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周旋(二)
齊攸真的要外放了,荀卿染不由得又喜又憂。喜的是,如果跟了齊攸到 ...
第一百九十章 角力
「老太太,這是沒法子的事。我病成這樣,大奶奶分不開身,二奶奶還要保胎,她那身子,生產前也不好再讓她操勞。六丫頭是個好的,卻是沒幾天就要出嫁了。這家裡實在沒個人支撐,就讓染丫頭留下來,支撐上個一年半載。等二奶奶生產後,能出來管事了,再送她過去和攸兒團聚。這也算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她們小夫妻,以後在一起的時間長著,也不在這一時半會的。」
齊二夫人緩緩說出這樣一番道理來,這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後,自認為無懈可擊,能夠留下荀卿染。
這事還多虧了娘娘的消息快,齊二夫人說完話不禁想起早上荀卿染出門去觀音庵進香後不久,宮裡就來了人。是賢妃娘娘打發來問安的,這宮人還帶來一個消息:皇上有意將齊攸外放為官。她聽了這個消息,心情有些複雜。她不想齊攸跑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又想著也許這是件好事。
正在她心煩的時候,就聽到外面小丫頭說話聲,卻是齊攸身邊的大丫頭香櫞過來了。她就叫了香櫞進來,不過問一問齊攸和荀卿染的生活起居,香櫞都回答的滴水不漏。
「太太可是又在為四爺的事操心?」許是香櫞看出她神色間有些憂慮,陪笑問道。
她一驚,怎地這香櫞能看透她的心思。
「我還能有什麼事,不過是為了他們幾個操心。」她如此說道。
「四爺小的時候,每次遇到什麼事,太太為四爺操心,就是這樣皺著眉頭。人都說太太最疼五爺,因為五爺是小兒子的緣故。婢子卻知道,太太最掛念,最心疼的是四爺。」
香櫞這話她愛聽,又對香櫞更多了些好感。
「我自是心疼他,只是……」只是什麼,她卻不好在個下人面前說出來。
「太太,婢了不懂什麼大道理,只聽人說見面三分情。四爺自小在老太太身邊長大,成年又忙於辦差,卻是很少有機會在太太身邊,沒機會知道太太是如此疼他。如今又成了家,爺們都難免心粗,看不到太太的疼愛,卻能聽得進耳邊的言語。有人常在耳邊提著,這個好,那個不好,四爺的心再剛硬,也要偏了過去。若是四奶奶常在四爺耳邊提提太太的好處,四爺也就能明白了太太的苦心。」
是啊,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香櫞的話讓她豁然開朗。只是讓荀卿染在齊攸面前說她的好話,那只怕是難。荀卿染是容氏挑選的媳婦,當初她弄錯生辰八字,差點壞了這門婚事,還有最近這幾樁事,荀卿染哪會說她什麼好話。只怕,早不知在齊攸跟前告了她多少黑狀了。要是齊攸身邊,能有個她的自己人,那情況就不一樣。
「你這話說的在理,不愧是老太太調教出來的人。」她如此說道。
香櫞卻是屈膝行禮道:「婢子可不敢高攀說是老太太調教的人。那時候剛進府,是分在老太太的院子裡,跟著原來的楊嬤嬤,在四爺身邊做粗使。後來楊嬤嬤見婢子勤快本份,才開始升了婢子的等級。四爺從老太太院子裡搬出來,婢子也就跟出來了。」
香櫞說著,又從懷中拿出一雙鞋。
「太太,這是婢子給太太做了一雙鞋,雖沒四奶奶做的針線精緻,卻也是婢子用了心做的,每下一針,婢子都要念句佛經,為的是給太太祈福,保佑太太長壽安康。」
鞋子做的十分周正,針腳細密,繡的是萬字不斷頭的花紋,顯是花了大工夫的。
「太太不如試試,看合不合腳。」香櫞服侍著她試了鞋子。
「很合腳。我的針線從沒交給你,你怎地知道我腳的大小。」她問。
香櫞陪笑,「奶奶曾要了太太的鞋樣子去。」
她哦了一聲,這香櫞還真肯用心,這鞋子不是一天兩天的工夫能做得的。
「難為你,下的這般工夫。」
香櫞卻垂下頭,半晌抬起頭來,眼角掛著淚珠。
「我是在誇你,怎地哭起來。」她奇怪的問道。
香櫞撲通的一聲跪在地上,「太太平時行善太多,自然是不記得了。那年婢子染了風寒,說是要挪到外面去。是太太知道了,傳了太醫進來給婢子診治,又賜下湯藥,婢子才保住了這條命。這事於太太自然是小事,可於婢子,卻是再生的大恩。自那以後,婢子心裡念立夏太太的活命之恩,總不敢忘,日日燒香禱告,保太太平安。只是婢子身份低微,並不敢多在太太跟前走動,怕人說婢子攀高枝。」
