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厚望
容氏擺擺手,不容齊攸拒絕。
第三百六十六章 親事
抱樸園楓林旁小院暖閣內,荀卿染正坐在炕上與齊攸相對下棋做耍,聽得寶珠稟報說是鄭元朔打死了人,被抓進大牢,不由得吃了一驚。
「打死了人,是怎麼回事?」
「回奶奶,說是鄭家大爺出外喝酒,在酒樓上不知怎地就和人爭競起來,就動了手,那人當場就嚥了氣。鄭家大爺被順天府抓進了大牢裡。府上的二爺親自去說情,結果那苦主卻不是平常百姓,也是做官的人家,也並不稀罕銀子,定要尋個公道,說是也在順天府使了銀子。如今已經過了一堂,將鄭家大爺定了個毆死人命,說是要上報刑部,要明年秋後問斬的。」
荀卿染聽寶珠說話,手裡拿著一枚棋子,半晌沒有落下。
「不是說他成親後就不出去胡鬧了嗎,如今又出這樣的事!」荀卿染皺眉道。
齊攸輕輕掉了掉棋盤,催促荀卿染快點落子。
「他以前也有這樣的事情,不過都沒出人命,或是使銀子,或是托人情,都輕輕放過了,才縱容成今天的性子。若是肯早點讓他吃個教記,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齊攸道。
「何嘗不是那。」荀卿染點頭,又問寶珠,「鄭姨媽那邊可還好?」
「鄭家姨媽正在各處托人、使銀子打點。」
鄭姨媽只鄭元朔這一個兒子,在他身上歷來護短,自不肯就這樣讓他沒了性命。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荀卿染將寶珠打發了出去將手中的棋子輕輕落下。
「大家是親戚,鄭姨媽又是極好的人,似乎不該說這樣的話,不過……」鄭元朔實在是罪有應得。
荀卿染不由得想起了穎川老宅,那驚心動魄的一天似手已經遙遠的彷彿是前生,不過實際上卻是今生的開始。
「若是姨媽來托情……」荀卿染道。
「我如今沒有差事,只在家中閒坐。」齊攸捻起一枚棋子,考慮著該放在何處。
「四爺說的是是我多慮了。姨媽就算托情,最後也只會托到一處……」荀卿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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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府祈年堂
齊二夫人坐在榻上對面坐的是鄭姨媽和鄭好兒,母女倆都哭腫了眼睛。
「我和老爺只得了這麼一個兒子。他才成親,一兒半女皆無,若他就這樣去了,老爺的香火都無人繼承。以後我到了地下,如何去見老爺如何去見鄭家的列祖列宗。」鄭姨媽抽泣著道。
鄭好兒低著頭拭淚。
「他是我親生的,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並沒有壞心腸的,不過性子憊懶,縱情任性慣了。他也不是要打死那人,就是出手沒個輕重。這真是冤孽,那天是他和他媳婦生氣吵嘴他那媳婦性子潑辣,兩個都不肯相讓。他就那麼一肚子的氣出門去了,正要找人撒氣,偏就……」
齊二夫人聽得連連歎氣。
「如今人已經是死了便讓朔兒去償命,也是活不過來不如我們多賠償他銀子。我寧肯傾家蕩產,只要開脫了朔兒。以後,我只將他鎖在家裡,不再讓他出門。姐姐,你就救你外甥一救吧。」鄭姨媽向齊二夫人央求道。
「妹妹,二爺都親自去托情。只是,案情明白,當時在場的人也多,偏那戶人家也是官身,又不肯鬆口。讓人無可奈何。」齊二夫人為難地道。
「大姐,別人無可奈何,大姐卻總有辦法。大姐求一求貴妃娘娘,天大的事情也化解了。大姐,不論是什麼條件,花多少銀子都無妨,我去給那苦主磕頭。」鄭姨媽道。
「求姨媽,替咱們想想辦法吧。」鄭好兒也出聲道。
齊二夫人撫著額頭,一臉的為難。
「大姐,那家不過是七品的縣令,芝麻大小的官。府上的管家走出門去,都比他尊貴些。大姐,朔兒是您嫡親的外甥。他的性命,全在大姐手裡了。大姐,我如今也是一大把年紀,為了他的事這兩天頭髮都愁白了。大姐難道忍心看我後半輩子無依無靠。朔兒若沒了,我也活不成了,大姐。」
