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滿意的嗯了一聲。
這種事也只有皇家才能乾得出來了。之前派人刺殺未遂,現在理直氣壯的登門探望,這就算是賠禮道歉了。
……
正月初二,安國侯府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族人親友今日紛紛登門拜年,傅氏一臉笑意的領著蕭晉蕭如月招呼客人。
蕭晉年前一直在“靜心養傷”中,今天才在眾人面前露面。半點病後的蒼白虛弱都沒有,反而是滿臉紅光精神奕奕。
武濬上下打量他幾眼,然後衝他擠眉弄眼:“都說是春風得意馬蹄疾,這話果然半點不假。瞧瞧你這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怎麽樣,是不是打算今年就娶媳婦?”
蕭晉咧嘴一笑:“成親的日子還沒定,不過也快了。放心,少不了你的喜酒。”
打趣了幾句之後,武濬很快就說起了正事: “昨天你沒上朝,沒能親眼看到堂兄被立為太子的盛況。康王昨天也露面了。”
提到康王,蕭晉眸光一閃,似笑非笑的說道:“他的禁足令已經解了?”語氣裡隱隱的透露出嘲諷。
雖然是他設的局,可康王派人刺殺他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刺殺勳貴武將這個罪名,康王想賴也賴不掉。若是換了別人,被彈劾被關押審訊被怎麽樣重罰都不為過。可皇上卻高高揚起輕輕放過,隻把康王軟禁了幾個月就算是懲戒了。未免太讓人心涼了。
武濬知道他心裡不痛快,隻得低聲勸慰道:“這是皇上的決定,別人也不好說什麽。你也別一直耿耿於懷了。反正你沒什麽大礙,堂兄又借著此事做上了太子。算起來。還是我們佔了上風。”
而康王,既失了聖心又沒了角逐太子之位的權利。這對野心勃勃的康王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
蕭晉想了想,終於挑眉笑了起來:“你說的也有道理。反正我們沒吃虧,真正難受的是他們才對。”
這個他們,指的不僅是康王平王江貴妃,還有那個隱藏在暗處的李歆。這一次,他們是標準的偷雞不成蝕把米。現在已經被逼至下風。以後想翻盤可就難了。
武濬低聲道:“我照著你的吩咐,一直命人留意李歆的一舉一動。這幾個月他一直在宮裡待著,每天就是陪著六皇子讀書,連宮門都沒出過。”
蕭晉扯了扯唇角,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他倒是精明的很,不露半點蛛絲馬跡。”
武濬不解的問道:“既然知道這事是李歆在暗中慫恿康王做的。你為什麽不直接向皇上稟明,反而放過了他?”
“我無憑無據,就算說了。皇上也不見得相信。要是被李歆倒打一耙就更不劃算了。”蕭晉淡淡的說道:“所以,還不如集中精力先對付康王。李歆就算心計再深沉再厲害,可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手裡無權無兵,只要把康王壓的死死的,李歆也就沒了用武之地。”
武濬所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的笑了起來:“六郎,以前我總覺得你上陣打仗厲害,練兵布陣也是高手。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懂勾心鬥角朝堂政治。”
蕭晉挑眉。笑著罵道:“去你的,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武濬哈哈一笑:“當然是誇你了。”
正說笑著。羅潛和傅文宏也過來了。他們平日裡和蕭晉都十分熟悉,說起話本來都隨意的很。不過,自從羅潛年前和武秀兒成親之後,再見到蕭晉就有些微妙的尷尬了。更不用傅文宏,為了傅文怡的事情,和蕭晉也鬧了些不愉快。所以。他們兩個一來,氣氛陡然就微妙了起來。表面上還是有說有笑的,可總透著些別扭。
傅文宏想到天天躲在閨房裡不肯出來見人的妹妹,再看看眼前意氣風發春風滿面的蕭晉,心裡頗不是個滋味。趁著武濬和羅潛說話之際,似笑非笑的說了句:“六郎,聽說你已經定親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一聲。”
說是恭喜,可臉上的神情卻全然不是那麽一回事。
蕭晉自問在這件事上無愧於心,表現的十分鎮定坦然:“多謝表哥。”
他這麽鎮定,傅文宏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忍不住說道:“對了,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前些日子,有人登門來向文怡提親,母親已經點頭應下了。”
蕭晉微微一愣,旋即很快的說道:“那要恭喜表妹了。不知道對方是誰?”
