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舒蘭歎口氣,安慰他,“鐵蛋兒,哮喘不會要人命,你看只要在南方住著就好了。”
小鐵蛋兒一言不發,半晌他搖頭,老氣橫秋,“我不想跟著老姑一輩子。”他是拖累。
他原本打算是就跟著老姑兩年,看看姑父好不好,要是好他就放心的回家。
要是不好,趁早回家跟家裡人說給老姑換個姑父。
只是,沒想到那個叔叔的話,要讓他跟著老姑一輩子。
這話一說,不說薑舒蘭沉默了。
饒是心情愉悅吃小魚乾的何玉柱也跟著動作輕了幾分。
他們當大夫的,最怕的是這種懂事的生病的小孩子。
因為這類孩子,小小的一個人兒,裝著成年人的心。
正是太懂事才不好治,因為憂心太大。
何玉柱隨口道,“這怕什麽,你又不是要你老姑養一輩子,你老姑在養你十四年,你後面養她四十年,怎麽看,都是你老姑賺了!”
對待這種孩子,要走偏門換理論。
繞得他反應不過來。
果然,何玉柱這話一說,小鐵蛋兒眼睛一亮,“老姑養我十四年,我養她四十年?”
他覺得這個可行!
他還能幫老姑洗碗,養雞,帶孩子。
“怎麽?你不願意?”
薑舒蘭感激地看了一眼何玉柱,佯裝嗔怒道。
小鐵蛋兒頓時抿著嘴笑了,小聲道,“老姑,那就這樣說定了,你養我十四年,我養你四十年。”
他抬起小拇指,“拉鉤!”
薑舒蘭和他拉鉤了,還不忘給他蓋個章。
旁邊的雷雲寶明明困得不得了,還不忘哼哼道,“我也要。”
這下,薑舒蘭也忍不住笑了。
薑家。
薑母睡不著,閨女走了一天了,到了晚上她在炕上翻來覆去,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索性不睡了,直接跳下炕身上披著一件大棉襖子,拿著一盞煤油燈,淅淅索索地推開薑舒蘭出嫁前的房門。
只是,薑母剛坐下沒多久,就感覺到不對了,那炕上的枕頭明顯比平時高不少。
薑母伸手一摸,好家夥。
在薑舒蘭手裡摸出了一封信,還有厚厚的一遝毛票子。
薑母借著月色看清楚後,當即一驚,“當家的!”
這一招呼,不止是薑父過來了,就是整個薑家人都跟著過來了。
“娘,怎麽了這是?”
“你們看,這是舒蘭留下來的。”
這下,大家面面相覷,薑母不識字,下意識地把信封遞給薑家老三。
“老三,你來讀!”
薑家老三在家人的注視下,他打開信封,借著暈黃的煤油燈燈火,看清楚上面細細麻麻的方塊字。
他清了清嗓音:
“爹、娘,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閨女不在的日子裡面,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爹的老寒腿記得風雪天盡量不要出門了,娘也是,你每年的凍瘡很是嚴重,那蛤蜊油別舍不得用,用完了再去買,我在枕頭下面留得有錢。還有大嫂忙起來沒個時間點,大哥平時多照看一下大嫂,記得提醒她每天按時吃飯……”
這一路讀下來,薑舒蘭向來細心,
把家裡每個人需要注意點,全部都交代了一遍。
薑母聽不下去了,她捂著臉嗚嗚嗚地哭,“我的舒蘭啊,怎麽這麽好。”
旁邊蔣秀珍他們也有些動容。
唯獨,薑父還沉得住氣,他抽了一口旱煙,深深地歎口氣,“看看,舒蘭留了多少錢?”
他要算算給舒蘭的嫁妝,是不是被她都給留家裡了。
才好做接下來的打算。
蔣秀珍算數好,接過毛票子就數,數完她愣了片刻,“不多不少,剛好整整的三百塊。”
這下家裡安靜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公婆是給小姑子單獨陪嫁了的,但是那攏共也才五百啊!
這一下子留了三百。
舒蘭日子還過不過了。
倒是薑母突然想到了什麽,她想起來之前閨女說好像是被鄒躍華賠了一筆錢,好像就是三百多。
她看著兒媳婦蔣秀珍手裡的錢,不由得猜測這錢是不是鄒躍華賠的錢,而不是舒蘭那丫頭嫁妝的錢。
若是,這不是嫁妝的錢,舒蘭倒是能拎得清。
薑母活了一輩子的人,最會拿捏人心,她當然不會把猜測說出去。
她一捶胸,一抹淚,聲音發澀,“我知道你們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我偏疼舒蘭,給了這麽多嫁妝。可是你們看看,這錢又被她留下來了,就是沒留下來的,也被她全部花在我們身上了。”
舒蘭臨走的時候,給家裡買了那麽多東西。
這些,難不成大風刮來的?
這話,讓薑家二嫂和三嫂也面面相覷。
其實得知公婆在給小姑子那麽多嫁妝的時候,她們心裡也有一瞬間的不舒服。
當然,也只是一瞬間,因為舒蘭對他們也確實是好。
只是,這會在看到這留下來的錢和信時,那一丟丟的不舒服,也煙消雲散了。
“娘,我們曉得。”
“曉得就成,舒蘭這丫頭心太善,也太實心眼,往後她回娘家,你們可要對她好一些。”
薑母趁機給大夥兒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