,就不要妾了。」
「還不是寶貝兒你交代的事,總要去看看,辦好最後一道程序。」
「爺,妾就知道您最疼妾。」女人嬌笑道,「那齊家……」
男人穿好了衣服,「你嫡母、嫡妹錯待了你,你要怎麼報復爺都順著你,可沒聽說你那妹子有什麼對不起你。」
女人撅起了嘴。
男人不為所動,「齊家的事,你不要再動歪腦筋。齊家四爺,很有其祖父的遺風,心思縝密,手段狠辣,鞍前馬後又有一幫得力的朋友。他做事又沒什麼迂腐的顧忌,今天那馬跑進來,踩死了人也是白死,你難道沒被嚇到?」
「妾是爺的女人。怎麼爺竟然害怕那齊家老四?」女人嬌嗔道。
男人冷了臉,「你這些小把戲,還是少在我面前耍弄。你這一次次攛掇,可是嫁給爺,心裡不滿意,因此嫉恨上你那妹子的緣故?」
女人臉上血色瞬間褪盡,坐回到炕上,「爺,妾沒有那個意思。妾能跟了爺這樣的人,是妾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男人聽了,嘿嘿冷笑了兩聲,回身捏了捏女人的臉蛋,「你心裡明白就好。別做傻事,惹爺煩惱。只要你一直乖乖地聽話,爺就寵著你。你看看你現在吃穿用度,以前做夢也沒想過吧,嗯?」
「是,妾跟了爺,很知足了。」女人低頭恭順地道。
男人邁步出門去了。女人疏了口氣,光著身子,也不穿衣,揮手將一隻青銅古鼎掃到地下,然後在炕上蜷成一團,大睜著兩眼發呆。
「齊家老四竟然有這個本事?我不信,我不信。她說安排了人救我,會是真的嗎?不會,她肯定是騙我的。再求她一次,她會不會幫忙…….」女人嘴裡吶吶地自言自語,慢慢地眼睛裡流出兩行淚水。
齊府,宜年居內已經掌了燈,齊二夫人、鄭姨媽、荀卿染正圍著桌子陪容氏打葉子牌。容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幾次該她吃的牌,都讓了過去,齊二夫人和鄭姨媽也常常走神,隔一會就會瞟一眼屋角的西洋座鐘。
荀卿染就比較辛苦了,不能趁這個機會贏牌,可在三位長輩這樣的情況下,讓她們贏牌也很困難。
她心裡都明白,容氏、齊二夫人、鄭姨媽三個人,從今天下午開始,就都在等著宮裡的消息,荀淑蘭到底會不會跟著公主去和親。而荀卿染也想知道,荀淑芳真的有那麼大的本事,能辦成這樣一件事?
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齊二奶奶急匆匆地走進來。
「回老太太和太太,宮裡送出信來,荀家四姑娘突然得了急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