「還有這麼一回事?」她完全不記得了,不過想來是有的。香櫞這樣的大丫頭,也有這份體面,她不過是因為齊攸做的順水人情,沒想到這個丫頭記得這樣清楚。
她不禁又仔細打量香櫞,越看越覺得親近。香櫞是老太太給齊攸的,但卻明顯更對她感恩。
「你是個知道感恩的好孩子。」她扶起香櫞,「我問你,如果四爺要出去一段日子,讓你跟著去伺候,你可願意。」
「婢子有什麼不願的,不過有四奶奶,婢子也不過做些針線。」
「若是我另有事情委派你們奶奶,你……」
「婢子的命都是太太給的,凡事都聽太太吩咐。」
香櫞的態度,她很滿意,就打發了香櫞回去聽消息,那時候才打定了主意,留下荀卿染,讓齊攸收了香櫞,帶到外任上去。
後來她找荀卿染去說話,荀卿染說了齊儀前程的事,她有些動搖。齊儀的前程自然是荀卿染從中出了大力。按理說,她該投桃報李,可因此放荀卿染和齊攸去外任上,她總有些不甘心。這夫妻兩個,現在就已經不在她的掌控中了,這一去就是幾年的時間,回來後翅膀就更硬了,以後更不會聽她的話。即使是收了香櫞,有荀卿染在一邊,香櫞也難就得了齊攸的心。
齊二夫人想來想去,還是不能放荀卿染走。不過,她也不是個不通人情的,就看在荀卿染為齊儀的前程出力的份上,她就手下留情。依舊先讓香櫞跟著齊攸去,有這一年半載的時間,香櫞必定能和齊攸培養出了庶長子,到那時候再讓荀卿染過去。
到時候,荀卿染和香櫞兩個,想要保住她們的地位,就得借重她這個婆婆,自然就會對她言聽計從,從而影響齊攸。兒子、媳婦都聽她的,她就能在這個家裡說一不二。而不是小夫妻兩個一條心,打著她們的小算盤,把她撂在一邊。
齊二夫人也曾想過,如果這樣將荀卿染留下,荀卿染不能體會到她的善心,依舊生出怨氣,不肯幫助齊儀那該怎麼辦。對此,她並不擔心,她是婆婆,出口讓媳婦做點事,媳婦理所應當就要去做,哪有還和她講條件的道理。如果荀卿染不知趣,那也沒什麼,她有大把的金銀,國公府的牌子,還有娘娘在後面撐腰,借用荀卿染鋪的路,也能把事情辦成。
對了,就是這樣,她還是太心軟了,這件事沒有荀卿染她也能辦到,讓荀卿染幫忙,是給荀卿染面子,她根本就不需要感激荀卿染姐弟,更不用因此就改變她的計劃。
齊二夫人將前後事情回想了一遍,越發覺得她這番打算,真的是十全十美,既達到了她制衡兒子媳婦的目的,又施捨了恩惠給荀卿染。齊二夫人臉上不禁又露出慈愛的笑容。
容氏看了看齊二夫人,問道:「我已經答應讓染丫頭跟著攸兒去上任。攸兒這次去的遠,身邊沒有照顧怎麼能行,你這做母親的就不擔心?」
齊二夫人就等著容氏的這句話,連忙陪笑道,「老太太說的是,這個我也已經想到了。攸兒身邊,自然要派妥帖的人照顧才好。我已經看準了一個,便是老太太給攸兒的香櫞。」
「香櫞?」容氏瞥了荀卿染一眼。
荀卿染正握了官哥兒的一隻小手,抓著她衣襟晃來晃去。
「就是香櫞。」齊二夫人道,「那丫頭是老太太調教出來的,自幼就跟在攸兒身邊,和攸兒的情份不比尋常,又將攸兒照顧的十分妥帖。我暗中看了她許久,模樣也好,性子也好,本份老實,又周到能幹,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屋裡沒人說話。
齊二夫人已經繼續說道:「老太太,先派了香櫞過去,等那邊安頓好了,染丫頭再過去,也是為染丫頭著想。」
容氏瞇了眼,沒吭聲。
齊二夫人臉上笑容更多,似乎那頭疼的病都好了一般。
「老太太方纔還說,要抱曾孫,要染姐姐跟了四哥去。家中的事,就將我的婚期推遲些日子,是我能為家裡盡些微薄之力。」齊婉麗起身道。
荀卿染一愣,雖然齊婉麗的婚事定下了,但是以後嫁過去,還要娘這這邊的嫡母支撐,大多數人這個時候會選擇沉默,兩不相幫。她和齊婉麗素來交好,也暗中給予過齊婉麗很多幫助,但卻還是沒想到齊婉麗會不惜當面得罪齊二夫人,也要幫她。
「胡說什麼,堂堂的國公府和侯府,婚期定了怎能推遲?」齊二夫人不滿道。她故意忽略掉齊婉麗所說容氏的決定,只斥責齊婉麗不該想著改動婚期。
「怎麼六丫頭的婚期要改動?」大太太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大太太怎麼回來的這樣早,不是說跟隨娘家的女眷去禮佛,要到傍晚才會回來嗎。
齊二夫人不由得臉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