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計劃經濟的時代,什麽東西都緊缺。
糧食緊缺,布料緊缺,這種罐頭,魚乾,蝦乾,屬於特殊食物,更緊缺。
這——
大家都明白薑舒蘭這話的道理。
“那罐頭不能便宜點,海貨總能便宜點吧?這天生的養的東西,無需成本。”
薑舒蘭指著調查單,“許廠長,林主任,你們往後看。”
“首都的乾蝦和鹹魚類的海貨,屬於緊俏貨,不說海蝦,就是乾河蝦,一斤都能賣到一塊八,兩塊,至於鹹魚乾,在冬天的時候,北方結冰,哪裡有活魚?可不就是全靠著魚乾過日子,這魚乾的價格,我不用說,各位都是首都本地人,應該是知道的。”
“而我們海島部隊的貨,還都是海貨,海貨有什麽好處,就不用我來科普了,大家都是文化人,想必也都清楚,我就不說別的,就衝著吃海貨不得大脖子病,我就問問許廠長,林主任,這乾蝦一斤一塊二,鹹魚乾一塊五,價格高嗎?”
比起首都當地的物價,當然是不高的。
不止不高,還相當便宜。
這下,不止是林主任沒法還價了,就是許廠長也沒法還價了。
他歎口氣,“海島部隊找了小薑你來談判,我看是找了個貔貅啊!”
隻進不出的主。
薑舒蘭笑了笑,“雖然在價格上我沒法給大家便宜,但是貨上我卻可以給大家討個優惠。”
“每滿一萬斤的貨物,我們白送三百斤。”
這——
聽起來似乎不多,還有些摳門。
但是,他們沒把話聽完。
薑舒蘭,“這三百斤的貨物,不走公帳,不記錄在冊,純粹私人物品。”
她看了一眼辦公室,除了她之外整整是個人頭,“就當是我薑舒蘭,給在坐的各位一些福利,算是謝謝大家對我們海島部隊的照顧。”
這是賄賂嗎?
算,但是也不算。
這是感謝的東西,在緣由的基礎上,相送的東西。
在場的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
三百斤東西,不走公帳,不記錄在冊,他們比誰都清楚這中間的往來了。
分在他們的頭上,也就是一人三十斤。
誰都有小家,白得三十斤的東西,可以過個好節了。
大家都有些意動。
唯獨,許廠長臉色一板,一拍桌子,“薑同志,你好大的膽子。”
這話一說,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胡詠梅有些擔心,剛要開口,卻被薑舒蘭摁住了。
她不止沒有害怕,反而還笑了笑,“許廠長,這點東西,真稱不上是賄賂,無非是我薑舒蘭個人,給大家夥兒爭取的福利,要是許廠長鐵面無私,不要的話,那就當我薑舒蘭沒說——”
她既然開了這個口,自然是把許廠長為人給摸清楚的。
不可否認許廠長一心為工廠,但是水至清則無魚。
這個道理,在場的人都懂。
就拿采購科林主任來說,他每年貪下的東西,別說三十斤了,就是三百斤都不止。
這——
辦公室的人下意識地去看許廠長。
有人輕咳一聲,“廠長,這屬於單位之間正常往來,您忘記了,咱們軋鋼廠的供應商,每年也會給咱們廠子的乾事們拜年的。”
“咱們軋鋼廠也會給上級領導部門,送一些年禮,當做人情往來。”
這都是正常的人際交往關系。
說賄賂?真稱不上。
這是雙方單位業務往來的一種方式。
無非是混一個臉熟,圖一個關系。
理兒是這個理,但是被自己人拆台,許廠長忍不住瞪了一眼,接著,轉頭看向薑舒蘭的時候,已經是笑眯眯了,“小薑,這法子是誰教你的?”
東西不多,夠不上賄賂,卻足夠讓他們都記住小薑,以及海島部隊的好。
不出意外的話,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會和海島部隊合作。
薑舒蘭眸光閃了下,“就是我們親戚之間往來,要會提一些東西,互相拜訪,說教真談不上,許廠長,您嚴重了。”
都是千年狐狸。
誰也別想抓住誰的尾巴。
許廠長聽完這話,忍不住感歎道,“這現在的後生不得了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廠長,您自己年輕的時候,還不是人尖子,說什麽小薑。”
這不著痕跡地拍了一記馬屁,許廠長心裡舒坦。
在接下來簽合同的時候,沒有么蛾子,一氣呵成。
簽完,還不忘朝著薑舒蘭道,“小薑,既然你送了送一份禮,那我們廠子也不能薄待你,下午留下來,在咱們軋鋼廠吃個便飯,順帶我跟你了解下情況。”
“當然,聽說你愛人和孩子也來了,都一起叫上吧。”
白得了人家好東西,不還回去,心裡過意不去。
薑舒蘭嗯了一聲,知道這是場面的應付,她若是拒絕,就顯得不給面子,不識抬舉了。
於是便答應了下來。
外面。
在周中鋒掐著時間點,中間找了熱水,給孩子衝了奶粉,但是這都過去兩個小時了。
人還沒出來。
周中鋒把孩子交給了郭叔,正準備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