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把各大廠采購科主任上周家門的消息,告訴彭文兵的。”
這——
屋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周中鋒嗯了一聲,“你不說,也有其他人會說的。”
彭文兵是地頭蛇,像坎兒這種人,帽兒胡同有很多。
他越是理解,坎兒心裡越是難受,“抱歉。”
雖然會有人說,但是卻是他搶先了去說。
這裡面的意義還是不一樣的。
周中鋒似乎不太會和人寒暄,他開門見山道,“你來是?”
總該不會是來敘舊道歉懺悔的吧!
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方式,而坎兒活著的方式,便給人當狗腿,養活弟弟妹妹。
他無從指責。
坎兒緊緊握著杯子,指節捏得發白,因為偏瘦,整個骨頭都跟著暴露出來。
“我是來提醒你們,讓你們小心彭文兵,他、他已經派人南下,準備找同樣便宜的貨物,和你們打擂台。”
說完這些,坎兒轉身就要離開。
薑舒蘭卻突然拉住了他,從一個袋子裡面抓了一把乾對蝦塞到他衣兜裡面,“謝謝。”
坎兒一下子愣住了,看到口袋裡面乾蝦,一隻隻乾蝦,比他手掌還大。
坎兒很想說,他不能要。
但是想到家裡的四個弟弟妹妹,他們已經很久沒沾過葷腥了,元宵節那天,他們四個人分了兩個窩窩頭。
夜裡四歲的妹妹,餓的啃他胳膊,說想吃肘子。
在那一刻,坎兒甚至有過衝動,想把自己胳膊砍下來給弟弟妹妹吃的。
十七歲的坎兒,沒了父母,獨自一個人養活四個弟弟妹妹,真的很難。
他摩挲著口袋的乾蝦許久,到底是沒舍得說不要的話。
他只是低著頭,一顆眼淚砸在地面上,“謝謝。”
同樣的謝謝,卻有不同的含義。
接著,不去管兩人是什麽反應,坎兒就直接跑了出去。
因為,自慚形穢。
外面。
李姨已經準備好了白面饅頭,但是坎兒像是一陣旋風一樣跑了出去,拉都沒能拉住。
出去的時候,坎兒沒從正門走,而是鑽的狗洞。
他輕車熟路。
看著他熟練的從狗洞鑽走,薑舒蘭下意識地皺眉,“他?”
周奶奶開口了,“他每次都是這樣,進來的時候,怕咱們說他偷兒,這才走正門,離開的時候,怕人看見,都是鑽狗洞。”
這孩子狗脾氣,誰都勸不住。
薑舒蘭頓了下,有些說不出話。
“他多大了?”
看起來才十四五歲的樣子,瘦瘦的小小的一個,一陣風都能刮走。
“我算算,屬兔的,十七了。”
“不過是個可憐孩子,父母沒的那年他才十三,一個人拉扯弟弟妹妹,也不容易。”
“小鋒,坎兒雖然給人當狗腿子,說出去不好聽,但是這孩子心善,從來沒害過人。”
周中鋒盯著那狗洞看了片刻,半晌,他才說,“我知道。”
說完,就沒然後了。
周奶奶淬了一口,“我說坎兒是個狗脾氣,我看你也是恍不多讓。”
一棍子都打不出來一個屁來。
和他說話,真的是氣的心肝疼。
“還是我們的鬧鬧好啊,一天到晚,小嘴叭叭叭個不停。”
周中鋒嘴角抽了抽,兩人進了書房,收拾了杯子,薑舒蘭低聲道,“之前坎兒說的那話,你聽到了嗎?”
周中鋒點頭。
薑舒蘭有些擔憂,“如果對方真從南方收到貨物,咱們就危險了。”
原本是一家獨大,現在變成了兩家競爭了。
周中鋒語氣篤定,“不會,他們收不到貨。”
薑舒蘭下意識地看著他,“為什麽?”
她還沒明白。
周中鋒捏了捏她鼻子,“平日裡面挺聰明的,怎麽這會犯糊塗了。”
“你當海島這麽久,為什麽從來沒有賣過貨物?”
薑舒蘭恍然大悟,“哦,不允許買賣。”
他們部隊之所以能建廠,那是依托著部隊,是公家辦的。
而且,當初部隊建廠,走程序都走了好久,一級一級審批,這才拿到的程序。
無非是部隊的兵痞子臉厚一些,還沒拿到審批報告,就開始建廠了。
周中鋒點頭,“是,不允許私人買賣,彭文兵就是派再多人去南方都沒有用。”
“他們最多就是能找到罐頭廠,但是你想,南方開的罐頭廠,價格能比咱們海島便宜?”
他們海島便宜,是因為地理位置優越,再加上當地這些水果實在是多到泛濫,每年不知道爛掉多少。
這倒是。
海島部隊的貨物,是有絕對優勢的。
想通了這些,在看到彭文兵,就跟跳梁小醜一樣。
一個人在瞎蹦躂。
也確實是如同周中鋒所料那樣,彭文兵派的人去南方,足足轉了三天,大集市沒趕上,沒找到海貨,但是倒是找到了罐頭廠。
只是,一問那價格。
乖乖,不比他們首都便宜。
等電話打到彭家的時候,氣的彭文兵當場掀翻了桌子。
那邊還在問,“文兵,那我還要繼續在南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