傅文宏淡淡的應道:“是趙翰林家的大公子,他去年考中了進士,明年會外放去做官。所以,母親打算過了年就操辦文怡的親事。等成了親之後,她就會隨著丈夫離開京城。你以後可以放心了,就算想見她一面也不是容易的事。”
說到最後一句,語氣中不免流露出了幾分譏諷和怨懟。
嬌生慣養長大的妹妹即將匆匆的嫁人離開京城,做兄長的心裡要是能痛快才是怪事。也難怪會遷怒於自己了。
蕭晉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道:“表哥,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你若是想罵我幾句,隻管張口,我絕不會回嘴。若是還不解氣,我現在就陪你去練功房,你痛痛快快的揍我一頓出出心裡的惡氣。不過,我從沒後悔過自己做出的決定。我自問沒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情,只是忠於自己的感情而已。”
傅文宏被噎了一下,一時不知是該若無其事的繼續待著還是該翻臉走人。
就在此時,一個門房小廝忽的跑了進來,大聲稟報道:“啟稟夫人,啟稟世子爺,康王殿下來了。”
什麽?
眾人都是一驚,所有的目光瞬間落到了蕭晉的身上。
在場的沒有外人,都是安國侯府的親友。誰不知道蕭晉受傷一事就是康王在暗中搗的鬼?經此一事,安國侯府和康王已經徹底成了死敵。現在隱而不發,日後遲早有算帳的那一天。誰能想到,康王就這麽大剌剌的登門了?
傅氏笑不出來了,眼中迅速的燃起了怒火。如果對方不是皇子身份,她大概早就會吩咐府裡的護衛攆人了。
蕭晉卻出乎意料的鎮定,張口說道:“母親,既然是康王殿下親自來了,我們總不能怠慢,現在就去迎殿下進來。”
康王這麽大張旗鼓毫不避諱的登門,肯定是有目的而來。
傅氏深呼吸口氣說道:“好,我們這就去。”她倒要看看,康王厚顏無恥的登門是要幹什麽。
……
康王此次到安國侯府來,執了皇子的全套陣仗。光是開道的侍衛就有十幾個,守在車輦外的皇家侍衛就更多了。
穿著皇子服侍的康王,站在安國侯府的正門口,臉上掛著笑意。在看到蕭晉的一刹那,康王的眼中迅速的閃過一絲寒意,一轉眼的功夫,立刻又恢復如常。
蕭晉心裡暗暗冷笑一聲,面上也是一派若無其事。
傅氏心中雖然不忿,卻只能憋屈的領著蕭晉給康王行禮。
康王客氣的笑道:“夫人和世子快些免禮,本王今天是奉了父皇的命令,特地前來探望世子。”
傅氏也不是蠢人,幾乎立刻就聽懂了康王的言外之意。這可不是他自己想來,是皇上吩咐的。也就是說,皇上希望康王和安國侯府將這段恩怨化解於無形……
呸!想得美!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傷了人登門不痛不癢的表示一下歉意就行了嗎?
傅氏心裡那個窩火就別提了,可面上卻不能流露出來。皇上想和稀泥的態度很明朗,先將康王禁足,又命康王來探望蕭晉,可至始至終都沒提要徹查蕭晉遇刺的事情。就算大家都知道真相是怎麽回事,現在也只能裝著什麽都不知道。
“有勞殿下親自來探望,妾身和六郎感激不盡。”傅氏的態度不冷不熱:“還請殿下進府說話。”
進了安國侯府之後, 各自分賓主坐下了。
康王看向蕭晉,貌似關切的問道:“世子的傷勢現在沒大礙了吧!”看著蕭晉面色紅潤能走能跑的,真是恨的牙癢啊!那群死士真是沒用,這麽多人都沒能殺了蕭晉!
蕭晉皮笑肉不笑的應道:“托殿下的福,休養了幾個月,傷勢勉強好了。不過,胸口上的疤還一直在,當日受傷的痛苦也一直沒能忘懷。”
康王笑容一頓,旋即神色自若的說道:“本王今天特地帶了一株百年人參來,還有些別的補品。留給世子養傷用,世子當日受了重傷,留下傷疤也是難免的。等日子長了,傷疤自然就會淡了。”
說著,揮了揮手,立刻就有人奉上了幾個厚重的錦盒。最上面的一個錦盒,裡面赫然放著一株極大的人參,須尾俱全,一看就不是凡品。
傅氏瞄了一眼,並未動容,客氣的道了聲謝,就命人將禮物收下了。
區區一株破人參,就想把這筆帳一筆勾銷?簡直就是笑話。人參照收下,仇怨可半點都沒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