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郎中淡淡的應道:“夫人病情穩定了不少,只要按時喝藥,幾天不施針也沒什麽大礙。蓮香姑娘胎像平穩,不亂跑不亂動不亂吃東西就行。我在不在府裡都沒關系。”
“可是……”
“這麽多馬一夜之間都病倒,絕不可能是染了什麽惡疾,說不定是有人暗中在飼料中下了毒。那兩個專門治馬病的郎中對這些大概不擅長。如果換了我去,說不定就能診出病因,對症下藥,很快就能把馬治好了。”杜郎中的語氣是那樣的理所當然,仿佛所有疑難雜症到了他手裡都是一碟小菜。
夏雲錦聽的怦然心動。是啊,萬一杜郎中真的能診斷出馬病的起因,可就太好了……
方大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脾氣比醫術還厲害”的杜郎中,很自然的追問了一句:“你有把握診斷出馬匹生病的起因嗎?”
杜郎中鄙夷的看了方大郎一眼:“還沒看到病馬我怎麽可能知道。”
方大郎:“……”
夏雲錦笑著為方大郎解圍:“杜郎中切勿見怪。方大郎也是心裡著急,才會問了這麽一句。其實,他真的是多慮了。杜郎中醫術這麽高明,肯定能找到法子治好病馬的。”
“這不一定。”杜郎中平平板板的說道:“我只會治人。從沒治過馬。說不定看走了眼,一貼藥劑下去,病馬會死的更快!”
夏雲錦:“……”
杜郎中卻沒再多看她一眼,略有些不耐的催促道:“好了,不是很緊急嗎?還不快點上馬車。早一點趕到,就能多一分希望。再磨蹭下去,等趕到的時候,說不定馬已經都死光了!”
說著。便率先上了馬車。
眾人:“……”
方大郎額上隱隱冒出了青筋,壓低了聲音說道:“三娘子,這個杜郎中的醫術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依我看,還是別帶上他了。”
夏雲錦回過神來,低聲應道:“放心,他雖然說話難聽些。醫術還是很靠譜的。既然他主動跟著去,看看也無妨。就算他不行,不是還有另外兩個郎中麽?”說完,便招呼丫鬟們上了馬車。
方大郎無奈的歎口氣,隻得也上了馬車。和杜郎中面對面坐下了,對視一眼,便各自將目光移開了。
……
時間緊急。夏雲錦吩咐車夫全速駕駛馬車前行。好在此時京城道路十分寬敞,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城門口,按例盤查一番之後,總算是出了京城。
京城外的驛道也十分的寬敞平坦,路上行人或是馬車來往不絕。夏家的兩輛豪華舒適的馬車夾在其中稍微有些惹眼。不過,路人也最多看上一兩眼,便又移開了目光。
駕車的賀二郎穩穩的驅趕著駿馬拉車前行。一個溫雅悅耳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了出來:“賀二郎,能再快些麽?”
其實,馬車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可在坐慣了汽車地鐵的夏雲錦眼中,這樣的速度隻相當於騎自行車而已。要想趕到邳縣。以這樣的速度,至少也得兩天。
賀二郎不假思索的應了,揚起馬鞭在空中甩了一圈,發出一聲脆響。馬車果然又快了一些。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驛道上依然有兩輛馬車疾行。
直到太陽落山,隻憑著肉眼再也看不清楚路了,賀二郎才放慢了速度,扭頭對馬車裡的人說道:“三娘子。天色不早了,得找驛站歇上一晚,明天再早起趕路。”
坐了大半天的馬車,夏雲錦早已累的腰酸背痛。聞言隻得應了。好在不遠處就有一個驛站,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方大郎先行下了馬車,正要張口詢問,驛站的掌櫃已經滿臉歉意的迎了上來:“今兒個真是對不住了。這裡已經被人包下了!你們還是到下一個驛站再打尖休息吧!”