鄭姨媽說著,哭倒在齊二夫人的懷裡。
齊二夫人聽得也有些傷心,眼中流下淚來。
鄭好兒一邊抽泣,一邊輕輕地幫鄭姨媽順著後背。
「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鄭好兒哭道。
「大姐,我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可是憑大姐如今的身份,還有大姐的手段,只有大姐能救朔兒啊。」
齊二夫人自然不忍心看著妹妹白髮人送黑髮人,但是這件事,並不是輕易就能辦得的。
鄭姨媽卻瞧出齊二夫人已經有些鬆動,竟爬了起來,雙膝跪在齊二夫人跟前。
「求大姐救救朔兒,我給大姐磕頭。」鄭姨媽說著話,眼睛都有些直了。
「娘。」鄭好兒哭道,「我替娘給姨媽磕頭。」
鄭好兒說著,便也跪下,要給齊二夫人磕頭。
齊二夫人忙抱住鄭姨媽,又讓人將鄭好兒扶起來。
「罷了,罷了,咱們姐妹,你何須如此。」
「大姐你這是答應了。」鄭姨媽。
齊二夫人瞟了一眼哭的梨花帶雨的鄭好兒,點了點頭,心中打定了主意。
齊二夫人答應進宮去找賢貴妃想法子,鄭姨媽和鄭好兒便回到香蘿院聽消息。
只是過了晌午,齊二夫人都沒有出府,反而傳來齊二夫人病倒了的消息。
鄭姨媽頓時慌了,又忙到祈年堂來。
齊二夫人只穿著家常半舊的襖裙,披散著頭髮,緊皺著眉頭躺在榻上。
鄭姨媽忙上前問候,齊二夫人就說是犯了頭疼的老毛病根本起身不得。
鄭姨媽頓時急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兩日那文書就要送到刑部去了,若是蓋了刑部的大印,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朔兒了。」
齊二夫人就說她也著急,但是身子不爭氣。
「這是老毛病了,說是頭疼還不如說是心病。」
「大姐的心病?」
「就是儀兒的婚事。」齊二夫人歎氣道,「每次我進宮,娘娘總會問起。儀兒也不小了,這親事還沒頭緒哎。」
「大姐怎麼會為儀兒的親事犯難?」鄭姨媽不解。就算沒有宮裡的賢貴妃,憑齊儀的樣貌人品和家世也不愁找不到合適的女子。何況,府裡明眼人都看得出,容氏是中意顏明月做齊府的五奶奶的。
「本來也不犯難的。」齊二夫人說著也傷心起來,「我當著奴才們的面,被打了板子。便是娶了哪個進門來又怎麼會將我這婆婆放在眼裡。就算那極好的,也不過是面子情,那背地裡,連同那些陪房,都不知會如何看待我……」
原來齊二夫人是擔心在新媳婦跟前沒有威嚴,這個擔心,還真不是杞人憂天。鄭姨媽一時無語。
「若是有個知根知底,賢淑大度,真心孝敬我的媳婦,我這心病也就能去根了。」齊二夫人道,期盼地的看著鄭姨媽。
「這……」鄭姨媽的心咯登的一聲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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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迎來了入冬以來第一場雪,抱樸園的楓襯葉子已經差不多都落光了。
苛卿染一個人坐在暖閣的炕上方才鄭元朗過來要了一會,齊攸送了鄭元朗出去,一時半會不會回來,因為他說要趁便出去遛遛馬。
許嬤嬤領著小丫頭端了托盤進來。
「剛煮過的**,還有剛出爐的點心,奶奶嘗一嘗。」許嬤嬤從托盤上取了兩盤點心,又從銀壺中倒了一杯熱**,放到荀卿染身前的案几上。
荀卿染聞著淡淡的奶香,還有點心散發出的誘人味道,覺得胃輕輕的蠕動了起來。她最近食量大增,一日三餐早就滿足不了她,因此這樣的茶點每天總要吃上幾次。
「這個孩子,可比瑄兒能吃多了。」荀卿染道,便捻起一塊點心。香軟的點心就著濃香的熱**,荀卿染只覺得胃裡無比舒適,渾身都變得懶洋洋地。
