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舒蘭脫掉鞋子,光著腳踩著銀色的沙灘上,細細碎碎的沙子透過指縫,翻到腳背上,被曬燙的沙子,灑在腳上的每一個角落,像是在做按摩一樣。
薑舒蘭滿足地喟歎一口氣,深吸一口氣,“海邊可真好。”
連帶著空氣都帶著海潮味。
瞧著她這滿足的樣子。
王水香歎了口氣,“好什麽啊?窮山僻壤的,我看就是舒蘭妹子心態好,當初有不少軍嫂來島上,第二天就哭著喊著要回去,不是嫌島上太窮,就是嫌島上太破,像舒蘭妹子這種容易滿足的,我倒是第一次看見。”
就連她第一次上島,瞧著都覺得心涼。
一連著跟自家男人鬧了半個月的脾氣。
苗紅雲跟著點頭,一邊細細尋找沙灘上的海貨,一邊低聲道,“我當初也還哭了好幾場,才留下來。”
薑舒蘭忍不住笑了笑,卻沒繼續說下去。
她們不知道,對於別人來說海島孤僻偏遠,交通不便,這才是她最喜歡的。
因為,這代表著她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再也不用擔心睜開眼,就對上鄭向東那一張陰魂不散的臉。
對於薑舒蘭來說,沒有鄭向東的地方,連帶著空氣都是美好的。
見薑舒蘭一臉享受,旁邊的王水香和苗紅雲也安靜下來,學著薑舒蘭的模樣,閉上眼睛。
耳邊能聽到海風呼呼,輕灑在臉上,還能聽到海鷗啼鳴,海浪拍打著沙灘,靜謐又自在。
直到,被鐵蛋兒的聲音打破安靜,他跑了過來,氣喘籲籲,“老姑,我撿到了一個螺。”
他不認識。
這螺足足有鐵蛋兒手大,胖胖圓潤半球狀,螺身上背著的貝殼呈螺旋狀,在頂部位置是一個偏藍褐色的尖尖,跟眼睛一樣。
螺殼下面則是一大片白色瑩潤又透明的肉,像是鋪開的一層厚厚肉餅,又像是一個大裙擺拖在地上慢慢行走。
還在呲水,水花肆意。
鐵蛋兒一喊,大人頓時看了過去。
王水香反應最快,連忙接了過來,在這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直接五指頭收緊,捏了上去,螺肉瞬間收緊,水花肆意,呈噴射狀,噴得到處都是。
小鐵蛋被噴得眼睛睜不開,下意識地捂著臉。
王水香噗嗤笑,揉他大腦殼,“這是貓眼螺,撿到就記得立馬擠水,不然這貓眼螺反應過來,連帶著沙子一起收到殼內,很難在清理乾淨。”
她把擠過的貓眼螺還給了小鐵蛋兒,摸了摸他臉,“運氣不錯,再去撿,這種螺肉多,一口下去都是肉。”
也是他們趕海,最喜歡的一種螺了。
最不喜歡的則是錐螺和其他類型的小螺,沒肉,撿起來也麻煩,做起來就更麻煩。
小鐵蛋兒被鼓勵了一樣,舍不得把撿到的第一顆貓眼螺放到桶裡面,直接揣到了褲兜裡面。
朝著王水香認真地說了一聲,“謝謝嬸嬸。”
這孩子不是一般的禮貌。
旁邊的王水香感歎,“舒蘭妹子你怎教的?這麽懂事。”
他們家孩子,都跟魔王一樣。還說謝謝,沒給她一拳都是好的。
薑舒蘭本來在認真地聽講,打算一點點記錄下來。
比起王水香和苗紅雲,她才是門外漢,這算是她第一次趕海了。
聽到王水香的話,她歎了口氣,“還不是沒媽的孩子早當家。”
小鐵蛋兒正是因為沒有媽媽,又有一個不便的父親。
這才過於早熟。
這下,苗紅雲也望了過來,好奇道,“我一直想問,你一個新媳婦,怎麽會帶著一個娘家侄兒子?”
這實在是少見,之前不熟,也沒好意思問。
薑舒蘭覺得這也沒啥不能說的,就照實說了,“鐵蛋兒那孩子有哮喘,我家那位說海島適合養這種病,便把他一起帶來的。”
這話一說,王水香一陣心疼,“這孩子命真苦。”
哮喘誰不知道啊,治不好,年紀小小的怎麽得這種病。
倒是,苗紅雲突然道,“如果是哮喘的話,你們領著這孩子來海島還真來對了。”
頓了頓,小聲說,“我婆婆也是哮喘,當年在首都的時候,她隔三岔五地發病,自從來海島之後,這都三四年了,一次病都沒犯。”
這話一說,饒是薑舒蘭也忍不住眼睛一亮,“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
薑舒蘭心裡的大石頭也像是放下去了一樣,之前火車上遇到的何玉柱,雖然也是這樣說的,但是到底是沒經過驗證。
或者說,沒經過周圍人的驗證,總覺得少些東西。
如今有隔壁鄰居那奶奶這麽一個現實例子,薑舒蘭也跟著松了一口氣,她特意問,“平時有吃藥嗎?或者忌口什麽的?”
苗紅雲搖頭,“沒有,什麽都沒有,反正也是奇怪,我娘來海島之後,就一次沒發過病。”
薑舒蘭忍不住欣喜起來,接下來連帶著趕海聽講,都越發認真。
見她記得認真。
王水香便直接現場教學,大眼掃視海灘。
瞧著那沙灘上的線路印子,像是螺爬過留下的痕跡。
王水香領著薑舒蘭過來看,在對方的注視下,她拿著小鏟子,一路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