下一個驛站,至少也在二十裡路開外。天這麽黑了,根本就沒法趕路。
方大郎略略皺眉,悄悄將掌櫃拖到了一旁,塞了一錠銀子過去:“掌櫃的,還請你行個方便。我們趕了大半日的路,現在實在是又累又餓,實在沒力氣再趕路了。”
那個掌櫃看著白花花的銀子,眼睛頓時亮了:“既是這樣,我去和貴人商量一聲,看能不能騰出幾間客房來給你們。”
方大郎松口氣,連連道謝。
過了片刻,驛站掌櫃苦著臉過來了,將銀子又塞給了方大郎:“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那位貴人不肯通融,我也沒辦法。”
方大郎將心裡的不快按捺下去,擠出了笑容:“不知那位貴人在哪兒,我想親自過去商請一聲。”
驛站掌櫃見他堅持,也沒辦法,隻得領著方大郎過去。
乾淨又寬敞的大堂裡擺放著十幾張桌子,至少也能坐幾十個人。可此刻卻只有七八個人,其中一個穿著素色錦袍的男子坐在桌子前,另外的幾個一看就是侍衛模樣的人一臉戒備的圍攏在男子的身邊。
大堂裡燃著幾支燭台,照的屋子裡亮堂堂的。
那個穿著素色錦袍的男子約有二十歲,相貌英俊意態閑適氣度不凡。身邊那幾個侍衛一個個身材健壯眼神銳利,一看就知道身手極佳。
方大郎年少就隨其父走南闖北,頗有些眼力。見狀不由更添了幾分小心。
驛站掌櫃陪笑著走上前,正要說話,那個男子身邊的一個侍衛便不耐的張口道:“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公子爺今晚在這裡留宿,不準再接待任何客人。”
說這話的時候,那個侍衛連看都沒看方大郎一眼。
方大郎默默的咽下這份羞辱,擠出笑容:“對不住,打擾這位公子休息了。實在是天色太晚,我們沒辦法再趕路。這麽大的驛站,客房也有二三十間。你們只有這幾個人,肯定會有空房間。還請公子行個方便,給我們勻幾個房間……”
那位貴人略略皺眉。
剛才發說話的那個侍衛眉頭一豎,張口便罵:“你耳朵是聾了吧!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嗎?這裡已經被我們公子爺包下了,你速速離開。再敢糾纏,我饒不了你!”說著,還威脅似的亮了亮手中的利劍。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方大郎縱然脾氣再好,也咽不下這口閑氣,頓時冷笑著反擊:“奇怪了,我是和這位公子商量,又不是和你說話。莫非你能做這位公子的主?”
那個侍衛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敢譏諷自己,臉立刻沉了下來,氣勢洶洶的大步走進,飛起一腳,便踹中了方大郎的左腿。
方大郎猝不及防被踢了個正著,左腿一陣劇痛,不由得一聲慘叫,摔倒在地。額頭不知磕到了哪裡,又是一陣痛楚。
那侍衛見方大郎受了傷,卻毫不害怕,反而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直到身後傳來自家主子不悅的聲音:“好了,讓他們走就是了,怎麽還動上手了?”
剛才還威風凜凜的侍衛,一聽這個聲音頓時老實了,忙應了一聲。正待退下,大堂門口忽的響起了一聲怒叱:“站住!”
這個少女聲音並不清脆,略有些低沉,卻意外的悅耳好聽。
眾人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然後呼吸都是一頓。
那個少女約莫十四五歲,一張鵝蛋臉,長長的柳眉,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小巧的鼻頭微微翹起,唇形極美。五官無一處不精致,組合到一起,更是美的令人屏息。
......真沒想到,在這驛站裡竟然會遇到如此絕色的美人。
穿著素色錦袍的男子定定的看著這個美麗少女,眼底閃過一絲驚豔。
她匆匆的走了進來,壓根看都沒看眾人一眼,目光落在方大郎的身上,見他狼狽的摔倒在地上,那股怒意幾乎快衝破胸膛。不過是短短幾句話的功夫,方大郎怎麽就被傷成這樣了?
荷花桃花忙扶起了方大郎。 然後,桃花驚呼一聲:“方管事,你的額頭上流血了。”
方大郎的額上竟緩緩的流下血跡,血跡很快的就流至鼻子和下巴處。傷口雖然不大,看著卻觸目驚心。
少女看著滿臉血跡的方大郎,又是心痛又是惱火,直直的看向那個傷了人的侍衛:“不知道我家的管事說錯什麽話了,你為什麽要傷了他?”
那個侍衛平日裡也是囂張跋扈之輩,若是別人膽敢這麽指責,他早就翻臉了。
可對面站著的是一個嬌滴滴又美極了的小娘子,縱然有再多的火氣,被那雙明媚美麗蘊含著怒氣的眸子看上一眼,也頓時消散了大半,竟難得的張口解釋了幾句:“我們的公子爺已經把這個驛站包下了,和掌櫃的說好了不準任何人前來打擾。可你們家的這個管事卻太不識趣,偏偏來糾纏不清,攆都攆不走。我隻好小小的教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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