「奶奶胃口這樣好,這一胎肯定是個結實的哥兒。」許嬤嬤道,「說起來,唐大奶奶這次害喜的厲害,才幾天,人就更瘦了。」
「她這是剛懷上,熬過這個月就好了。」荀卿染道。
麥芽再次懷孕,不僅唐佑年,荀卿染和齊攸也跟著高興。
「瑄兒、福生和糖糖,有人看著吧?」荀卿染問。
「回奶奶,奶媽們都在,金鈴也帶著人在旁邊伺候那。」許嬤嬤道。
「那就好。」荀卿染點了點頭,「唐大奶奶去了桔梗那?」
「是的。」許嬤嬤道。
「也好,她們自小無話不談,她去勸說,我就完全放心了。」荀卿染道。
「桔梗姑娘不過一時轉不過彎來,這些日子,也該想通了。」許嬤嬤道。
「嗯,沒錯。」
後罩房,麥芽和桔梗正坐在暖炕上說話。自打搬到抱樸園,荀卿染就不再讓桔梗在身邊伺候,而且安排了後罩房給桔梗住,另打發兩個小丫頭服侍桔梗。
「……鄭家二爺那天當著人面已經把話說清楚了,又正兒八經的來提親。桔梗姐姐你非說不嫁,桔梗姐姐,你在想什麼,和我說說啊。」
桔梗低著頭做針線,並不回答麥芽的話。
「桔梗姐姐,你喜歡鄭家二爺的不是嗎?」
桔梗這才抬起頭,「別胡說。」
麥芽撲哧一聲笑了。
「鄭二爺是有身份的人,便是去做填房,也不般配。」桔梗道。
「桔梗姐姐只怕擔心的不是這個吧。」麥芽道,「若說身份,那我也不會有今天。」
桔梗忙擺手,「我並不是說你。你和唐大人是極般配的。」
「咱們一處長大的,我還會誤會了姐姐不成。」麥芽笑,「我知道姐姐擔心什麼,姐姐擔心鄭二爺不是出自真心,對不對?」
「那天是為形勢所迫,鄭二爺不得不說要我。他是厚道的人,說了那樣的話,就不會反悔。可我若這麼嫁過去,總覺得,總覺得……」桔梗的目光有些幽怨。
麥芽一臉果然是這樣的表情。
「奶奶就知道姐姐心裡想的是這個。」麥芽道,「奶奶說,這件事,一開始她是存了心。可是鄭二爺說那些話」並不是以逼著說的,那個時候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他若不喜歡姐姐心絕不會說那樣的話。後來你和奶奶說了你的心意,奶奶也就隨了你的心意,將這件事放下了。是鄭二爺自己過來求親,他若不是出自真心,哪裡會這樣。」
「奶奶要你來勸我?」
「嗯,是奶奶讓我來的。不過這些話,也是我想對姐姐說的。鄭二爺人品端方,又喜歡姐姐,姐姐為什麼不答應。難道姐姐怕自己以後會
對鄭二爺不好?」
「我自然會對他好。」桔梗急道。
麥芽撲哧笑出聲來。
桔梗發現說走了嘴,羞的低下頭,不肯再說話。
「桔梗姐姐,你無需再有心結。你早就喜歡了鄭二爺,奶奶也是早就知道的。奶奶願意成全你們。」麥芽幽幽地說道。
「什麼?」桔梗驚的猛地抬起頭來。
暖閣內,荀卿染笑瞇瞇地看著桔梗。
「奶奶,婢子……」桔梗很是窘迫。
麥芽與桔梗一起從外面進來,偷偷地對荀卿染點了點頭。
「我都知道。」荀卿染笑了笑,「桔梗,我相信你。我願意看著你們成親。」
桔梗喜歡鄭元朗,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但是她瞭解桔梗的個性,她相信桔梗,如果她嫁入鄭家,桔梗會循規蹈矩。只是命運之手翻雲覆雨,她與那段年少的歲月漸行漸遠。而山重水復,又出現了另一種可能。
桔梗、鄭元朗,她在乎這兩個人,對他們的未來有些美好的期許。他們之間有情愫、有機緣,荀卿染不會吝惜做那只推動的手,她希望他們美滿幸福,而且相信以她對兩人的瞭解,這兩個人想不幸福都很難。
荀卿染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了許多的意思,而桔梗顯然都聽懂了。
「奶奶……」桔梗滿含熱淚。
「以後也改了這稱呼吧。」荀卿染笑道,「我讓人牙子帶了幾個女孩子來,你去挑兩個,慢慢調教著,以後帶過去,也能幫你。」
桔梗紅了臉,正要說話,就見齊攸從外面急匆匆地走了回來。
「怎麼了?」荀卿染見齊攸臉色不好,忙問道。
「老太太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